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幽暗的四壁,昏黄黯淡的光线,墙壁上刻着表示死亡和毁灭的符文,正中央建造着一座三层台阶的祭坛,祭坛的正中央是象征着邪恶力量的五边形法阵,当中是一个深邃的、根本看不到底部的洞穴,洞口大得可以把整个人扔下去。
恐怕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教廷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这是一座“魔鬼的祭坛”,一千多年来,教廷的人都是这样称呼这种祭坛。
事实上这是一座用于祭炼死灵魔法的死亡祭坛,从某种意义上说,死亡祭坛确实称得上邪恶,因为用于死亡仪式的祭品就是人的灵魂。
和死亡祭坛齐名,也被冠以邪恶称号的还有血祭平台和深渊之门。
深渊之门直接召唤恶魔,最是不容于教廷,所以灭魔战争时期,被称作恶魔召唤者的空间系顶级法师,受到重点关照,被杀戮的人数最多,就算死灵魔法师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至于血祭平台,就连赫尔也觉得太过残忍和野蛮,血祭平台祈求的是邪神的力量,不过血祭仪式早已失传了,血祭平台只能够在一些遗址之中看到。
任何一种祭坛都分成四个等级。死亡祭坛以昏睡、长眠、梦魇和湮没来区分不同的等级,建造死亡祭坛需要打通亡灵世界,让亡灵世界的幽冥气息传递进来,还要大量的灵魂作为祭奠。
这就好比城市和人口的关系,死亡祭坛就是城市,而这座城市的等级,不仅取决于城市的大小,更取决于城市的人口及素质。
昏睡级的死亡祭坛就相当于小村庄,只有几座简陋的茅屋,住在这里的全都是农夫;长眠级别相当于小镇,有一条通道,有旅店、店铺和车行之类的设施,住的不再只是农夫,还有一些手艺人。
更高级的梦魇级别就相当于城市,那里住着各色各样的人,不过最为重要的是,梦魇级别至少要有一个高级灵魂坐镇,那就相当于这座城市的管理者,这个高级灵魂至少需要是高级魔法师或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才行。
至于湮没级别的死亡祭坛,在此之前赫尔只见过一座,那就是不死之王所拥有的那座。
湮没级别的死亡祭坛就相当于梵塞和雷蒙这样的政治和经济中心,首先就是灵魂的数量要达到五百万以上;其次要有相当数量的高阶灵魂。
不过更加困难的条件是,至少需要二十个超级魔法师或红衣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的灵魂,作为死亡祭坛的最高祭品。
赫尔完全能够猜到,不死之王是怎么做的,他肯定是用那些王虫的灵魂作为献祭的祭品,王虫的实力远远超出超级魔法师或者红衣主教之类的人物,灵魂的力量非常强大。
而眼前这座,绝对是能够和不死之王手里的那座相匹敌的湮没级死亡祭坛。
湮没级死亡祭坛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中间穴眼往外冒出的黑烟,会呈现出类似液体的状态,而且黑烟中感觉不到来自死亡世界的幽冥气息,所有的“死气”都被紧紧锁在黑烟里。
这座死亡祭坛比不死之王那座要朴素许多,五星法阵的五个顶点简单地刻着五个代表着灵魂属性的符号,分别是怯懦、忧郁、悔恨、忧伤及疯狂。
只是在正中央穴眼上方那浓稠的黑烟之中,蹲着一座雕像。那是一头长着羊角的恶魔,传说中的第一层地狱之主——冥王塔瑟曼。
冥王塔瑟曼的雕像高举着四条手臂,上方飘浮着一张人脸,那就是赫尔正在炼制的亡灵魔仆。
这张脸自然是老骗子哈伦的,此刻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脸皮,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人皮面具。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张面具始终不停变换着表情,有时像是在沉思,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在痛苦哀嚎。
面具的四周缭绕着一圈深紫色的火焰,那火焰显得非常诡异,就像是一条活蛇一般,时而穿入面具的口中,时而从双眼窜射出来。
连赫尔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火。
在各种各样魔法火焰之中,元素之火是橘红色或者金黄色,圣火是金色或者白色,生命之火是乳白色,冥火是绿色,暗黑魔火是暗红色,唯独没有紫色的火焰。
偏偏他的火是淡紫色的。
一开始他还在担心,他的紫色火焰不能够用来炼制亡灵魔仆,幸好后来发现这种紫色的火,属性和冥火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用哈伦的脸皮炼制的面具之外,在冥王塔瑟曼的雕像底下还压着另外一个亡灵魔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炼制这个亡灵魔仆的灵魂始终不愿意受到控制。这个亡灵魔仆的原体拥有不屈的灵魂,正是那个在战斗中使用生命祈祷的修道院长。
赫尔当初取走了他的脑袋,倒不是为了炼制亡灵魔仆,只是想要知道,是谁设计了这场伏击战。
在他的猜测之中,这个修道院长肯定和想要刺杀他的人互相勾结,才会布置了这个绝杀陷阱。
但是从剥离出来的灵魂之中找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一个同时愚弄了双方的陷阱!
