燃料仅剩四分之一,战舰无法像以前那样快乐的在大海航行。
四天时间,迷雾里连一只鸟都没看到,更别说舰队。
粮食越吃越少,局势愈发紧张。
吉安娜趴在木桌,脑袋搁在桌面,晶莹的双眼黯淡无光。
连续三天熬夜寻找迷雾运行的轨迹,至今没有找出实用的规律。精神与肉体俱疲,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烦死啦,烦死啦!”吉安娜挠头,任由金色的发丝从指尖流过。
罗文拿着铅笔,在海图上写写画画。
“我们的战舰在海图上行驶了一个环形。迷雾的轨迹也是环形。”罗宁盯着海图,写着一大串复杂看不懂的咒文和谜语。
一连串的公式算了又算,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海雾的运行轨迹是个闭合,从起点到终点,始终是一个闭环。
罗文看着桌角的指南针,像是抽了齿轮的钟表一样旋转,顿时疑惑不已。
“我们大家现在连方向感都没有,怎么发现我们走了一个环形的?”罗文像是突然发现了问题关键,拿着橡皮匆匆擦去了海图上的运行轨迹。
罗宁回答:“我在这里留了能量的记号。奥术标记不会轻易消散。”
假设奥术标记不会消散,是明确的位置,那跟随海雾运行的轨迹,是不是有意引导我们进入无法跳脱的陷阱。
寻找迷雾运行轨迹的固有的观念,成了我们的枷锁。
“没有方向感,我们却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地。难道是因为我们跟随迷雾运行轨迹的原因?”
吉安娜黯淡的眼瞳突然亮起了光芒:“你的意思是,迷雾运行的规律,代替了我们的方向感。确实,没有了方向感,只能靠能量运行的路径,当成破局的唯一方式。”
跳出整个固定的思维看问题,罗文还真是个人才。
“不无道理。但舵手的实际操作也证明,战舰行驶的方向,根本无法确定。我们认为战舰是径直向前行驶,其实不然。”
呆坐在角落很长时间的塔兰吉主动说道:“为什么不能抛弃方向感这个概念。或者说,感觉到的东西,都是假的。假设我们在移动,迷雾也在移动。是不是永远逃脱不掉这个怪圈。”
“你到底是哪边的?”吉安娜吐槽道。
塔兰吉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仅仅是说一下我的理解。不分敌我。”
罗文揉搓额头,提议道:“暂时放弃追寻迷雾运行的路径,留两个奥术标记。明天再看结果。大家都累了,回去睡吧。”
伸了个懒腰,罗文起身向卧室走去。
房间只剩下塔兰吉,做了很长时间,腿都麻了。
塔兰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暗骂道:这该死的迷雾是要害死我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
海王湾战事告一段落。
拉修斯率领舰队后撤,将大好的优势全部葬送,海王湾再次处于相互制衡的阶段。
罗文率领舰队消灭了拉乌尔舰队的消息,传到了海王湾。
拉修斯顿时慌了神。
不只如此,罗文率领舰队与第四舰队主力南下,寻找消失在外海的联合舰队,这个消息,更是晴天霹雳。
若是罗文真的找到了联合舰队,声望和地位势必突飞猛进。
到时候,罗文转回头来,借着海王湾战事借题发挥,拉修斯自身难保。
别看斯托颂勋爵现在护着他。到了关键时刻,压制不住罗文。做为斯托颂家族的一枚棋子,说丢也就丢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拉修斯就是靠着,能明确摆正自己位置,才能在海潮舰队一路没有阻碍,坐上海潮舰队统帅的位置。
自己性命难保,拉修斯哪还管当前局势。
趁着海战间歇的空档,乘坐快船前往风暴神殿。
拉修斯也算斯托颂勋爵的得意门生,海王湾战事没有失败,也没有速战速决,斯托颂勋爵非常满意。
诺文顿家族内海受袭的事件,斯托颂更是十分满意。
