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提斯坦河行走,林杰背着赫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哪怕用尽了力气,仅仅靠着意志力来支持着自己。
“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到了……”林杰一路上再也没有休息,一直朝着马洁恩的营地走着。那里有存留的食物、药品、以及足够安全的屏障。
赫纳病的很厉害,连续的高强度战斗摧垮了他的抵抗力,再加上浸泡在寒冷的冰湖中太久,又被迪克里与塔克狠揍了一顿——暗穴中的孢子已经感染了他的肺部,使他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迷迷糊糊地喘着粗气。林杰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暗影精灵,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强大的同胞是不可能倒下的战士。
“千万不能睡着了!”林杰一刻不停地提醒着赫纳,“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恩……陪我说说话吧。”赫纳也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勉强打起精神,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绝不轻言放弃。
“说什么?”林杰想了一下,没有等赫纳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我来说说我的家庭吧,杜斯米拉家族……”
“不……”赫纳轻声地打断了林杰的话,“说说你,和你的小祭祀。”
“这有什么好说的!”林杰哀叹道,“我和她的事,你还知道的少么?”
“我……就是想听听……”赫纳的气息很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在他的内心,对于异性有一种独特的好奇,又有一种天然的惧怕——蜘蛛的社会中,雌性蜘蛛对于雄性,那是死亡与升华的综合体。
林杰沉默了,想好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赫纳能感觉到,林杰在抽泣。
“想她了?”赫纳问道,这是一种深刻的感情,他能从林杰的沉默中感觉到。
“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我发誓再也不离开她了,哪怕是诺恩导师的命令!”林杰信誓旦旦地说道。
赫纳似乎能够懂了些……迷迷糊糊中,赫纳再一次喘着粗气,好让已经被感染的肺叶稍微平复一些。
穿过阴影,熟悉的洞穴,熟悉的布置,还有熟悉的油脂味。
“赫纳,还醒着么?”
“恩……还没死……”赫纳依然用着他惯有的调笑口气说着,虽然声音很小,但也让林杰安心了不少。
将赫纳轻轻放在石床上,开始翻找起能用到的东西。
药品很急需,食物也必不可少。但赫纳的内伤很严重,如果没有祭祀的祝福,恐怕很难恢复。
想到祝福,林杰不由得开始埋怨起自己的神术水平。
“我的神术威力实在太低了……”
林杰试着用神术来帮赫纳恢复,但收效甚微——何况,马拉萨本来就不是以恢复见长的神祇。
第二天,赫纳又陷入了昏迷状态,体温高的吓人,稍微掰开他的眼皮,就能看见眼白上爬满的血丝。
“可恶!”黑色的光芒在林杰的手中闪耀,阴影的能量如石沉大海般,没入赫纳的躯体内,掀不起一点波澜。
“我祈求你们,尊贵的神祇……不管是谁也好,请给我,能治愈赫纳的力量!”林杰已经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了,脑袋中只有一个愿望,救好赫纳!
但迷失的信仰,只能让神术的威力不断减小。光芒散尽,林杰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油灯的火光点燃希望,一阵剧烈的沸腾,让林杰近乎绝望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恩斯!”林杰发誓,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用到恩斯的能力!作为马拉萨的预言者,他一定有着能媲美高阶祭司的神术!
滚沸者的声音传人林杰的脑海,恩斯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还好么,我的王子?”
林杰急促的呼吸着,瞪着眼睛紧紧盯着那团跳动的火焰,“恩斯,求求你,救救我的搭档……他……”
“当然,当然……”恩斯应承着林杰,自己却接着说道,“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而且你很幸运,你的灵魂中留下了一丝马拉萨的气息,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恩斯不断地顾左右而言他,林杰却能感到,赫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够了!”林杰粗暴的打断了恩斯的话语,“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就赫纳一命!”
如果林杰能看到恩斯的表情的话,他就能发现,预言者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恩斯也不在言词闪烁,他直接问道:“还记得我让你留下的水晶尘么?”
林杰立刻从贴身衣物里,摸出了那一包没被迪克里搜出来的水晶尘。
“你可以用这东西救他,不过,我建议你拿着这东西回黑暗神殿去,五十个刻印的任务,外加最终试炼一并解决了,不也蛮好么……”
林杰没有丝毫的犹豫,坚持的说道:“请救救他!”
恩斯没有再废话,默默的说道,“把水晶尘倒进油灯里吧。”
滚沸者吞噬着水晶尘的能量,林杰能感到,从滚沸者中渗出了一股强烈的神术,仿佛在油灯与赫纳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
紫黑色的光芒在桥梁上闪烁,赫纳的身体竟然缓缓的漂浮了起来。
接着,滚沸者中的神术能量剧烈爆发,在油灯熄灭的一刹那,林杰听到了恩斯最后的话语:“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洞穴重新归于黑暗。
——————————————
一觉醒来,一只手,轻轻地在眼前拂动。
“你醒了?”赫纳躺在石床上,右手握住床单的一角,正笨拙的为自己擦拭着汗水。
“赫纳!”林杰挣扎着站了起来,关切地说道,“你好些了么?”
“恩,现在双手已经可以动了。”赫纳坚强地笑着,还对着油灯的光,做起了手影,“看,林杰,兔子哦!”
这本是当初林杰和小祭祀在黑暗神殿厮混的时候,逗小祭祀玩的拿手好戏——赫纳常常用这个手势来取笑林杰。
林杰很想像往常一样,笑着对赫纳挥舞着拳头。但现在,他笑不出来,他知道,赫纳才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还在和自己开着玩笑。
赫纳看出了林杰的失落,连忙说道:“阿杰,我真的没事了。我想,再休息几天就会痊愈吧,相信我!”
不想了!只要没事就好!
林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阿杰,你还笑得真傻……”赫纳毫不客气地说道。
片刻,洞穴中传来了赫纳的惨叫。
“啊!别掰了,要断了!阿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