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森望了望丁一,给了他一个“请讲”的手势。
丁一稍显犹豫地开了口:“对不起,张队长,你在叙述的过程中,两度提到令尊,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令尊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请原谅我并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因为您说一年前欧阳菲菲出现在令尊的身边并间接导致了令尊的去世。
“如果您那时候就认识了欧阳菲菲的话,那么我想她今天也不可能再以凌可薇的身份出现在您身边;
“如果不是的话,您又怎么能确定令尊的去世是由欧阳菲菲间接导致的?”
张森不由又佩服地看了丁一一眼: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对方在消化的同时,居然还能敏锐地捕捉到他仅仅是一句话带过的这个情节,如果不是对自己说的这些情况也已经全部掌握的话,就是有过人的案情分析能力与侦察反侦察经验了!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服务于国际刑警组织法国里昂总部,看来除了他师父Vincent的原因以外,其自身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啊!
当下坦然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件事我接下来也是要说的。
“严格说起来,家父之死,可以说正是‘暗夜门’登录G市的敲门砖。”
只这一句,那丁一已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令尊就是G市外贸局名讳上子下良的张副局长吧?”
张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上子下良”是什么意思,不由对对方所掌握资料之详细暗自咋舌,也对其敏锐的思维暗自吃惊不已。
微微一笑,点头开口:“没错,家父就是张子良。嗯……”
说着,张森讪讪地一笑:“那个,我说丁一,你说话不要那么文绉绉的好不好?我上学的时候古文翻译可学得不怎么好,这么着听你说话太累。”
丁一尚未开口,上官宏焱已是大笑不已:“一个在中国生中国长的大陆人,向一个美国生美国长的美籍华人所说出的尚称不上古文的一句话求饶!张森啊张森,你小子可真给我们的老祖宗长脸啊。”
张森憨憨地一笑:“我上学的时候不是把精力全放在看侦探小说上了嘛,不然今天的G市重案大队怎么会有张大队长的存在嘛。梁局您说是不?”
梁红林笑道:“是,很是,非常是!不过如果语言不慎密的话,你怎么搞推理啊?”
听了梁红林的话,张森孩子气地脖子一耿:“文言文我不行,现代语文我可是手拿把抓,不然的话你出道作文题,我就不信他丁一一个美籍华人能比得过我。”
上官宏焱伸出手指凭空点了点他,认真地说:“你还真别不服,丁一可是把北大好多年的语文高考试题都做过的。让北大的博导阅的卷子,一百分卷他没有低过九十分,一百五十分卷他没下过一百四十分。作文基本上离满分都是差那么一分两分的,你小子行吗?”
张森与吕江南互看一眼,吐了吐舌头:“真的啊?我的天啊,照您这么说,上官老师,这丁一岂不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人类中的极品吗?”
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这回事,上官局长逗你玩的。上官局长,您就别替我吹了,再吹下去我就没脸再在这房间呆了。哪有您说的这回事嘛。”
吕江南冲上官宏焱吐了吐舌头,做娇嗔状:“上官老师,您讨厌啦。怎么说我和阿森也叫您一声老师,干嘛为老不尊骗我们呀?害得人家乱惭愧一把的。”
不等上官宏焱开口,坐在他旁边的张森受不了的一拳就挥了过去:“我警告你吕江南,你小子以后要是再敢跟我这扮小女生装可爱,我保证让你竖着来G市,横着回B市你信不信?”
