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两百斤的大白胖子在动听的乐曲下翩翩起舞,四周的人纷纷发出善意的微笑——实在是有些憨态可掬。如果大家实在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样子,就可以自行想象狗熊跳芭蕾,李胖子跳舞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
胖子毕竟体重异于常人,稍微跳了一会就满头大汗。他接过邢凯递给他的毛巾,冲来宾们弯腰致意。
“隆盛,家主找你稍晚一些去聚会厅。”刑凯损了他一句,“有一说一,你跳舞是真磕碜。”这俩人是自打安嘉禾白手起家时,就跟从在身边的元老,据说最难的时候几个人都一起住过桥洞子,扒过剩饭菜,感情极其深厚,所以说话也没那么顾忌。
胖子李隆盛扯了扯邢凯的领带,“知道了--你这家伙,还挺会收拾的。在哪买的衣服,照xxxl给我也买一套。”
“家里不拘小节的也只有你跟那俩兄弟了。”邢凯翻了个白眼。“今天这种正式场合,我咋敢随便穿。要是老板生气了,找谁说理去。”
“他俩也来了吗?”李隆盛擦擦汗,看似随意地问道。
邢凯冲会场边努努嘴。
有两个人穿着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中山装,神色拘谨。腰间却鼓鼓囊囊。四周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五米的真空圈,似乎参与庆典的嘉宾、安家本部人马都知道这两位的身份,并且打心眼里不想与他们交流。
“…”李隆盛瞥了一眼,神色有着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要知道,能让龙的左手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安东市屈指可数。
“作为我给你送毛巾的报酬--你去通知他俩一会来开会。”邢凯道。
“你让司徒去。”李隆盛阴阴损损地捅咕邢凯。“他一副老僵尸脸,如果跟他俩打交道非得是他不可。”
“我不去--不过你也不用去。”被李隆盛说是僵尸脸的男人像鬼一样无声地从俩人身后冒了出来。
“艹。”李隆盛吓了一跳。“你咋神出鬼没的。真要吓死个人可怎么办?”
这三位,还有一个老头子并称安家的四大金刚。老头是家族军师,暂时放到后面来介绍他。胖子全名李隆盛,家族二把手,负责关系养护、博彩业、典当业,偶尔也放放贷款啥的。邢凯则是运输巨头。纪元后的郊区公路有一说一超级差,所以运输业就极为重要。安东区、安康区,安龙本部之间的联系,非正规人员的转运,都也是他来负责。僵尸脸则是人员培养的负责人。安家没啥文化人,很多法务、公关的岗位需要专业人士,如何保证这些人的忠诚?这就归他操心了!
随着僵尸脸男人许司徒手指的方向,伟泉缓步走向那两个男人。
“大明叔,二明叔。老板通知酒会之后去聚会厅开会。”
“好的,泉公子。”大明憨厚地笑笑,“辛苦您了。”
“应该的。”伟泉面色如常,他是家主安嘉禾的义子。从小就在安家长大,地位与安海安南类似,十几岁就不念书在家里帮忙做事,单从家族地位而言比不掌权的安东还高三分。
前文提到的家族军师,伟泉正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
婚礼请了著名的歌手来演唱,本来按照安龙县的规模是请不来这样的歌手的。可他早年受过安嘉禾的恩惠,听说有机会可以报答就不惜推掉了外地的应酬特意前来安龙,甚至慷慨地没要一分钱,还奉上了可观的红包。
“家主,您有几位客人希望得到接见。”
伟泉回到别墅里,端着小本子冲老爷子们汇报道。“要不要规划一下顺序。”
“什么人?”安嘉禾听着伟泉的汇报,神色如常,仿佛质问自己一般说道,“为什么连女儿出嫁都不能给我放一天假呢?”
