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旭之被冻得哆哆嗦嗦,抱着怀里的羊皮袍子取暖。羊皮袍子倒是浑身暖暖和和的,看不出收到什么影响。
昊叔一抬手,一道暗红色的符印没入沈旭之识海里,沈旭之顿时觉得全身像是被泡在温泉里一般。“那只天澜九尾白狐身体里有火系元素主神的神法,只是当时没有我老人家,这道神法始终无法达到最大的威力而已,所以他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昊叔虽然这么说,却有些无法拭去的黯淡。“这种味道就像是弥荡在我灵魂里面一样,只要一出现,我就能闻到。”
“您老人家嗅觉真好。”沈旭之身上没那么冷了,也有些力气开起了玩笑。那面风烛残年的老人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乎抵御着嗜髓的痛苦。虽然没有出声,但浑身都在本能的颤抖着,筛糠一般。上半身冒着寒气,被冻在地上,四周寒霜蔓延出尺许。下半身仿佛身处沸水中一般,周围的水滴不断在沸腾气化中。看上去说不来的诡异。
“然后呢?”沈旭之见此处也不是一个了局,便问到。
“我试试看。要是我没受到这伤之前,见到这缕残存的神法,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吸收。只是现在也不知道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和我有什么关系?!”沈旭之虽然已经略略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叫了出来。这玩意,一看那天澜九尾白狐,便知道凶险异常。
“我吸收那缕神法,自然要有实体。能量体便是吸收了,也无法进一步融合。你敢试一试吗?”
“你敢不让我一下子就死吗?”沈旭之当然知道此事的危险,自然不会同意。
“这样吧,你把手放到那只天澜白狐身上,我能稍帮他减轻一些痛苦。而这是你绝对能承受的。”昊叔想了想,找到一种沈旭之能接受的方式。“或许,你会得到一点好处。”相处久了,昊叔也知道如何诱惑沈旭之。
“确定?”沈旭之还是有些疑问。看着那老者痛苦的摸样,心中有些不忍,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会不会他把我留下,每一次火毒发作的时候都让我运功?”
“想得美。这火毒是天地之间的火系元素的神法留下的精华,有我在你能承受一次。否则,你一碰便化成飞灰。要不,你以为九尾天澜白狐那么强横的荒兽会如此?这些年被火毒所困,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但还是不知道将要出现什么。沈旭之叹了一口气,问道,“只要把手搭上就行?”
“恩。剩下的我来做。你去吧,等这天澜白狐缓过劲来,一起商量下。看见火毒不留下来,我老人家实在有些不甘心。”昊叔说道,带着一点入宝山而空回的不甘与遗憾。
沈旭之拍了拍怀里的羊皮袍子,见羊皮袍子和自己一样,温暖,并没受到酷寒的桎梏,便站起身,走到老者身边,伸出手,握住老人如白骨一般枯燥的手。老人觉得有异,勉力睁开眼睛,见是沈旭之,面露异色。沈旭之向老人微微一笑,手上轻轻用力捏了一下,示意老人稍安勿躁。
昊叔则在沈旭之一握住天澜白狐手的时候,便消失在池塘前小草屋附近。沈旭之见昊叔不见了,撒开神识,只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丝鲜红的火丝。正顺着手少阳经飞速的流出自己身体。
沈旭之忽然想到,这时候要是松开手,会不会那老头子就从此和天澜白狐合体?虽然只是想一想,沈旭之还是感觉有趣的紧。两个老头子合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一只冒着火的羊皮袍子?
