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生前无有儿女,我是几年前在战争中失去父亲流落到康丰,因为懂一点医术在医馆里打打下手,后来有幸和云裔以父子相称,倒也相敬无欺,所以我为爹爹下葬只是作为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事小而为不值得提啊。”云苏略略作了回答。
“百事孝为先,这种孝道还是值得提畅,云大夫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宁越看了看桌上的菜向云苏作了个请的动作,又道:“不知云大夫来自何处?”
“来自……南陵……”云苏不敢再有隐瞒,宁越看似话中有话啊。
“南陵哪里?”
“和……和墉。”云苏善于医术却不善于辞令,这会儿有些招架不住。
“哦?我们殊蔺殊大人也是来自南陵和墉,你们可是同乡啊。既然都是能人异士不认识就有些可惜了。”
“是啊,是啊,有些可惜。”云苏几乎想要下意识的用袖子擦汗,一抬头见长宁正望着自己摇头,方才察觉自己的失仪,连忙放下了半道上拎起的手。
“来,吃菜,吃菜……”宁越又作了个请的动作,却被苏长宁在桌子下踢了一脚,道,“还吃什么菜啊,宁越你就不是让人家来吃饭,你这是查户藉来的。”
“我哪是来查户藉的,我只是想起了我在和墉城的日子啊。”宁越笑着更是灿烂,然而如此灿烂的笑容却使饭桌上的气氛又是一紧如布了阴云,长宁看宁越这人定是对云苏的身份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明里暗里的试探,她就知道今日这顿肯定是鸿门宴,这宁越就没安什么好心。
长宁摇摇头似乎想把那偶然间的暇思甩开,但宁越却继续说道,“和墉城最好玩的季节却不是春天而是冬天,子矜街上的冬天并不苍白,而是红艳艳的,到了子时总会有一串儿马蹄声从子矜街上奔过,然后停在一株伸出院墙的雪梅前,如果你静静的听,你会听到薄雪下马蹄发出的咯吱吱的轻响,和一个女子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那家院门前挂着几只灯笼总是亮着,然后会在马蹄声和叹息声过去万籁俱寂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熄灭,夜夜如此。”
这时候的宁越似处在某种回忆里,脸上有一层蒙胧胧的光,他颀长的身影挺得很直,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桃桃,微笑的淡然的眸光却直视着长宁,似乎在等待某种回应,又仿佛陷入了某种迷茫,长宁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他袖口边旖旎地绣着一朵半绽的雪梅,不由叹了口气,这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到底是作不得真啊。
“这……原来丞相也去过和墉啊……”云苏回了句,却也不知接下去如何应和,不由就看向了长宁。
长宁却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宁越如此说应是知道了云苏的身份,再呆下去也就无益了,长宁缓缓的站起身来,道:“我吃饱了,各位随意,我去闷个午觉。”
然而长宁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把整张脸都闷在枕头里也照样如是有人在耳畔说着什么,轻轻浅浅,温温柔柔的,让人想恨又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