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从绿色的色调中喘过气来,现在又陷入一片更是繁复的色泽,这种色泽如同一道墙,阻隔了红尘的万千怅然。
长宁拿着枫叶,伸直手臂,呆呆的看着,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一片枫叶,而是大火的围场,而一整片一整片的长相思被燃烧着,冲天的焰影把天都烧成了烙红,风一吹,发出吱吱的响。
长宁闭上眼,双手捂着头,死命摇晃着,想晃去眼中含糊的幻景,在那隐约的火中,她看到了自己隐约的身影,那一大片的火海成了她生命的结终之地。
宁越看出异样,连忙用双手扰住她的肩,低低的唤着,“长宁,长宁,你怎么了?”
“宁越……”长宁抬起头来,眼神迷茫至极,她本来不想宁越担心,想以没事闪过去的,可是,当她抬起头的刹那,她迷茫的眼神突然就转化为紧张,她的前方,也即是宁越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晃而过,但是,长宁却看的清楚,甚至于她还看清了那个人影冲着她鬼笑的神色,只是一晃,就迅速的消失在枫叶林中。
长宁的肩膀有些发抖,音调也高起来,“带我离开,宁越,我不想再呆在这儿,这儿好恐怖。”
“好吧。”宁越抚了抚她的肩,很是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紧握着,“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看到这种红色有恐惧感。”
“原来我们的大小姐也有害怕的东西啊。”宁越说着,和她并肩返回了迷园,“嗯,让我想想,你怕蛇,怕水,现在要再加上一条,害怕红色。哈哈,以后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宁越,你说过不会欺负我的。说话不算话,就知道你只是个言语主义者,哼,宁越,我也知道你怕什么。”
宁越倒也好奇起来,“你知道我怕什么?”
“当然知道了。”长宁这时又灵络过来,昂着头很是神气,“你现在最怕我离开,是不是?”
“苏长宁,你敢拿这个威胁我?”
“我不会威胁你,这一招,是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长宁知道自己说中了宁越的弱处,一时得意忘形,连步子也踏不坚实,脚下一滑,给他来了个求之不得的投怀送抱。
宁越有些小小的得意,几多的相思,今日一朝在怀,当然有些醉翁之意了,不过,宁越毕竟是宁越,他心里想的,却和自己说的,完全南辕北辙,那些情话,绝不是像他这种人,轻易说得出口的,即使是在今日早上,他偏要说,她偏不听的事情中,其实二个人都唱了反曲儿,真正的情况下,她要他说,而他,偏偏不说,长宁和宁越正是都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师肆无忌惮的,将相反的一面呈现出来。
有些事,根本是无须言语的,二个人之间的默契已是到如此程度。
宁越揉着她的鼻子,声音有些凶意,“苏长宁,以后这种话,我不允许你再说,也别想用这一招来要挟我,如果你还是不放弃这种想象,你可别怪我无情,我会把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在屋子里,不允许你出来,免得到时候追着你满城跑,到处找你。所以,趁我还没有发怒之前,彻底放弃你这种无聊的想法,若到最后连关都关不住,我会杀了你,知道不?”
长宁却极是自然的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脸,想拍掉他脸上的一些凶意,“干嘛板着个脸,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敢违抗你,他们个个都唯你命是从,也就只有我,偶尔给你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若不是我,你还不要闷死,即使闷不死,你也会变成个苦瓜脸,哪能像现在这样滋润呢。所以说,你还得感激我,不用这样动不动就要我死,我死了对你可没有好处哦。”
“嗯,一天不和我吵嘴,太阳还真不会落山。”
“我跟你吵嘴,那还是看得起你的行为呢,不然满大街这么多人,我干嘛不和他们吵去啊。”
“苏长宁,你还很有理由是不是?”
长宁咯咯咯的笑,把一行飞雁笑飞了二只,“我当然做什么,都很有理由,才不像你呢。哎,宁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饿了,不如……”
“啊?怎么又是我?不行,这次绝对不行。”宁越说着松开她,摇着头朝前走着。
“哎,没走啊,咱们商量商量么,我给你打打杂就行了吧,如果让我主厨,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别墅都给烧没了?”长宁摇晃着宁越的胳膊,姿势很是小女人。
“宁越?啊?宁越?”
