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的陆晋,仍旧轮廓分明,他一边笑一边道:“药瓶下,有我安放的报警器,在你拿走时。我便知道了。可你究竟是把会把药瓶放在桌上,等我回来,还是拿去化验……这是个选择题,很高兴。你选了真相。”他说话时,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喜怒,十分平静的望我,却平静的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是因为被真相吓到;还是被他突然出现吓到!我失了声,完全说不出话来。而他低眸看了看药瓶后,又抬头看我。还是笑着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病的吗?”
窗帘早被他拉上,昏暗的室内,那双眼,说话时闪闪发亮。
我还未开口,外头响起脚步声。
他不再说下去了,转身道:“先进来吧。”
尽管我心里惶恐,我还是关门走向他。
因为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前方,他步伐稳健,背影笔挺。又是逆着光,背对我。漆黑的衬衫和长裤,唯有脖颈和露出的手臂,洁白修长。
我随他到沙发边时在他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
灯下,精致的五官因为面无表情更显高贵逼人。
尤其是这种装扮——
暗色衬衫。银灰色领带,就如同刚从宴会上走下来的贵公子。
“你等我一下。”
他低垂眼眸,声音如往常般低沉醇厚,说完把药放在桌上,抬手去松领带。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余光瞥见衣架上挂着的西装,那西装一点褶皱都没有,看他打理精致的短发,英俊绝伦的五官,分明是我印象中雍容又桀骜的贵公子,智商情商双高的陆神探。只一低眸,看到桌上的药……
我掐了掐自己。
很疼,不是梦。
对面,松领带仍旧不能让他舒适,他直接把领带拿下来,放在一边儿后,将衬衫开了两颗扣。隐隐约约的露出些白皙胸膛,仍旧可以让我心跳加速。
解开了领带后,他淡淡的看向我,声音低低缓缓道:“你可以问了。”
问?他这话,让我不知如何接招。
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出来。因为我觉得,所有的一切我都有答案了,他的判若两人、喜怒无常,全都是因为——
他有病。
而孩子的问题,想必也是因为遗传原因,故而连孩子都不要。至于那天偷来的快乐,大概是一直隐瞒我的缘故。
可是啊……谁都有精神不正常失控的时候,我不也有过。所以我还问他什么呢?
问他怎么得病?发病多久?病好了没有?
以上这些,我一点、半点也不想过问。
“陆晋。”我抬头看他时,他亦看我,目光漆黑笔直。
我深吸口气道:“就像是你说的,你是尝过四年想见一人,见不到的感觉。所以,你觉得我忘记你,干的漂亮。那么同样,我也是经历过被揭开伤疤的人,我也懂得那种赤身果体站在人面前的感觉……谁也不想把过去的难堪,剖解出来。所以——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我坚定的说完后,起身朝他走。
他表情很精彩,比当初我脱口而出“白面粉”还精彩。
长眉紧皱,看似平静的目光里波涛翻涌;
削薄的唇,更几乎抿成一条线。
我坐在他身边时,握住了他的手,“听着,不管你什么样,我都要,此生不渝。”
很高兴,他能主动坦白,虽然是这样的方式。
而那浓黑的长睫垂下,轻颤,薄唇抿了抿,喉结滚了滚后,一把甩开了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拧了眉,抬起头看他,然后无奈道:“那好吧,你要是想说,我就听一听,听完了,我就忘记。”已经决定了不管他怎么样,我都要,所以我哄着他。而至于孩子……且先等等再说。
精神病也是能够痊愈的,我相信这么棒、这么优秀的陆大神探,基因一定十分良好!但我不敢去夸他。只再度去拉他的手时,他又躲开,并往前走,背对我又恢复了冷漠如初——
“听着白痴,审判团是我创建的,我就是千秋口中的审判长。”
顿时,我脚步顿住,笑意盈盈的目光也僵住。还没反应过来,他也没给我缓冲的机会,继续道:“要么犯罪,要么死,也是我说的……不是你。我是因特训才离开审判团,并在离开前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和你约好一年后见。可一场任务中,我哥陆爵去世。我大受打击后,除了延迟归期外,更有些精神恍惚。而等我缓过神回来找你,审判团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审判团。起初,我以为是我没了大胡子,你不认得我,可井然是见过我的,就连井然也不认得我!我在失神中出了车祸,阴差阳错,让余山救下,然后被检测出精神问题,关起来治疗了两年。”
他说道这里,缓缓低下头,灯光洒在那修长的脖颈,染着一层金黄,“开始每个人都说,这是我的癔症。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可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说我有你很多很多的照片,我回到家找出来后,他们才信我。而这两年里,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就是你……而我出来时,你已经成了破案狂魔!我出院后想了很久,我要给你什么聘礼才能别出心裁。最终我决定送你一座城,一座零犯罪的城。等解决了审判团,我们就在这城里,没有任何犯罪,把所有情侣间做的美好的开心的都来一遍……”
陆晋从来从没有说过这么多,他语气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笑了。
而我完完全全懵了。
他是审判长?那为什么江夜没提起?
