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袍子似乎感觉到了外面的气息随着鞠文的出现发生的变化,对着半空中的帝江吼了一声,随即被沈旭之塞了回去。开什么玩笑,这么大一只牲口,你个小东西出去捣什么乱。表示一下也就行了,你个小东西也飞不上去不是。
沈旭之把羊皮袍子塞回去,扔掉手中的烟,郑重的站了起来。身上天枢院黑衣黑氅整肃而严谨,很难看到沈旭之如此郑重的去对待谁。此刻那道瑟声回荡在沈旭之的心底,来回激荡着,仅仅一声便已磨砺出无数杀气凛然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鼓角连营。
一种犀利的杀气在鞠文身前的五十弦古瑟中响起,宛如刀剑。琴声微微弱去,却没有消散,跟随在瑟声后,宛如出征前夜,巧手织就的战衣被素手披在身上,铁血的豪迈与思念的温柔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无数感慨。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豪迈的乐曲声中偏偏又带着几分温柔委婉,让人难以释怀。
面对此情此景,沈旭之似乎也被感染,一腔热血沸腾,脑海却分外冷静。果然强大到不可思议,想当初在宛州皇城下要是有鞠文这对鬼夫妻的琴瑟和鸣,怕是天枢院黑骑冲击六阶魔修也不会生生死去那么多人。
沈旭之随即发现了自己想的有多荒谬,当日要是有这对鬼夫妻在,根本不用天枢院黑骑出手,那个六境魔修就是一个渣嘛
瑟声阵阵,雨打铁衣,噼啪声中豪气顿生。偏偏有那股子宛转悠扬的琴声应和着,强极却并不折,刚硬之中又带了几丝温婉,后劲十足。
特制的原木弩箭在琴瑟之声中变得愈发刚猛犀利。啪啪啪直穿帝江身边无形的防御。真如雨打铁衣,原本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防御在弩箭的作用下土崩瓦解。一个狭窄的通道无形无质的幻化出来,弩箭射中帝江的身子。
就这么破了帝江的防御。坚定而执着的攻击的确很强大。
沈旭之想起了一句话,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无以先之也,以其无以易之也。的确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能做出来的毕竟都是绝顶高手。就算是破除了外面的防御,要直面帝江的铠甲,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儿。
无形无质的防御如此强大。帝江那一看就厚实的鳞甲该是怎样一种强大。沈旭之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帝江身上的鳞甲在每每碰触到原木弩箭上的毒涎的时候就会冒起一股股的白烟,似乎极为虚弱。
原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沈旭之躲藏在黑色罩帽后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一根根原木弩箭。少年郎亲手打造的弩箭,没有理由不知道它们的强悍。只是这种强悍似乎超过了沈旭之原本的预料,除此之外,少年郎还想到了当日在纯粹的相柳毒涎中傲然的金色骨骼。无论怎么强大。似乎还是那条金龙更强大。
如此甚好,少年郎很欣慰。
疼痛激发了帝江的野性,唤醒了凶悍的荒兽。身边一阵阵黑色烟雾碎裂,无数魂魄崩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旭之忽然来了兴趣。已经束缚不住这大牲口了,接来下不知道鞠文准备怎么办。
按说沈旭之应该满腹忧虑才是,可是那九尾天澜白狐还在隐匿着身形,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少年郎认真的看着这对鬼夫妻和上古成年荒兽之间的较量。
鞠文夫妇沉浸在乐曲声中,仿佛忘记了头上那头凶悍的大牲口。这种沙场之间的默契,这种琴瑟和鸣的贴心,到底有多久没有体会了?似乎有些依依不舍,那只女鬼身前竖琴猛然一震,流水一般的节奏淌了出来,似乎在催促着远征的良人早日归来。
竖琴消失,比那只女鬼还要高大的长弓握在纤纤玉手之中。可是那只女鬼却没有纤纤玉手的柔弱,巨大的长弓直接被拉到满月。鞠文一声轻叹,手指纷飞,五十弦古瑟弦断。
一根弦断,并没有曲卷成团,而是化作长箭,随着鞠文的手指挥舞落在那只女鬼的长弓上。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了却痴缠,此世还有谁能为敌。不再缠绵,断弦随即被射出,射向刚刚摆脱鞠文魂术纠缠的帝江。
断弦断了思念,断了痴缠,断了生机,断了退路。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普一出手断弦化作的长箭便已经贯穿了帝江的身子,硬生生把四翅六足的庞大身体射向空中,跳起了丈许。
断弦之声不止,那只女鬼不断拉动手中大弓,一路把帝江送上极高远处。每一击,对帝江的伤害都极大,庞大的身子在那只女鬼的攻击中不断后退,眼看就要被射穿了一样。
二十五箭,二十五根断弦。二十五次张弓,二十五道逝去的思念。生生断送了帝江的生机,被深渊南国奉为护国神兽的帝江刚刚出现,就在一阵乱箭之中被射穿,甚至连所谓天赋本能都没有用出来,还在迷糊中便一命归西。