那个和他打得死去活来的修道院属于梅恩教派,这是一个比较平和的教派,根本不是裁判所那样的激进机构。
这个教派及被他毁灭的修道院很少管外面的闲事,至于为什么会和他打起来,居然连这个院长本人也不明白。
从剥离出来的灵魂之中,所提取的记忆片段显示,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向他们报讯,声称自己遭到午夜魔鬼的追杀,并且说午夜魔鬼能够占据人的身体,所以很难杀死。
在修道院长的记忆之中没有人下过动用火炮的命令,是谁使用了火炮,他并不清楚。因为平时火炮旁边不放火药和炮弹,看管并不严格,所以理论上只要有人能够潜入修道院,就可以控制火炮。
从读取的记忆之中,赫尔还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开始,修道院这边并不是非常相信报讯人所说的话,他们原本只是想让马车停下来,之所以会倾巢而出,是担心万一真是午夜魔鬼,人少了对付不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们全都事先准备好了魔法和神术,后来火炮一响,原本的围捕行动就瞬间成了生死厮杀,然后就是修道院被炸毁,到了这个地步,修道院的人真的急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当赫尔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他感到有些茫然。
前思后想了很久之后,赫尔最终决定,将这件事情和教廷的上层打个招呼。
联络的管道,自然还是那位作为向导的老者。
赫尔对那个老者说明了一切,并且将抽取的记忆储存在一块印象水晶体里,交给了老者,同时交出去的还有当时的记录。
这些记录是赫尔从自己的意识之中提取出来的。当然他吸取生命精华,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午夜魔鬼的场面,绝对没有被记录进去。
老者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从老者的神情和态度之中,赫尔可以感觉到,对方已经知道修道院惨案是他做的,虽然他已毁尸灭迹,不过既然这场伏击原本就是一个陷阱,那幕后的黑手,肯定知道谁是惨案的凶手,不加以利用那才奇怪呢。
不过赫尔也没有太过担心,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底就是一个阴谋,无论他或修道院都是受害者,而且争斗是修道院那边先挑起的。
更何况,事到如今,赫尔已不在乎任何事情,教廷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就罢了,如果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多做文章,大不了鱼死网破。
有了心理准备后,他变得坦然起来,把老者扔在一边后,赫尔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果然,这样僵持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教廷的态度总算放软了下来。
那个老者不再板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看到教廷放软,赫尔干脆得寸进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是不死之王和多撒仑的联络人,同时又肩负着两位的使命,这样的身份就算不能够让他在教廷横着走,索要一些好处总是能够做到的。
“我受了些伤,不过最重要的是,遭受生命祈祷的攻击之后,我的力量彻底紊乱了,我需要一个地方让我的力量恢复。
“除此之外,这一连串的攻击也让我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安全的所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强大的实力,所以我需要准备一些用来防身的东西,能够帮我安排这样一个地方吗?”赫尔提出了条件。
