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南像往常一样去到学校,老师突然拦住她,神色沉重地说:“很多学生失踪了,你先回家吧。学校停课。”
失踪了?安南感到害怕,是因为妖怪吗?她对老师点头,就转身飞跑回家。满脑海里只有一个信息——这里危险!可跑两步就摔倒在地上,安南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慢慢地回家。
安南回到家,抱着白猫就蹲在角落里发抖。白猫蹭了蹭她的腿,叫了两声:“喵,喵。”
“哎,别叫我了,”大胖从房门的影子里走出来,叹了口气。“那是水晶球妖怪作祟。”无所不知的影子妖大胖说完,就隐没在影子里了。
安南有点惊讶,水晶球妖?昨天老师叫他们画水晶球,放在讲台的桌面上就是一个水晶球。当时,安南觉得漂亮,就多看了两眼,那个水晶球里有一个塑胶人灿烂地笑着,塑料雪花美美的。
安南有点紧张,不敢肯定,想找大胖,可是叫了好几声都没出现,她想他可能去忙了,决定还是找琴生。琴生,是安南在这乡下里她唯一说过话的同学。
“什么?琴生?他不是去找你玩了吗?昨晚都没回来呢?”琴生的母亲担心的说着,“这孩子,挺闹心的。如果你看到的话,就叫他回家吧。”
安南点点头,低头看着她穿着的那双过大的鞋子, 跑不快,而且跑着还会摔跤。这时,老师也往琴生家走来,安南小声的问:“老师,你的水晶球可以给我看看吗?”
老师差点激动的要跳起来了,这是安南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老师很庆幸她把她喜欢的那个水晶球随身带着,她高兴地往她的随身背包里找了找,拿出了一个水晶球给安南。
安南双手捧着那个水晶球,朝老师鞠躬了一下,就走开了,她怕她对水晶球问话会被老师和琴生他母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走到了琴生家附近的小竹林里,水晶球就发出耀眼的红光,光芒散尽后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一身红衣的少年。水晶 球里的那个塑料人不见了,只剩下状似雪花的塑料。
“你找我干嘛?你心里有谁?谁在保护你?为什么我没办法把你锁在水晶球里?”那少年这一连炮问话,似乎是忍了好久才终于逮着机会说了。
安南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想知道一件事——“琴生呢?是不是你捉走他了?水晶球妖,请你放他出来。”
“哈哈哈哈哈——”水晶球妖狂笑了起来,笑完了才说。“你可知道,是他们不想出去?”
“你说什么?你让我和琴生说说话啊。”安南不可置信,他说什么?不想出去?安南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出去?
“没用的,他们都是 孤独的人,我也很孤独,让我们在水晶球里开办盛大的狂欢宴会吧!”他说完,又回到了水晶球里了,变成水晶球里的一个笑得灿烂的塑料人。
“你你你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妖怪!”任凭安南如何呼唤,水晶球都没有反应了。
(2)
一只猫跳到了安南的身边,安南低头一看,是安南的猫。
“喵!”
“怎么办?阿猫,谁来救救水晶球里的人……”
小竹林里的影子动了动,一个少年从影子里走了出来。那是一只眼睛黑暗,一只眼睛澄澈的少年,他背靠着竹林,说:“谁也救不了他们,除了他们自己。”
“影子妖大胖!”安南回头望向他,很难过的问。“琴生很孤独吗?不是还有我吗?”