这是怎么个说法……沈旭之看不懂了,身子虽然还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的站着,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识海池塘里,小魔凤凰坐在屋顶看着热闹,昊叔坐在门槛上,手里空荡荡的,看这样子应该是方才准备收拾铺盖逃走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已经打包完毕。这时候有些讪讪的坐在那里,看沈旭之进来,有点不好意思。
“那只女鬼怎么会这么强?”沈旭之也不提之前昊叔要走的事儿,随手扔过去一根烟,跟蹲坐在昊叔身前,两个烟鬼点起烟,相对抽着。
“我他妈哪知道。”昊叔讪讪的骂了一句,继续说道:“鞠文的那个古瑟上的断弦好像带着强大的穿透力,五十弦的古瑟只出现了不长时间就变成二十五弦了,我虽然不懂音律,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其中具体的事儿要问那只老狐狸了,对了,那狗日的老狐狸呢?”
昊叔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来九尾天澜白狐不见踪迹已经许久,沈旭之听到昊叔说那狗日的老狐狸,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一样爽快到底,嘿嘿一笑,说道:“谁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琢磨着害人。”
狗日的老狐狸,这句话少年郎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九尾天澜白狐的性子那么彪悍,沈旭之也不敢轻易得罪。当真是鬼也怕恶人,更何况那狗日的老狐狸就是最恶的那种。
“对了,这只什么帝江就算是死了?”沈旭之问。
“死了,没想到居然会死的这么干脆。按说要是换一种打法,就算是那狗日的老狐狸有了肉身,在十尾全盛状态下,也不会这么干净利索的杀死帝江。呃……我考虑,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比较大。”昊叔至今依旧难以置信。和沈旭之不一样的是,少年郎根本就是无知者无畏,而昊叔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却知道帝江的真正实力。正因为如此,昊叔才更能感受到那对鬼夫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强悍存在。
同样是妖怪,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沈旭之看着昊叔那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无言以对。看看人家老狐狸,颐指气使,把那只女鬼骂的跟孙子似的。稍有不如意,就把那老不死的鞠文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牌桌上也是横扫八方,差点把那只女鬼底裤都赢过来。再看看昊叔,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帝江在鬼夫妻手下几乎被秒杀。这是怎样的一种实力上的差距!
沈旭之嘿嘿笑了两声,想当初昊叔刚到自己识海里的时候,一副大爷的模样,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恍然如梦。使劲抽了口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子里打转,洗刷着过往种种苦难的记忆。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昊叔在,最开始那一步步自己怕是也熬不过来。而且昊叔最大的好处是老实,和那只狗日的老狐狸比起来,昊叔是多么温顺善良的一个老头啊。
少年郎想着,有些感慨。自己老了,一定不能像昊叔这样,就是一个纸老虎,要做到老狐狸那样才够味道。
不过正像是昊叔说的那样,那只狗日的老狐狸躲躲闪闪的干什么呢?南国护国神兽都被鞠文夫妻杀死,难道还有什么强大的角色没有出来?沈旭之心中有些疑惑,从以往九尾天澜白狐的做派来看,绝对是这样,一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还隐藏在深处。但任由沈旭之想破了脑袋,也根本想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看着昊叔依旧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沈旭之笑着打趣问道:“昊叔啊,那大牲口都被干掉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呢?”
昊叔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看见那大牲口之后我就心神不宁,准确的说自从来到这个后宫,我就开始心神不宁,还是小心一点好。”
“哈哈~~~~~~”沈旭之看见昊叔那一副猥琐、狼狈的模样,真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仰天长笑出了识海。
周末,求推荐票全本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