这也是一个难题。原本赫尔想的是,教廷能够送他几样魔导器,最好是能够称得上神器的东西,没有想到,老者闭目将消息传回去之后,教廷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将他带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就在闹区之中,是一个封闭的地下室,看起来已封闭了不知道多少世纪,唯一的出入口封着一米宽半米高的青条石。地下室离地面两百多米深,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进来。
老者并没有带他进来,只是告诉他有这样一座地下室,幸好赫尔拥有不灭王座,不灭王座可以滑行一公里左右,相当于一个无所不至的通道。
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的空气相当污浊,还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腐臭味道,四周相当潮湿,地上更是布满了泥浆,小丫头用了十几个净化术,才把这里弄得稍微整洁一些,至少能够住人。
地下室的空气有限,所以赫尔将自己变成亡灵状态;至于雪莉则给自己和母亲安娜加持了圣灵术,用不着呼吸也能够生存。
圣灵术可以持续一个半小时,以雪莉本身的魔力并不足以支撑一天的消耗,不过只要没有魔力,她就会对赫尔施展“魔力抽取”,反正赫尔的魔力源源不断,根本就用不完。
将这里清理干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每一个房间。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寻找暗门。
整个地下室相当庞大,除了建造了祭坛的主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室。
赫尔把一个小小的圆球贴在墙壁上,每一个房间都有这样一个圆球,圆球是用特殊的黏胶、一些火药和胶性爆炸剂混合而成。
随着一连串轻响,爆炸的冲击波沿着墙壁朝房间的四面八方散开,墙壁上哪怕有一条裂缝,也立刻清晰地呈现出来。
这就是“密门侦测术”。
用“密门侦测术”不但可以找到暗门或者地道,还可以发现哪里的墙壁比较疏松,哪里有裂缝和空隙。
将每一个小室全都检查了一遍之后,赫尔终于松了一口气。
地下室是完全封闭的,没有任何暗门,想要进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和他一样能够在次元空间移动,另外一种就是挖掘出一条隧道。
确认没有暗门和隐藏的地道之后,赫尔和雪莉母女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那紧贴着主室的房间被当作卧室,床是缩小了之后放在空间戒指里带进来的,六尺的大床缩小之后只有一本书的大小。
看到雪莉和安娜躺在床上,赫尔颇有些冲动,不过考虑到此刻他是亡灵状态,而两个女人的身上加持着圣灵术,他只能克制欲望。
克制欲望最好的办法就是工作,赫尔回到主室就开始炼制亡灵魔仆。
死灵系魔法最大的好处,就是魔法材料很容易得到。就拿制造亡灵魔仆来说,需要的材料就是灵魂,而亡灵魔仆的好坏就看选取灵魂的资质。
最珍贵的灵魂并非一定是强者的灵魂,正如当初的收割者一样,收割者的灵魂在不死之王看来是万里挑一的好东西。
收割者本身的实力并不怎么样,但是他临死的时候大彻大悟。
有两种亡灵是最宝贵的,一种是生前有冤屈怨恨,或者惨遭凶杀横死,他们临死那一刻强烈的负面情感,会积聚在灵魂之中。
另外一种正好相反,他们在离开人世的时候,恰好大彻大悟,死的时候了无仇怨,这样的灵魂更是难得。
赫尔原本以为这样的好事再也不会遇上,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伏击让他收获颇丰。
生命祈祷,并不是有牺牲的精神就可以做到,没有极高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施展,而若不是有极高觉悟的人,也不会用这一招。