我相信陆晋这会儿不是在骗我,可是……我还是有很多不明白,却还没问,笑着的他又声音阴冷无比——
“那一次,你怀疑的很对!山上那天,我与江夜对峙了一番。他的嘴巴很硬,但我隐约能猜到谢什么。比如,我出车祸前,精神病院里的小5不见了,他和江夜最擅长催眠,我想,一定是他让你催眠忘记了我。而催眠这东西很玄,我不敢贸然告诉你……接近了很久,我才敢带你去找顾爷爷……我再也不会让你忘记我……再也不会!”
他越说越激动,可我耳朵里“嗡嗡”的鸣响,“所以他们也都是你的朋友?”我一面感慨陆晋的狠心一面发颤的询问他:“那为什么……江夜没说你?”
“因为江夜就是J。”陆晋恶狠狠的说完偶,我再度懵了,“J……不是井然吗?”
“井然那时只是个孩子……分明是你人格分裂!”
陆晋说话时,突然拿出了枪指着我,“江夜,我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江夜。”
陆晋眼神凶狠又陌生,对着我的枪口黝黑又可怕。
显然,陆晋现在把我当成了江夜。
“陆晋……”我喊他,被他恶狠狠打断:“听着!我可以杀你一次,也可以杀你第二次。”
“陆晋,陆晋!你看清楚,我是余白!”
我大声喊着,而陆晋拧了拧眉,然后枪口一转,转向了身后方向,然后左右上下,英俊绝伦的面上满是入魔一样的狠辣——
“在哪!你在哪!”
“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这里!”
陆晋说话家,我慌了神,我顾不得追究事情原本了,看到桌上的药,迅速拿出来两粒。可谁知道陆晋现在力气奇大,直接把我甩了开!
“啊……”我摔在地毯上后,见他拿出了枪……对准了自己!
“江夜,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就觉得我看不见你!”
“你错了,我可以下地府找你……”
“不!”
我在陆晋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时,猛然扑向他,而伴随“砰”的一声,枪打偏将花瓶打碎时,枪也飞出去。
我趴在陆晋身上,浑身发颤。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死了!
此刻我眼里都是泪,着急的,害怕的,还有……痛苦的。而他却突然笑了,笑着对我说:“好了,小白,别哭,他死了,我也死,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他,可以保护你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抚上我的脸,而我在他软声细语中,泣不成声。
我哭着把药塞在他口中时,眼泪掉在他脸上,而他还在笑,笑的那么放松又开心。
“别哭了小白,我hi到他最近在你梦里吵你,每次我在视频中看见你午夜惊醒……我都好心疼。”
“以后不会了……”池亚厅亡。
“我会把他打走……”
“别说了陆晋……求你……吃药……”我把药不断的塞他口中,可他就是不吃,也不啃咽下去,不断的吐出来,一粒、两粒、三粒……
“陆晋……”
“你别这样……”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我哭着抱住他,他却牙齿打着颤栗,突然不断的发抖:“小白,地下好冷……好冷。”他全身发着抖,突然在地上自己蜷缩着抱住自己。
而我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您要的矿泉水到了!”
我微微一怔,赫然想起上午矿泉水快喝光了让人下午送来。对!水!水!
我飞快的起来,怕他再用枪,拿了枪别再自己的口袋里后,顾不得擦泪跑出去。门外的送水员吓坏了,我只把钱直接扔给他,“砰”的一声关了门。直接撕开瓶口儿,拿了碗来……甚至来不及细细去磨碎,我直接把药放在自己口中——
嚼药的时候,苦的我眼泪直流,但一想起他总是嚼碎了咽下,好像也不是那么苦了,因为心里更苦,他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段时间,我也有看过精神病的书籍,每一个精神病患者都有相应的诱发因素,陆晋能坚持到现在,到底承受多大煎熬,不是亲身尝试,谁也无法知道!就像是这药,不亲自嚼也不知道可以苦的让人眼泪直流。
嚼差不多时,我喝了一大口水……抱住他发抖的身体,寻吻上他的唇。
唇再相贴时,我主动将舌尖撬开他牙齿,将药给他一点点喂下去……
陆晋虽然还在发抖,可他的潜意识应该在抗拒,他像是品尝什么美味般,贪婪的把所有的苦涩都吞咽下腹后,不断的吸着我的舌尖儿,手更用力的抱紧我,几乎要把我的骨头勒断时……
终于睁开了眼,眼神清澈干净。
人……终于清醒了。
修长漂亮的黑瞳仁儿环顾四周,不难发现墙上的子弹孔,以及泪流满面的我,然后松开了我,递过来了一纸协议——
“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