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我只是想活着……”长宁在些虚脱的皱了皱眉,边上的丫环就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啊,活着。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无渊大师收拾妥当东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便下了马车。小丫环替长宁重新将被子盖好,掖了掖被角,又将窗户打开,让暖暖的阳光洒在长宁的身上,这才转身道,“殊将军,你躺一会儿,现在是午膳的时间了,奴婢去将膳食取过来。”
小丫环下了马车之后,须臾隔着帘帐的目光便也如这阳光一般灼灼的洒在长宁身上,长宁下意识用被子蒙了脸,而须臾却终于下了决心掀了帘子,在她的身边坐下,只留给她一个侧颜,他的样貌的确俊得让人失神,但他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不经意间已成为一道不能轻易逾越的鸿沟。
须臾低下头看着她,不由苦笑了一下,他伸手拉下她故意蒙着脸的被子,看着被子底下她那张明艳而让他痴迷的脸,她看起来像是已经入睡,但她长长的睫毛还在轻轻的颤着。
须臾知道自己不该见她的,明知这种见面就形同饮鸠,但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饮了,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比上一次伤得更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种自虐式的快感,就是想看看一个伤口最深能伤到有多深。这滋味他尝到了,但他不恨这爱以及这爱带来的痛,因为这痛让他成熟。
就像现在一般,他渴望从风尘劳顿、世事扰攘中清醒,还是会忍不住一次次自己动手剥开那个疤,很疼的将从前的那些往事重新感受。仅管那些往事都苦涩暗晦,从来就没有甜蜜的时候。
可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凭什么老天一定要给你一个九五至尊的身份,另外还配上个……完美爱情?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都是公平的。
须臾平静的看着“沉睡”的长宁,看了半晌才终于喃喃的如是要自言自语,“纳鸾,你从来不知道在朕的心里,是那么的想得到你,但朕是个明白人,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更何况现在宁越手中握着朕的半壁江山,他权倾四野特别是在军中威信极高,他若有心为你发动战争只怕北燕又将是一派腥风血雨权势倾轨,这该不是我想看到,更不是你想看到的一幕吧?若然如此,你便真的是祸国了。”
须臾说着,原本深沉又温柔的目光霎时有些悲切,“所以,你只需站在朕的视线范围之内,朕有时候抬头能看看你的身影,知道你还在朕的身边这样子就足够了。”
这时的小丫环已经端了饭菜过来,须臾的双目又重新炯炯有神,放眼远处,那横在眉宇之间的魄气依然还在。
装睡的长宁却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似有泪水要流下来,却又咬着嘴角强行忍着,这样的宽仁大度,这样的明辩事理,这样的摒弃私利,这样品德高洁完美无暇的一个他,她却是辜负了他的一腔深情。
小丫环又撑起了一张梨花木小案几放在了龙撵的里间,又将菜一一摆了上来,须臾这才笑着去“唤醒”长宁,长宁也故意装作慢悠悠的醒过来,对上他的眼,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彼此间笑了笑,笑得客气倒也温暖。
须臾吃饭极是优雅,害得长宁在一侧吃得也是小心翼翼,虽然她在宁越身边是原形毕露,但现在她毕竟面对的是能呼风唤雨的皇帝,不能太有失礼仪,须臾饭量很小,吃了几口便罢了碗筷漱了口看着长宁,长宁吃得战战兢兢,到最后才勉强将一碗饭吞了下去,放下筷子的时候须臾忽然靠了过来,轻轻伸手抚上她的唇角,笑着替她抹去了一颗沾在嘴角的饭粒。
长宁微微有些叹息,这一路大概都得这么两两相对煎熬着了。
“怎么?你见朕害怕了还是尴尬了?”待长宁漱过口,须臾看着长宁道。长宁有些怔然,这人目光和长宁一样毒辣,他人心里盘算的一点点小心思都能被逮个正着,长宁看他冰冷俊逸的侧脸,想想刚刚自己盘算的心思,不由打了个冷颤,忙回道,“陛下相貌堂堂,举止有礼,臣又如何会害怕呢?”
“那便是好。” 须臾释然而笑,伸手接过侍婢递来的茶水,道,“这是用冬日雪梅上的雪水泡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泡好的茶又推了一杯至她的面前,此时冬雪正在消弥,天空碧净皓蓝,阳光暖照一片安宁,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默默的品着茶,好一阵子不说话。
许久,须臾将手中的茶杯一放,道,“朕听说你颇喜欢下棋,今日闲来无事,下上几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