那位修道院长是可敬的,他的灵魂比收割者的灵魂更加坚定强悍,如此坚定不移、虔诚的灵魂,向来都是死灵魔法师的宝贝。
这样的灵魂落在赫尔的手里绝对有明珠暗投的感觉。幸好有这样一座湮没级别的死亡祭坛,能够弥补赫尔的实力不足。
用修道院长的灵魂可以炼制什么样的亡灵魔仆,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赫尔多花费心思,因为他从不死之王那里搜罗来的大量魔法书和笔记,记载着很多炼制这种灵魂的秘法。
一千多年以前发生的灭魔战争并非完全没有理由,有一件事情让教廷的修士怒不可遏,那就是死灵魔法师喜欢猎取虔诚神职人员的灵魂,来炼制亡灵魔仆。越虔诚,信仰越坚定的灵魂,对他们来说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用这样的灵魂炼制出来的亡灵魔仆里,最厉害的就是黑暗主教、死亡狂信、痛苦祈祷者和瘟疫传教士。
黑暗主教和瘟疫传教士的攻击力非常强,前者以暗黑魔法为主要攻击手段,死亡咆哮和灵魂抽离这两种绝技,让任何面对他们的人都感到头痛;后者以毒系和诅咒为主,一旦出手就是铺天盖地的毒雾邪烟和各种负面性质的诅咒。
不过论破坏力,最强的还是死亡狂信。
死亡狂信是决战之前的最好先锋加炮灰,他能够加持两个高级魔法,或者六个中级魔法,或者几十个低级魔法,而攻击方式绝对是自杀性的,总是一头冲入敌阵之中,将所有的魔法在瞬间爆发出来。
除了用于正面战场,死亡狂信也常常被用来暗杀,在一次性使用的亡灵魔仆里,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痛苦祈祷者则是辅助形式的亡灵魔仆,能够让其它亡灵魔仆的力量加倍,让攻击过来的力量削弱,还能够承受其它亡灵魔仆的伤害。
赫尔最喜欢的就是瘟疫传教士,不过瘟疫传教士和他的能力重复,而且瘟疫传教士对付弱手很厉害,对付强者并不擅长,是十足的欺软怕硬的角色。
反复权衡之后他最终选择了死亡狂信,因为他最缺乏的并不是持久战的武器,有安娜在,只要别再遇上舍命祷告,就用不着担心持久战了。
他真正缺乏的是对付高手的武器。
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赫尔知道有人前来拜访。
警报和地面上作为掩护的那幢房子的门铃相连,只要有人拉动门铃,他就可以知道,当然那幢房子里还有其它的布置,只有人闯入,他同样也会知道。
和旁边卧室里的雪莉打了声招呼,让小丫头提高警惕,这个地方虽然用“密门侦测术”查过了,但是也不能够保证绝对安全,他知道有很多办法能够瞒过这种侦测术。
看着仍旧沉睡之中的安娜,赫尔叹了口气,如果安娜恢复过来,就用不着再如此提心吊胆了。
安娜是个守护士,守护士精通防护系魔法,最注重防御,但是守护士也有弱点,那就是一旦受伤,后果极其严重。
在这方面死灵魔法师有很大的优势,死灵魔法师只要不是当场丧命,断手断脚都没有关系,只要弄到一具新鲜的尸体,从上面取下可以替换的“零件”,然后组合起来就可以了。
事实上,各系的魔法师都有各自的致命弱点。
精通元素系的魔法师最担心的就是元素反噬,上了年纪的元素法师大多有手脚麻木的症状,甚至四肢瘫痪的人也为数不少。
精通死灵魔法的人则往往面目可憎,那是因为接触幽冥气息和诅咒太多的缘故,那些实力高超的死灵魔法师,要么形如骷髅,要么就像是吸血鬼或者僵尸。
这些都还只是身体有些异状,还有更恐怖的。
比如修炼空间系的魔法师,大多不得好死。
从异空间泄漏出来的能量十有八九是致命的,剩下的十分之一二,虽然不会让人当场致命,但也是慢性致死,而且空间崩溃比什么实验事故都可怕。这就是空间系魔法师远比其它魔法师数量少得多的原因。
更有名的是预言系魔法师难得善终,自古就有一种说法,窥探未来是最大的忌讳。
轻轻吻了安娜一下,赫尔召唤出不灭王座,不灭王座能够在半次元空间滑行一公里左右,在地下穿行没有任何阻碍。
但是超过距离,就会被吐出半次元,他将被活埋在泥土之中。
用来掩人耳目的出口,也就是这座地下室正上方的房子,是一幢四层楼的公寓。这里位于商业区的边缘。底楼和二楼全都是商铺,上面两层是仓库。
赫尔租下的就是四楼的一间仓库。