虽然后来小鬼罗文率领战舰出海,给斯托颂勋爵浇了一盆冷水,但拉修斯这个部下是没有问题的。
在自己的职位上,不仅能够给诺文顿家族添堵,喂屎。还能明哲保身,是条会搞事的好狗。
斯托颂特意在书房召见拉修斯,并吩咐侍女准备甜品和饮品,准备好好招待这位在外海做出了许多成绩的统帅。
简单寒暄之后,拉修斯汇报了海王湾战事的具体细节,包括罗文刚刚研制的新型钢铁战列舰的战斗力。
话说到这里,斯托颂勋爵的立场动摇了。
这小鬼的脑子到底装着什么,前面蒸汽战舰刚刚大放异彩,后面钢铁战列舰就出现了。而且战斗力如此恐怖,普通中型风帆战舰,毫无反抗之力。
“这小子还帮着阿瑟勋爵的第四舰队解围了?”斯托颂勋爵面色阴沉,疑问的语气中带着愤怒。
拉修斯微微颔首:“是的,勋爵大人。”
原本家族议会就分为三个派系。斯托颂勋爵跟艾什凡勋爵常年有合作往来,虽然没有穿一条裤子,但表面上,两家还算团结。
戴林上将完全中立,阿瑟勋爵勉强中立,时不时出来搞事,充当搅屎棍。
诺文顿家族跟斯托颂和艾什凡家族彻底处于对立状态,商业竞争,不留任何情分。
然而现在局势变了,罗文帮助阿瑟勋爵破解了雪林港外海之围。关系肯定不能同往日相比。
另外阿瑟勋爵也不是什么好鸟,小算盘打的很精细,孰强孰弱心里比谁都清楚。
最关键的是阿瑟勋爵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儿,跟罗文岁数相仿。私下里二人关系还不算差。
贵族间的婚姻,跟自由恋爱没什么关系。大部分都是利益相关,勉强撮合。
阿瑟勋爵也不是什么傻子,看到如此优秀的罗文,一定会主动谈起谈起这桩婚事。
阿瑟勋爵站队罗文,戴林上将更是对罗文十分器重。
大海的女婿,可不是普通民众起哄说起的称号。
一旦海战胜利结束,家族议会就会变天。诺文顿家族只要有打算,就轮到艾什凡和斯托颂两大家族被孤立了。
当然,很有可能是斯托颂家族自己被孤立。
艾什凡这老家伙,能不能从外海回来都是未知数。
拉修斯见勋爵大人,面容阴晴不定,知道此事并没有那么好处理。
“勋爵大人,一旦罗文凯旋归来,这就不仅是军事上的麻烦。家族商业贸易也会遭受极大的冲击。我们风铭文的产业,极有可能被蒸汽动力替换。”拉修斯揣摩着斯托颂勋爵的内心想法,从家族贸易施压。
作为海潮舰队中升值最快的军官,拉修斯最擅长的不是吹吹捧捧,用各种姿势跪舔上级。而是投其所好,上级喜欢的东西,都会不遗余力的去执行。
在海潮舰队军官在外海猎杀海盗,换取战功,期盼斯托颂勋爵授予更高军衔时,拉修斯早就改变了策略,将目标对准了诺文顿家族。
拉修斯处处给诺文顿家族的商会乃至舰队使绊子,遏制诺文顿家族的发展,这都在斯托颂勋爵的眼里。
即便拉修斯不擅长打仗,斯托颂依然让他坐上舰队统帅的位置。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拉修斯没有自己的想法,全心全意的给斯托颂勋爵充当武器。
斯托颂勋爵同样不想放弃这条合格的忠犬,放眼整个海潮舰队以及海潮法会,像拉修斯这样称心如意的部下,一个都没有。
“不用你提醒,这我都清楚。”斯托颂勋爵自知罗文这小鬼的不是善茬。
之前两大家族对诺文顿的打压,他都看在眼里。
这小鬼行事狠辣,独断专行,一旦得势,报复肯定接踵而来。
拉修斯见勋爵大人意识到了罗文的威胁,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斯托颂勋爵不委曲求全,跟诺文顿家族硬刚到底,我就还有利用的价值,不会被勋爵大人送出去,充当求和的牺牲品。
拉修斯点点头,谄媚的笑道:“当然,作为下属,我真是不想看着家族被诺文顿家族打压。勋爵大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斯托颂微眯着眼睛,微微摆手,没有说话。
走出书房,拉修斯长舒一口气。