“宁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嘻嘻。”
天上的云如同层墨,墨水晕开,变幻着千娇百媚的姿态,颇是逍遥。
长宁又失踪了,可是这一次,宁越却像换了一个人,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事,公司的业务因为前段日子的各种原因,有些退落,迫使宁越放下其它一切杂事,投心于公司。
宁越的为人,的确是个商业奇才,似乎他的冷酷也与精英划上等号,即使不是顺风顺水,也照样把船使得漂亮异常。
停下来的时候,宁越会看一下时间,今天,该是苏长宁失踪的第四天,这个丫头,现在在干些什么?
此刻的花舞,正站在礁石上,仰望着蓝天,敬慕着大海,她的衣裳,被海水打湿,她的容颜,被海风吹皱,她的心事,被海燕识破。
在蓝天大海面前,她是如此落魄。
抬头,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的,时间溜的就这么快,花舞轻轻叹息着,该是去面对的时候了。
爬上崖,进入花祭门,熟门熟路的穿梭在这个阴暗而诡异的空间里。
门主的房间,在最顶层,也即是七楼。通过隐蔽的通道进入。
门主背对着她,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到来,而房间里,门主竟然破了几往的贯例,开了一盏淡紫的薄灯。
“花舞……”
花舞有些呆滞,为一句花舞,她与她之间,撇清了所有的关系,那么,有些话,就可能说得心安理得了。
“门主。”
“你不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此次回来的目的,你,真的要背叛我,选择宁越?”
“门主,很对不起,我已经下了这个决定,已经没有可以改变我的决定了。”她说的坚决,不留一点缝隙,让彼此再拖泥带水。
“殊蔺。”门主突然就转过身来,在漆乱的灯光下,一步步向花舞逼过来,迫得花舞,不自由主的就后退了一步。
“殊蔺呀殊蔺,我把你养这么大,这一句话,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话气凌厉,门主几乎大吼,“你终究还是背叛了花祭门,终究忘了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忘了血海深仇,你……你……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门主,如果可以,我不想做殊蔺。”一句门主,顿时拉远了彼此的距离,花舞的坚决早已不是一点二点。
“你……你还叫我门主?我是你的亲妈呀。”
花舞抬起头,深墨色的眼睛闪着光芒,那份淡然的美丽以及纯净的气质不是一个杀手所该有的,那应该是感动过天地后神所赋予的神奇。
对面,浅紫色的灯光扑映在她的脸上,她抬头时的神情,像极了长宁,神秘的如同一株通体雪白的长相思。
花舞扰了扰头发,想起来,自己与苏长宁,根本就不该用一个相像这样的词眼来形容的,她本来就是,就是一个错杂的三位体。
她在无意之中利用了殊蔺的身份,塑造了一个苏长宁的传神形像,让宁越在花舞,在殊蔺,在苏长宁之间迷失,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到最后,迷失的那个人,却是自己,或许,有些记忆,再怎么被涂沫掉,二十年前的缘份和情感依然在朦胧之间存在,不是想甩就甩得掉,不是想得就得到,一切,都是奇妙的。
花舞低着头,她想起了上次,当宁越用实际的一份DNA检验报告告诉她她就是殊蔺的时候,她实在不敢相信这种巧合,她处心积虑利用的殊蔺,到头来就是自己,当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三个背负着不同使命的个体,在同一个人身上错位时,花舞有一种从未感到过的精神分裂,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嘲笑着自己,冷漠,处事圆滑,办事干净利落的自己,居然也会出现人格分裂。而这一切,又在门主的回复中,得到证实。
她的耳边,仍在回响中着那日门主看不出是有情还是无情的话语。
“花舞,到了这一天,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确实是殊蔺,而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陈蝶。”
“有些事,你不要想不通,即使想不通那也是事实,我之所以隐瞒你我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我下了最大的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去报殊尼家族的血海深仇,为了能够报仇,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抛弃。”
“我想你会转过弯来的,你也会明白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