在开门之前,他先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着半旧的外套,裤子的膝盖打着补丁,完全是一副仓库看门老头的样子。
不过这套破旧的衣服下却非常豪华,外套里是一件皮夹克,那皮是魔鬼山脉的钢铠犀牛皮,皮里衬着元蛛丝和钢丝混纺的布。
他的腰际别着两把手枪,是那种三眼转轮式样的,这样就算再遇上生命祈祷,手枪仍旧能够使用,他的口袋还放着一枚炸雷。
这些布置都是记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而且枪里的子弹和炸雷的外壳是用魔银制作,事先加持了沸血诅咒,这是借鉴了教廷的银质弹头的做法。
拉开门上面的小窗,赫尔看到站在外面的是那个向导老头。
“你让我查的事情已有点眉目了。”老头隔着门说道,他把一个档案袋从小窗子塞了进来。
“先进来吧。”赫尔拔掉门闩打开门说道:“只能委屈你站着,这里没有能够坐的地方。”
一边说着,赫尔一边从档案袋子里倒出一大堆东西。
一进入房间,老头就在四周布设隔绝的结界,然后说道:“要么是你给我们的情报不准,要么就是你让我们查的女人有着多重的身份。
“这个女人在这里的名字是露西·阿西斯,她的国籍是亚法,至少护照上是这样写的,她是从亚法南部的兰得港乘船到柔特,从那里再转乘马车到雷蒙,沿路全都有记录。”
“你们就这样相信出入境记录?有很多办法可以制造出这些记录,最简单的就是弄一个替身……”赫尔说道。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们的档案里早就有她的数据,她确实是替亚法情报局工作,她是属于那种半公开的情报人员,经常和我们交换一些不适合经过外交部的消息,你住过的那个俱乐部,就是她和其它半公开情报人员经常出入的地方,她干这一行已经七八年了。”老头说道。
听到这样一说赫尔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家俱乐部的背景会如此复杂和深厚,显然那是教廷和各国刻意安排的结果。
“我相信从死人的脑子里抽取出来的记忆不会欺骗我。”赫尔相当肯定地说道:“我的那个手下,前前后后将我卖给了三股势力,分别是以‘圣徒’法理路为首的亲贝鲁势力、贝鲁外交部和贝鲁情报局。”
老头摇了摇头道:“我仍旧坚持我的观点,可能是你的那个手下被骗了。”
“那个家伙自己就是一个大骗子,想要让他上当并不容易。而且现在的亚法,有哪个情报局能够毫不在意地拿出几十万弗里的资金来?”赫尔说道。
老头点了点头,这个理由相当充分。现在的亚法乱成了一锅粥,先是在战争中失败,接着是废除帝制成立共和国,然后市民阶层又发生暴乱,一个以底层大众作为基础的政权自己宣告成立。
可以说此刻的亚法已彻底陷入瘫痪,原来的那些情报人员,大多数都不知道应该向谁效忠,更别说拿出几十万弗里的钱来收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那个女人到底是属于哪方面的势力?”老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他同样感兴趣,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圣徒法理路,虽然法理路的派系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影响力却相当大。
“我不知道,偏偏这段记忆被抹掉了,那个家伙的记忆残缺不全。”赫尔无可奈何地说道。
“生命净化常有的后遗症。”老头点了点头说道。
他很清楚,能够留下一点有价值的记忆已相当不错了,生命净化如果不是被舍命祷告打断的话,那个死人的记忆将和初生婴儿一样干净。
“可以告诉我一些和‘圣徒’法理路有关的事情吗?”赫尔问道。
“你怀疑是他设计了这一系列的暗杀事件?”老头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不可能,法理路的情况相当复杂,他不可能真的和贝鲁走到一起。”
“愿闻其详,能够排除一个嫌疑人总是好的。”赫尔追问道。
老头想了想,对法理路,他多多少少有些信心,能够把暗杀事件和教廷撇清,自然再好不过。