“一个该死的小鬼,竟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饶是拉修斯再怎么恼怒,无奈现在罗文握有钢铁舰队,根本没有任何反制的办法。
拉修斯之前在伯拉勒斯见到罗文时,还能仰仗舰队统帅的身份逼逼赖赖。现在见到罗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手里有家伙,再傻逼的人,都要心平气和的跟你讲话。
没走多远,拉修斯看到了朝思慕想的女神。
风暴神殿的高阶海潮祭祀,唤风者菲伊。
只见身材高挑的女神后面,跟着一头膀大腰圆的肥婆,正在向神殿走去。
这满脸愁容的肥婆看着眼熟啊,拉修斯思索片刻,也没想起肥婆的身份。
“好久不见,菲伊。”
“好久不见,拉修斯。”菲伊的目光仅仅在拉修斯身上停留片刻,礼貌回话道。
难得女神看我一眼,拉修斯厚着脸皮,主动邀请道:“晚上有空么?一起吃顿饭。”
菲伊向身边的贵妇和善一笑,暂时驻足,冷冷的说道:“海王湾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吧,拉修斯统帅。希望,您能够以大局为重。”
“那是,那是,不过战事还算顺利。铁潮海盗已然羸弱不堪,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拿下海王湾的胜利。”拉修斯满脸自信,向女神展现自己的实力。
菲伊对海王湾的战事还算了解,拉修斯强行拦下他人战功的丑恶,恶心极了。
“很抱歉,拉修斯统帅。我没时间。”
“那就下次。”
强扭的瓜不甜,拉修斯也不好继续追着菲伊答应共进晚餐,即丢面子,又会惹得女神厌烦。
目送着女神走进宫殿,那肥婆还刻意打量着拉修斯,让拉修斯头皮发麻。
出于对肥婆身份的好奇,紧跟几步,拉修斯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勋爵大人对于联合舰队被困在外海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普里西拉女士,还请您好好劝说下勋爵大人,布兰农也被困在外海。”菲伊已经请求斯托颂勋爵数次,动用一下来自深海的力量,寻找联合舰队的踪迹。
且不说艾什凡勋爵的联合舰队,布兰农可是斯托颂勋爵的亲侄子。于公于私,都要为寻找联合舰队,尽一份力。
然而斯托颂勋爵却不怎么上心,面对菲伊的请求,一直都以:“再找了”搪塞她。
“我明白你的心情,菲伊。我的丈夫也被困在外海。”普里西拉主动握住菲伊,安慰道。
菲伊轻抿嘴唇,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谢谢,普里西拉女士。”
拉修斯听完脸都绿了,布兰农这混蛋,什么时候绿的我?
......
“勋爵大人,艾什凡勋爵夫人来了。”菲伊推开门,做着请的手势。
看到普里西拉,斯托颂一阵头大。
联合舰队被困外海,这事都压在了海潮法会的头上。
斯托颂勋爵一开始也没有考虑太多,私下里安排了数名高阶海潮祭祀前往迷雾海域外围,寻找破解方法。
结果就是,海潮祭祀全数被困,斯托颂勋爵白送了几名高阶海潮贤者。
海上迷雾的起源相当诡异,布兰农作为年轻一代最杰出的海潮贤者,都没有找到破局之法。现在海潮法会剩下的的歪瓜裂枣,肯定也没什么办法。
斯托颂勋爵点点头,示意菲伊先出去。
关上门,大家都是老熟人。
普里西拉脱下外套,开门见山的说道:“斯托松勋爵,这事你太不厚道了。作为常年合作的盟友,我丈夫被困外海,你一点动作都没有。”
斯托颂一拍桌子,恼怒道:“这是谁在胡说八道,你别听人瞎说,为了探查迷雾,我好几名出色的海潮贤者都失踪了!”
“行了,消消气吧。我会考虑的。”斯托颂有气无力,沉沉的躺向长椅,心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