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纳闷道:“你不是说那个钱昊天在人揭发的时候很淡定么,怎么这么容易就叛变了?真要按你说的情况来说,我觉得这个钱昊天应该是个很有城府的人才对呀。”
于秋文苦笑了一下,“恐怕你还是不知道军统刑讯逼供的手段,只要进了军统的刑讯室,再坚强的汉子也挺不住脱层皮的酷刑。进去了就只有招供一条路,他们绝不会让你死的。只会慢慢折磨你。即使是我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扛住。”
傲雪道:“我知道了。不过你一定不会招供的,你只会选择另一条路,那就是死。”
于秋文道:“不错,如果我被抓住了,无论让我再选择多少次,我也不会选择做叛徒。我的衣领里面缝了毒药,如果我被捕了,我就会把毒药吞下去,这样也可以少受许多酷刑。”
傲雪道:“你也给我缝一个吧。万一哪天我也被捕了。我也不愿受刑。让我死得痛快点也好。”
于秋文看着傲雪决然的眼神和坚毅的面庞,心中不禁为傲雪暗暗叫好。傲雪虽然身为女儿身,但是却有着男儿般的铮铮铁骨,是个可以信赖依托的好伙伴。组织上果然没有派错人。
傲雪坐在床上看着于秋文为她的衣服缝毒药。常穿的几件都缝上了。
傲雪静静地看了会儿,轻声对于秋文说:“老于,你潜伏几年了呀?”
于秋文停下针来想了想说:“大概有五年了吧。当初我刚从学校毕业就进了军统。策反我的人就是我的恋人。也就是你在那张照片上看到的女孩子。当初我们的信仰并不同。但是经过我在军统干了一年以后,我认识到了军统的黑暗,于是就重新选择了和我爱人走一样的路。”
“那你们一直在一起么?”傲雪问。
“不,在策反我之后,她就去了延安,并且最终死在了那里。”于秋文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很认真地讲起自己的亡妻。
傲雪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说她是病死的。”
于秋文沉声道:“她是死于肺痨。那里没有先进的医学技术,发现的时候本来就晚了,然后又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最终弃我而去了。”
傲雪轻声道:“原来是这样。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的爱人一定是去了天堂,那里很美好,最适合你爱人这样的好人。”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于秋文睁大了眼睛,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二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时候,傲雪起了个大早。发现于秋文竟然已经在准备早餐了。看来两个人昨天都没有睡好。于秋文尤甚。
傲雪喝着于秋文熬的小米粥,嘴里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道“你说钱昊天到底在哪里呢?”
于秋文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了。既然不在刘成那里,那就说明他被秘密安排在其他地方了。我今天去站里再好好打听一下。”
两个人吃完了饭,傲雪送于秋文出门。叮嘱他道:“你可小心打听
,别把自己暴露了。”
于秋文拍拍她的手背说:“你就放心好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于秋文一到了站里,行动处的人就风风火火地分坐了好几辆车走了。
于秋文问身边电讯处的一个干事,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那个干事道:“好像是接到线报去捉共产党去了。”
于秋文没料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在他们还没有找到钱昊天的时候,行动处就已经先行得到情报,开始抓人了。
这一天,于秋文心里都很焦虑。中午的时候,行动处的人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五名共产党人。刘成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开始了审讯。
这是一条连着大鱼的线,如果能抓住这条大鱼,刘成就是首功一件,他当然很兴奋,连昨天被夜袭府邸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秋文借故从审讯室前走过的时候,都能听到里面皮鞭抽打在人的皮肉上的声音,行动处的这些人的暴行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于秋文的心里一紧,手刃叛徒的时间必须尽快了。不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遭殃。
于秋文在刑讯室外面的时候,刘成恰好出来抽烟。
于秋文和刘成打招呼,然后走过去伸出拿着打火机的手,将他手里的香烟点燃。
刘成道:“你这打火机不错嘛。”
于秋文将打火机递过去道:“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刘成接过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道:“那就谢你了。”
于秋文道:“都是同志,何必客气。你最近可挺忙的呀。那个钱昊天真是共产党么?”
刘成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咱们都是情报站的,按说不该瞒你,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站长特意嘱咐要保密的。所以就对不住啦。我得进去了。”
于秋文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揪得越发紧了。这个该死的刘成一点口风也不透。这让于秋文焦急万分。
晚上回到家,傲雪早已把饭做好了。于秋文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傲雪看于秋文的脸色不佳,于是试探着问道:“怎么样,没有试探出钱昊天的藏身之处么?”
于秋文道:“是呀,今天有五个人被他们抓回来了。受尽严刑拷打。不除掉这个钱昊天的话,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万一有人像他一样受不了酷刑而招供的话,又会牵扯出更多条线。每条线上都有许多的革命同志,我们必须及时制止这种情势的蔓延。”
傲雪道:“我从明天开始监视刘成吧。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钱昊天给揪出来。”
于秋文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只是要小心化好装,不要暴露了自己。”
傲雪道:“你放心好了,你对我的化装术还有质疑么。”
第二天拂晓,傲雪化装成一个络腮胡大汉,早早从家里出了门。
也许是都被派去抓人了。原先分布在于秋文家的眼线都撤离了。这
倒给傲雪带来了许多便利。
傲雪到了刘成家外,找了个便于观察的僻静角落蹲了下来。外人看来她只不过是个外省的流浪汉而已。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早上七点半,刘成从家里出了来,坐上车绝尘而去。
傲雪截住一辆汽车,手里拿着一摞钞票对那司机说:“跟上前面的那辆车。”
那车主见到钞票顿时笑得眼睛成了弯月,对傲雪说:“上车吧。”
刘成的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宅子跟前停了下来。
傲雪让那车主将车停在远处,自己下了车跟着刘成。
傲雪绕到宅子的后墙处,爬上了墙向院里张望。
刘成进了一间屋子,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出了来。
刘成的嘴角挂着笑,嘴里轻哼着京剧的调调。兴冲冲地出了院门。
看来钱昊天就被关在那间屋子里。
可是奇怪的是,整个院子里也没有一个看押的人、这一点倒很反常。
傲雪等刘成走后,翻墙进入院子里。
傲雪小心地先查看了院子里的其他屋子,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关押钱昊天的那间屋子,傲雪分外小心。说不定看押的人都集中在这间屋子里呢。
傲雪从窗玻璃往里一看,这下可不打紧,一下子就把傲雪惊呆了。
按照于秋文的描绘,傲雪一眼就分辨出屋子里的人是钱昊天。只是特别的是,钱昊天的双腿已经被打断了。血污沾了一身。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也难怪,像他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担心他逃跑。
傲雪进了屋子里,钱昊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傲雪。
傲雪本来对他没有好感,但是见他已经成了残废人,不禁有些同情他。打算杀他杀得痛快点。
傲雪正要动手,钱昊天却说道:“你是组织派来杀我的么?”
傲雪冷哼了一声道:“你心里倒清楚。”
钱昊天长叹了一声,道:“我的身体已经成了这样,对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但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我想让组织知道,我给军统特务名单上面的人,都是些不法之徒,或者是中统的人。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知晓的一些黑势力。我说出他们来,好让军统的特务和他们黑吃黑。我没有背叛过组织。从来没有。”
傲雪这下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看钱昊天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一时间倒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该不该杀了他。
“你说得都是真的么?”傲雪道。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必要撒谎么?我现在只求速死。杀了我吧。只要有人知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党就好了。”
傲雪道:“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我就把你救出去。”
钱昊天虚弱地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了。我已经离死不远了。你拖着我,你也跑不远。如果你真得可怜我的话,就给我个痛快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