“情况是这样的,众所周知法理路是外国人,他是维亚尼人,维亚尼当时还是贝维大联邦的成员,和贝鲁一南一北是联邦之中的两个大诸侯国。
“拨内巴大帝时代,亚法的军队所向披靡,势力范围几乎是大半个大陆,就连教廷都在他们的威胁之下,贝维大联邦更是被亚法多次侵入。”
赫尔在一旁点头,作为一个亚法人,他对此相当熟悉,拨内巴大帝在所有亚法人心目中都是崇高的偶像,但是在教廷和大陆其它各国人眼中,却是屈辱的施加者。
“以教廷的力量,怎么可能打不过拨内巴大帝?”赫尔随口问道,他知道自己有一点在伤口上洒盐的味道。
果然对于这个问题,老头闭口不言。
赫尔知道其中肯定有原因,拨内巴大帝进攻教廷的时候,教廷肯定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拨内巴大帝侵入教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赫尔换了个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拨内巴大帝虽然成功地进入了教廷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也知道,教廷如果真的不顾后果,不但他的军队,甚至连亚法也将尸横遍野。
“所以对于教廷,他只是谋求他们的承认,从教廷那里得到了皇帝的称号之后,他的军队就退了出去。
“不过,对于教廷来说,这无疑是极大的侮辱,而当时被拨内巴大帝击败的还有贝维大联邦,教廷和贝维大联邦的关系原本并不好,因为贝维大联邦是新宗教兴起的地方,不过在拨内巴大帝的武力面前,两者摒弃了原本的那点不愉快,签署了泊尔斯协定。
“这个协定对贝鲁帝国来说,帝国每年得以派遣二十个天赋极高的学徒进入教廷的高层学习,法理路就是第一批学员中的佼佼者。
“这个协议前前后后替贝鲁帝国培养了一千多个魔法师,更不用说那些短期培训的魔法师,现今贝鲁帝国实力最强的和法理路齐名的两个,就是短期培训班的成员。这项协议使得贝鲁帝国在很短的时间里超越了亚法,成为大陆上魔法力量最强的国度。”
赫尔问道:“难道教廷从中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老头想了想说道:“教廷从来没有期望从其它国家得到些什么,我们需要的只是尊重。更何况对于教廷来说,大陆上存在一个类似拨内巴大帝时代的亚法那样的庞大国家,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受到各方势力制衡的局面,只有这样,和平才能够得到保障。”
“是这样吗?这片大陆上,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赫尔微微有些嘲讽地说道,对于教廷的这种“悲天悯人”,他一直都感到非常可笑。
“这要看你从哪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历史上战争确实从来不曾间断,但你是否注意到战争的规模和伤亡的人数?
“在拨内巴之前,大陆上规模最大的几次战争,参战军队总和加起来,也只不过和拨内巴战争相当,而伤亡人数更是少了许多。拨内巴挑起的战争波及了整个大陆。”老头叹道。
“征服者查理不也如此?”赫尔问道。
“你以为教廷对征服者查理非常尊敬吗?”
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我们绝对不会承认教廷将征服者查理视作屠夫,连你看过的那些数据里也没有提到一个不满的字。
“因为征服者查理确立了教廷的威严,为了教廷的利益,他必须被神化,说得更确切一些,是教廷一手将他塑造成为神,但是实际上我们从来不喜欢征服者查理。”
老头想了想又说:“征服者查理和拨内巴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征服者查理最终成功了,而拨内巴则是一个失败者,当拨内巴权力鼎盛的时候,我们也曾给予他皇帝的尊号,教廷一向都是现实的。”
这番话说得赫尔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