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走在大街上,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想要叫想要跳。想要发一场疯。她本来也不是个好惹的,可是现在对着小桐,她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原来还敢有一点,可自从希灵来了之后,她就彻底的不敢了。
她不是怕希灵——希灵的情况她最了解,现在希灵可真是一只死老虎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如果小桐不是对希灵念念不忘的话,她也不会缝了嘴似的对小桐一句也不提她。
两人主仆一场。要说感情,还是有的。希灵那样狠毒的性情,对待仆人倒是不甚苛刻,她作为希灵身边的红人,日子更是过得要什么有什么。就凭这一点,希灵现在若是孤苦伶仃的找到她的门上来了,她就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管她。
可问题是她都狼狈落魄到这般地步了。竟然还能把小桐勾引得五迷三道!她连可怜都不肯老老实实的可怜!
果子万分的想不通——希灵现在一无所有了,小桐跟她再好,也好不来一个铜子。这就可见小桐不是图她的钱。不图钱,那就是图人了,可她有什么迷人的?又瘦又小浑身没有二两肉,给了她好衣裳,她现在都穿不出好看来!
果子思来想去的,最后就感觉小桐是瞎了眼睛。
果子想给何养健发一封电报,告诉他希灵的下落,让他来把希灵再弄回去。可她不知道何养健的地址,何养健所在的公司究竟叫个什么名字,她也不很清楚。
在果子设法联络何养健之时。希灵一天一天的恢复了健康,腿也不瘸了。人在房内坐着,她隔了玻璃窗向外看,结果就发现小桐的“兄弟”非常多,院子里从早到晚。永远不消停。小桐在这帮小子中显然是个领头人,人人都叫他一声“吴哥”。希灵找了个机会,推开窗户问小桐:“工厂怎么样了?”
小桐答道:“早不干了。”
希灵十分惊讶:“哟,那么好的生意,怎么不干了?”
小桐说道:“我哪能天天和一帮老娘们儿搅在一起做衣裳?那不是我该干的活。”
希灵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小桐言简意赅的答道:“混呗!”
希灵听了这两个字,以为小桐是在谦逊,结果细致的一问,她发现小桐实话实说,真是在“混”,并且混得挺不错,已经成为本城的一小霸。
这让她又“哟”了一声,心里想起了陆克渊。
小桐这时又告诉她:“我和人合伙,开了一间小馆子。”
希灵一听这话,以为他改行当厨子去了,结果又过了三五句话的工夫,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什么?你和金山合伙,开了家烟馆?”
这话刚说完,院外来了个人,正是金山。
金山如今意气风发,也不知道是哪里有了变化,总之瞧着比先前年轻英俊了不少,军装穿得利落,脸也刮得干净。他像是常来常往的,进了院子直接喊小桐,喊完小桐他一扭头,被希灵吓了一跳:“哎哟我的老娘,你不是那个谁吗?你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希灵也震得一哆嗦。抬手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掖了一下,她不假思索的做了个微笑表情:“金师长,有日子没见了,你看着可比原来更精神了。”呆欢呆扛。
金山双手叉腰,脸上显出了同情的神色,劈头就问:“我听说你让那姓陆的给休了?”
希灵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你也知道了?什么休了,是离婚。”
金山看着希灵,因为总记得她曾是个“烈女”,所以对她存有几分尊重。希灵这时又道:“我刚和小桐说到你,你就来了。”
金山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回头对小桐说道:“我来没大事,就顺路过来告诉你一声,往后每个月的钱别给王老三,你直接给我。”
小桐点了点头,又道:“我说王老三手脚不干净,你还不信。”
金山拍了拍小桐的脑袋:“他不是不干净的问题,这里头的事儿,你小孩儿不懂。我走了!”然后他很得意向希灵一点头:“改天请你吃顿饭,今天忙着去叶府,东哥刚从吉林回来,我陪她出去溜达溜达。”
希灵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的事情:“你……你也叫她东哥?”
“那是!”
希灵看了金山这个摇头摆尾的神气样子,忍不住真笑了:“金师长,你厉害呀!东哥一般不和男人玩的。”
金山一扬头:“她是个女的,不和男人玩就对了!”
“难得听人说她是个女人。”
金山立刻反驳道:“她不是女的,还是个男的?”
希灵含笑逗他:“难不成,金师长想做叶家的女婿了?”
金山一本正经的答道:“做不做女婿是小事,人家那么漂亮个大姑娘,能让我陪着她出门溜达,这就是给我金某人天大的面子,我就不能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希灵点了点头:“看来,金师长是真的动心了。”
金山急着走,所以并没有长篇大论,只对希灵正色答道:“别说她还是个女的,她就真是个男的,我也认了!”
说完这话,他几大步跑出了院子,院外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音,正是这位金师长已经扬长而去。希灵转向小桐,两人都是又惊又笑,希灵问小桐:“你见过叶东卿吧?”
小桐笑得话都说不连贯了,直喘了好几口气,才告诉希灵道:“那天我看见他俩在街上逛,金山紧贴在那个东哥身边,就这么一扭一扭的走——他俩好像是反了,那个东哥是男人,金山是女人。”
说到“一扭一扭”,小桐也向希灵扭了几下,希灵越发笑出了声音,一边笑,心里一边纳罕,因为觉得自己忽然比小桐还年幼了,笑成无忧无虑的傻丫头了。
两人在院子里笑,并不知道院外站着果子。
果子拎着小手袋,心想小桐平时总冷着他那一张小白脸子,脸皮上像是能刮下霜来,结果现在可好,又会开玩笑了,又会哈哈的傻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