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窜者的处境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好,但驾驶室中的格鲁古人却是越来越放松。无论是自身估计还是智脑提供的概率都在越来越乐观,他都不在将那可怕的巨物当回事了,甚至还有心摆弄那些失灵的部件。
他以指轻轻扣着面前各种设备,有的因为外来干扰而无法工作,而有的则还是能勉强进行运转。无论换谁到这样的状况都会很恼火,这个格鲁古人就不满地念叨着:“这些玩意是怎么回事?不是让整备组都进行防护的么?可现在要传信也做不到,要探测也都是大打折扣。幸而车载智脑还没出什么事情,不然我们在刚才就全完蛋了。”
不过坐在一边的战友则另有看法:“嗯,不枉临行前加的各种防护,你看多少还留下了一些能用的,等回去了就得感谢那些家伙们!”
不止格鲁古人在聊天打趣,一并搭载的其他河青人也是渐渐不怎么害怕了。屡击不中的伤害就等于没伤害,而渐渐远离的危险就更是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就连因错误原因留下的绿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他没理由对于渐行渐远的危险山丘还会继续颤抖。尤其他还发现阴影和巨大响声正在追逐着什么,恐怕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自己这只小杂鱼。
绿在拍打身上灰尘时反而起了怜悯之心,既是为那些还在被追逐的人们,也为了将自己推下来的师父。当然其中也不乏少量的幸灾乐祸:谁让你们没有跳下来呢?
但脚下的大地还在不断颤抖,巨物移动时的每一次落足都是在制造小型地震。继续待在原地肯定不是个好主意,而他还更缺乏继续前行下去的能力和勇气。
不消说所谓格鲁古人的工具跑得有多么快,肯定是自己跑断双腿也来不及追上去的。而且也只有他们才具有在浓雾中辨别方向的能力,仅就这一点便是安全返回的强大保障。
就算有所幸灾乐祸的绿也得根据记忆移动一阵,直到重新回到被推落的地方才能松口气。因为那里存在一条不深也不浅的细小划线,并且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延伸下去。
这是同离去车辆的移动轨迹完全重合的划线,它的出现根本就是河青人给后续人员留下的路标。至于制作方式倒也不困难,只需在车后绑上一根钢管就能叮当作响地持续“绘画”。
必须得这样才能安心让救援队分成两部分,不然那些战力较弱的步行者们也不敢在浓雾中移动。恐怕稍不小心就会因为丧失方向感而迷路,而且也未必会有被找到的机会了。
这样的想法当然很好,但没人曾想过要面对几座会移动的山岭。于是这根长长的线条会在某些地方被覆盖宽广的脚印所中断,直到脚印的另一边才会被重新找到。
不断揉搓身上痛处的绿一直在追寻着这些痕迹,当然得是逆着山岭们移动的方向匀速小跑。这样的举动不但会让很多地方频频作痛,甚至还会让呼吸急促的嗓子感到灼烧,完全是从里到外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只能说求生的**是相当有用的动力,每当逃生者想要缓步行走时都会感到由衷恐惧。于是绿就只能咬着牙强行拖动身躯,意图榨干自己身上的每一丝力气。
对待仇人的苛刻也不过是这个样子了,但他还得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并且从内心说服这么做是极端必要的。不然他真怕自己会一屁股坐下来休息,然后是在气喘吁吁中躺倒静待身体的恢复。
不是说恢复健康不重要,而是有限的健康同彻底的被摧毁就根本无法相比。那些巨大之物的移动速度就仅次于搭乘的车辆,倘若重新回来就肯定会比自己的速度要更快得多。
或许可以再次降低存在感地躲藏在瓦砾堆中,但想想依旧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
光是那东西的巨大脚印就庞大得前所未见,稍微蹭着碰着都只有自己会被碾碎。而且再回来时也未必会延循原本的线路,说不定还会给剩余的划线带来更大破坏。
前者是会让自己当时就完蛋的危险,能留下个全尸就已经算很不错了。后者未必会让自己立刻变成尸体,但更有可能抹除任何能返回黑门的线索。
这甚至都不需要刻意为之,只是随随便便走一遭就能破坏大量痕迹了。
绿虽然不知道还有“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但他觉得自己是在以呼吸度量剩余生命。任何能让自己走快一些的办法都是好的,而抛弃一些不需要的东西就显得相当有必要了。
食物和水,这些东西打死也不能丢,除非真有什么快要干掉自己的时候才能考虑。
随身携带的长短武器,较长的那根现在已显得过于沉重,赶紧丢掉只留下短兵自卫就行。
身上的衣服虽然占不了多少重量,但绑在腰间的绳索就显得可有可无,立刻抛弃掉也不算什么问题。不过他在去除这件东西的时候就不免会发现些什么,并且为那上面的残余痕迹而感到惊讶。
深褐色的痕迹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曾经的湿润也在蒸发和吸收中变得干瘪。但这对于有过很多见识的绿而言却并不陌生,绳索末端分明是沾染了不少血迹才会变成这样的。
“呼呼……血……呼呼……谁的血?”
不解的疑惑便在移动中产生于心间,而且还引导当事人慢慢陷入记忆的发酵中。
这跟绳子的末端有明显被割断的痕迹,血迹则是从绳索中间一直蔓延向断处的。不过却呈现出越靠近中间就越稀疏、而越靠近末尾就越浓重的渐变趋势。
藉由这些线索就让绿重新捡拾起了回忆,许许多多的碎片都在重置他的认知。但越是推演却越让他感到惊讶,因为几乎所有的线索和判断都在拼凑出另一个事实:
似乎自己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