很快,那缕红丝便从天澜白狐手上回来,只是粗壮了几分,也变得黑了几分。很快,黑衣老者睁开眼睛,冲着沈旭之一笑,松开沈旭之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了。
昊叔在识海内重新凝聚成形,神色有些兴奋。随着昊叔回来,沈旭之忽然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灼热,仿佛自己的身体在燃烧,从内脏烧起,灼烈的火苗不断燎着骨骼肌肉。巨大而无法忍受的疼痛从四肢百髓传来。
“啊……”少年郎忍不住吼了起来,整个身体挺直跃起身来,像一条跃出江面的死鱼一般,又直挺挺的摔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着。整个身体通红,浑身衣物转瞬之间变成飞灰。
羊皮袍子在一边看得害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慌乱的在沈旭之身边跑来跑去,嗷嗷嗷的叫着,眼圈发红,几滴清泪随着飞快的奔跑滑落下来,落在沈旭之的身体上,刺啦一声,仿佛掉在烙铁上一般气化。
一道道淡绿色的光芒不断从沈旭之身体里洒出来,中和着这股灼热的气息。
“啧啧啧。”昊叔在识海里啧着嘴,感觉有些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啊,一时兴奋,好多年都没看见这么精纯的火系元素了,一时忘乎所以,多吸收了一点。你看看,这事儿……”
沈旭之完全不知道昊叔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断用自己不多念力调动周围天地元气,不断用生命之息修补自己已经危如累卵的经络肌肉。虽然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如一滴滴清水,滋润已经干枯龟裂的身体。每当一处骨骼筋肉承受不住高温要被融化,便有一道生命之息洒了上去。
但是,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便要接济不上。
沈旭之对面的老人此刻已经坐了起来,虽然精神萎靡,但毕竟比蜷缩在地上颤抖要好上许多。羊皮袍子见老者起来,边合身而上,在老者前面跪了下去,两只前爪合十,不断的拜了下去。老者见沈旭之这般摸样,也是苦笑,拍了拍羊皮袍子,示意她稍安勿躁,双手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姿势,手指不断飞舞,捏出了一道符印,自沈旭之头顶拍下。
似一道清泉醍醐灌顶而下,整个人渐渐恢复了正常,赤身的瘫倒在地上,间或抽搐一下,看样子也没了大碍。羊皮袍子回到沈旭之身边,用小舌头不断舔着沈旭之的脸庞,像是在抚慰少年郎,又像是在叫醒少年郎。
一盏茶的时间,沈旭之慢慢清醒了过来。见小白狐狸正在自己身边舔舐着,伸出手,把羊皮袍子抱在怀里,仰天骂道:“你个老王八蛋!你不是说没事儿吗!”
昊叔很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歉意的笑了笑,对沈旭之的怒骂置之不理,仿佛没有听到。
一套黑色的制服抛在沈旭之身上,天澜白狐化作的老者严厉而庄重的说道:“穿上吧,光着身子骂人,成什么样子。”
沈旭之被老者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羊皮袍子,穿上那身黑色制服。站稳身子,随手打了一套太极拳,周身血脉气息流转没有丝毫的障碍,这才放下心来。
“这次你受苦了。很感谢你为我分担苦痛,你将成为我天澜一族永远的朋友。”老者双手合十,如羊皮袍子一般,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向沈旭之感谢道。
“江湖救急而已。老丈客气了。”沈旭之自幼和羊皮袍子熟稔,这类动作熟悉的很,也做了一个同样的姿势,回答道。
“以你的修为,那一丝火系元力便可以让你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但只是化你肉身为鼎炉,不知少年你有何奇缘?非但没有命丧黄泉,还从中得到些许好处,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老者问道。
“肉身为鼎炉?”沈旭之奇怪的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得到什么好处?”
“你不是已经初境了吗?没有老师给你讲过?”这一下老者更是奇怪。
“我的老师帮我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便遇到追杀,自爆雪山气海而死。到现在还没人给我讲过修行的事儿。”沈旭之想到这里,有些黯然。
“那也难怪。不知你还有什么奇遇?你这身修为甚是奇怪。”老者说道:“说得好听点是兼容并包,魔武双修。说的难听,就是乱七八糟。什么都学,什么都不精。”
“……”
沈旭之刚想问问昊叔,能不能跟天澜白狐说。昊叔似乎知道沈旭之要说什么,直接说道:“说了吧,说了吧。刚才我进到他体内,他早已知晓。只不过是确认一下而已。要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在问你有什么奇遇,什么奇缘。说吧说吧,顺便问一问他有什么办法。要不然我们俩一起商量一下。办法总是会有的,可惜了,就是你身体太弱了。”
沈旭之终于无奈了,这昊叔到底有没有底线啊……刚把自己弄的死去活来,又在埋怨自己身体太弱。
只叹自己遇人不淑。
简单的和天澜白狐说了说自己碰到昊叔时候的情形,昊叔在自己识海内的情况,还有自己在看见老者蜷缩在地上的时候昊叔和自己说的话。
天澜白狐脸色一变再变,千年古井无波一般的脸也为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