“维权厅的邹平、前安康县下辖三丰处长林棠....”伟泉顿了顿。“明家兄弟也希望可以当面向您表示祝福。”
“好吧。”安嘉禾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些老朋友不能拒绝,希望他们不会在大喜的日子里为难我老头子。”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最后见大明二明,另外两个人你看着安排。”
“那么我去找安南聊聊天,也挺久没见到这个大侄子了。要我说啊,你这些孩子里,我最喜欢他。”关叔很会做人地笑着说.“你先慢慢聊,咱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会儿。”两人轻轻碰杯。白病己亲口说过,伟泉没有大才,但若只是做个管家、给打个下手那当然绰绰有余。安嘉禾没有等多久,门口就传来了邹平的声音。
“二爷。”邹平敲了敲门。
“你请进。”安嘉禾年岁已经不小,精力体力大不如前,他点燃一根雪茄用于提神,皱眉看向门口。
“听闻您的女儿今天出嫁,请允许我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邹平语气有些生硬,却并没有引来安嘉禾的不满。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向来如此。并非是他无礼,而是单纯的不会这些。
他与邹平的父亲是故交,邹老爷子曾是治安维权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年过四十就任了副厅长。可惜身体不好,重病缠身,临死前拜托老友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些年邹平兢兢业业,倒也是小有成就,没给安嘉禾增加什么额外的负担。
“说起来,老邹走之后,这是你第一次除了过年过节来拜访我。”安嘉禾和蔼道,“怎么,不想认我这个伯父了吗。还是怕给我添麻烦?”
“怎么会。”邹平惶恐道,不知道为什么,相比于大权在握的厅长,他更从心底敬畏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哈哈哈,不逗你了。”安嘉禾爽朗的笑笑,“那么,说出你的诉求。如果能办到,我绝不会拒绝你。”
“二爷...”邹平用尽可能平缓的语调.说出了他这些年的经历以及与厅长的对话,唯独下意识地回避了自己的一些行为。
“呵呵,转正到刑事队吗,这是一件小事。我记得正式职员的工资也就六七千,如果他们不愿意卖我个面子,我给你找一份同等薪酬的工作也并不难。”安嘉禾点点头,“可是以后呢。没有人可以帮你一辈子。”
安嘉禾虽然老,但并不糊涂。邹平父亲生前的关系摆在那里,不敢说让他大富大贵,但只要他按常人标准正常办事也不至于被一直卡着,再说,这个年轻人的倔脾气,他也多少知道一些。
“以后?”邹平愣住了。
“对,以后。”安嘉禾摊摊手,“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把你推上刑事队长的位置--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侍立在门边的伟泉笑了起来,有时候面对晚辈,安嘉禾也偶尔露出自负的一面。当然,老安嘉禾从不吹嘘。纪元后,大家办事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起码相比于纪元前更“直接”多了。“对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安嘉禾起身走到年轻人身边,略显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就是好,我们这代人老咯,该退出这个浪潮了。以后的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
“年轻,有一腔正气是个好事。可是过钢易折。没必要一板一眼的按照规定办事,也要考虑人情世故。”伟泉瞟了一眼,发现安嘉禾神色如常,于是接着说了下去。“在能力范围之内,眼里不容沙子可能会得罪人,在能力范围外的逞强,后果可严重的多。”
“我再怎么说也是正规编制,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可能是不满这个年岁与他相仿甚至比他还小的人说话老气横秋,邹平甚至大胆地顶了一句。
安嘉禾转过身背对着他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
“......”伟泉被噎的一顿。
“这样。”安嘉禾斟酌了一下,“我给你找人调到安康县的刑事队,做个管后勤的小队长,你满意吗。这份工作不说让你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肯定没有问题。”
伟泉低头看向手上的文件夹,以此掩盖他惊愕的表情,他此刻已经明白了老家主的意思。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在一线工作。”邹平四下打量了一下,小声开口。
“如你所愿,安康刑事队正编的队里,你会得到一个副队长的位置,”
邹平还要开口,伟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他顿时讪讪地笑了一下,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贪心,也不再说。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薄的可怜的红包,轻轻放到安嘉禾的办公桌上,“那么二爷,感谢您的慷慨,我就不打扰了--再次献上我最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