“你又不是他的熊爪。意义不同。感情有裂痕了吧。熊爪始终是油猫饼的抱熊,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意识里根深蒂固了,所以,无可避免的孤独。”
“救救水晶球里的人吧,大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安南说着,没注意到少年一直观察着白猫的反应,白猫抓了抓地上的泥沙,他才说话,白猫不动,他就住口。
少年又隐没在影子里了,消失不见了。妖怪总是不用宣布要消失,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安南一手抱起白猫,一手拿着水晶球走出小竹林,还给了老师。
“终于还给我了啊。这个水晶球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我问那位卖水晶球的杂货店老板,他说这个水晶球存放了好几代了,因为他穷的供不起孩子读书,才迫不得已卖了。”
“那间杂货店在哪里?”安南好奇的问,或许可以从那个老板那里得知一些关于这个水晶球的事情,就可以找到办法救救水晶球里的人了。
按照老师说的地点,安南抱着猫走到了那里。那是一间招牌都褪色的杂货店,有个很瘦的中年男人坐着看电视,里面没有顾客,映入眼帘的是货架和货物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叔叔,你这里的水晶球……”
老板也闲着没事干,就告诉安南了。原来那个水晶球是祖传下来的,他们每一代童年时候,都对着水晶球许过愿的,后来长大了,就把水晶球放到一边不管了,甚至到了他这一代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迫于生活,只好卖了。
“叔叔,你小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安南一说出口,老板就苦笑了。老板想了想,摇了摇头。是忘记了呢?还是不愿意说呢?安南不知道。
“叔叔,你知道这个水晶球的名字是什么吗?”安南又问,猫不安分的跳了下来,伸出猫爪抓着柜台,练抓。
“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呢?”老板撇撇嘴说,对安南随手挥了挥,像扇蚊子苍蝇一样。安南咬了咬嘴唇,难道就这样放着琴生不管吗?不行,安南不想放弃。
“叔叔,水晶球很孤独的,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他很孤独。你小时候明明和他是好朋友的不是吗?为什么你长大了就忘了他呢?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对他呢?”
老板怔了怔,这小孩子说的这什么话?水晶球会说话?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会幻想,都不懂生活艰难。他仍然还是挥了挥手。
“叔叔,我明天还会再来的。再见!”
(3)
老板有点烦躁,那孩子明天还来,就像是发光的星星一样,突然想起来,水晶球曾经也发了光的,在他许愿的时候。
他小时候曾经许了一个愿望,如果以后有一天他输了,希望有人帮帮他。他现在的确受到了水晶球的帮助,如果不是把它卖了,他还差几十块也就供不起孩子读书了。
“——月下清风。”他大声的朝门口的安南喊道。
安南弯腰抱起猫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向老板,内心燃起了希望,说:“谢谢叔叔!”
月下清风,月下清风。
这名字听起来就格外的孤独。安南有些同情这个妖怪,可是琴生他们要回来的。很多大人都在担心他们的孩子,老师学校也很忧心。
安南去到学校找老师,老师再次把水晶球借给安南。老师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快回家,暂时不要来学校了。等通知吧。”
安南点点头,一走出学校就对水晶球呼唤:“月下清风,其实叔叔还记得你的。”
水晶球闪了一下,一道红光后,红衣少年出现了。
“你说他还记得我?你开玩笑的吧?他都把我卖了。”月下清风笑了一下,说。“不过,记得我的名字……”
水晶球自动从安南的手里飞到月下清风的手里,月下清风一手握着那水晶球,一手轻轻的摩擦着水晶球,这动作就好像安南平时摸摸猫的头一样。
安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在做什么?
水晶球好像哭了,流了一滴眼泪,一掉到地上,就化成了个人形——那正是琴生。
琴生只看到了安南,还有悬浮在空中的一颗水晶球。琴生看不到月下清风。
“安南?你怎么在这里?”
“你……”安南本来想问问琴生到底怎么了,但是既然他没主动说,或许是不愿意说的,就改口了。“你快点回家吧。你的妈妈担心你了。”
“嗯。”琴生从地上站了起来,路过安南时,摸摸安南的头,丢下三个字就走了。
——“谢谢你。”
安南感觉鼻子一酸,就哭了,当着月下清风的面,哭了。月下清风怔了怔,说:“你哭什么?那些孩子都回去了。水晶球里虽然美好,可惜终究是假象。”
安南哭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原来她为琴生努力,琴生知道的。安南总算明白了努力了有回报的喜悦了,那是喜极而泣的感动。
月下清风带着水晶球消失了,安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老师问起水晶球时,安南不知道怎么说,沉默了。老师有点难过,她很喜欢那个水晶球的,可是安南没有带回来还给她。
原来有的东西一借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安南看到老师那失落的样子,却没有责怪她,心里内疚了,犹豫了下还是说了:“老师,那个水晶球叫月下清风哦。只要你呼唤他,他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老师笑了,摸摸安南的头。那天晚上,老师在梦里叫了很多遍月下清风。第二天早上,老师醒来,惊喜地发现妆台上放置着一颗水晶球,里面有个红衣少年,还有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