由于距离近,张森出拳速度又快,那吕江南说出这话的时候虽说已经算出张森会打他,但还是没有避开,被张森这一拳打得直接从沙发上飞了出去。
他却也不慌张,知道张森这一拳看似挺狠,力道却是不重。
借着来势凌空翻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伸长了双腿,一个媚眼抛向张森:“你也讨厌啦,君子动口不动手,干嘛这么厉害人家嘛?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乱跳,以后不理你了啦。”
说着把眼睛看向上官宏焱,嘴一撇,好象快哭的样子,娇滴滴地又开了口:“上官老师,您看嘛,他又欺负人家啦。人家的小PP都摔痛了啦。人家不管了啦,你要替人家做主了啦。”
众人不由大乐,张森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笑道:“你这个变态,我离你远点,省得让人看到误会我。”
严肃的气氛被吕江南这活宝一搅和,顿时轻松了起来。
看到没人再理他,吕江南见好就收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看众人面前的杯子都空了,很自觉地给每个人都续满了水。
冲张森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笑道:“好了,我不捣乱了,你继续。”
张森点了点头,室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声以外,只有张森的声音在缓慢而又平稳地回荡着:“家父来G市的时候,我出差去了外地,并没有见到家父,当然也没有见到欧阳菲菲。
“只是,在我后来的调查中了解到,家父生前在众人面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去位于‘东方大酒店’十五楼的咖啡厅打探一个神秘女郎的情况。
“我查了自家父入住该酒店以来所有的监控录像,却找不到任何那个神秘女郎的影子!
“但是,其中有几个时间段,录像带被洗掉了!
“其中包括那个神秘女郎第一次在咖啡厅遇到家父的那个时间段里咖啡厅的录像;自当天晚上到家父去世前两天总共三天时间,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的几分钟,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前后几分钟的录像;以及家父去世前一天早上八点半前后几分钟的录像。
“总共八个时间段,全部加起来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据家父所住该酒店三楼的楼层服务生回忆,家父在自杀的前一天早上大约八点半左右,曾和一位女性一起走出酒店,直到中午他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才独自一个人回到酒店。
“由于当时他只看到背影,所以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从背影和穿着上看,应该很年轻。
“我算了一下,前几天的时间都很短,大概就是从电梯走到家父房门口的时间,而最后一个时间段,也就是家父出门的那个时间段比较长,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样子,时间差不多就是从家父所住的客房走出酒店大门所用的时间吧。
“删掉的录像带,每个时间段都非常短,可以看得出,对方是很从容地进行着这项工作的。
“他只是挑出了不想让别人看到的那几分钟的时间来删除。因为如果时间长的话,会让警方很容易地就从时间上看出破绽的。
“目的不言而喻,是为了不让那个神秘女郎的真实面目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
“看第一遍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这个破绽。因为像往常一样,我关注的是整个画面中异常的地方,以及可能出现的画面不流畅性。
“不过,我这人在看监控录像带的时候,向来有个习惯,那就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异常,我都会重新再看一遍。
“而第二遍,我看的不是画面,而是画面所记录的时间。在观看的整个过程中,我几乎是每一秒的数字都是在心里数着过去的!
“这也是我常常在案发后很长时间内能够找到线索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这是需要时间的!
“在破案的过程中,我常常让没事的队员轮流帮我数时间。后来,权彬专门为此弄了一个软件,让电脑在快放的同时自动检测到时间断点,然后停下来,这以后就帮我们省了不少的时间了。
“那么,我们不难猜出,那几个被删掉的时间断点中,有人跟家父进行了接触。
“而这个时间段,也很轻易地就能够让人明白是什么样的人因了什么事会跟家父接触。
“晚上十点半,大约是那个人进入家父房中的时间;那么早上六点钟,就是那人离开家父房间的时间了!
“服务生所看到家父与一位神秘女性走出酒店的那个时间段,是监控器上被删除的最后一个时间段。
“那么也就是说,这一次,是那个神秘女郎最后一次在家父面前出现。
“从监控器里,我看到,从家父独自一个回到酒店,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门,家父的表情都很正常。
“再然后,就是第二天家父回到酒店的情况了:算时间,应该是已经签完让他送命的那份合同了。
“自那时开始,直到家父最后一次在监控器里出现,家父的表情都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当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家父在‘东方大酒店’3513房的浴缸里自杀!”
张森面无表情地,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讲述着他调查自己父亲生前最后的去向的过程。
而这个调查的结果,极有可能把父亲在他心中一贯的高大形象彻底毁去!
丁一以一种无法掩饰的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娓娓而谈的张森。
而上官宏焱,梁红林还有吕江南,三人心中那种感同身受的痛彻,是难以用语言所来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