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三脚架

“人不可能控制住事故,反倒要受到事故的摆布。”——波斯王叔阿尔塔巴诺斯,劝说他的侄子不要远征希腊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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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博罗德斯的‘家族’对加拉曼贴司的盐与水晶,有专卖权。”

“安博罗德斯对昔兰尼的羊毛与名贵木材,有专卖权。”

“安博罗德斯对小亚优伯特尼亚王国出产的湖盐、郁金香有专卖权。”

“安博罗德斯对埃及的谷物、莎纸草与斑岩有贸易抽成权,对塞浦路斯的橄榄、铜矿有贸易抽成权,对努比亚的金矿拥有产权,并占据亚历山卓城所有的运输业,以及昔兰尼海港的产权。”

“安博罗德斯现在拥有整个昔兰尼王国八分之一的田产,并且复兴了昔兰尼加城,在提姆加德城区兴建了巨大的狩猎女神庙,并以此为轴心,重新规划了街区公寓、大广场和各种祭坛集会所,这儿将来就是拉丁移民的定居所,也是整个殖民地的中枢所在。”

“巴尔卡城区,正在修复巨大的要塞,和林立的塔楼,这儿将是殖民地的cohors的驻屯地,所谓的cohors本意是罗慕路斯时代的步兵队,头上插着树枝作为标志,现在专指拉丁殖民城市,或者形形色色同盟者提供的辅助兵力。当然,昔兰尼按照协议,只需要向罗马提供舰船和桨手就行,但安博罗德斯为了长治久安,还是出资殖民地募集一支中等规模的治安武装。”

“所以,河运卫队与神墓卫队抽调的大队,全部分发军饷川资,遣返回去底比斯。十二军团的首席大队,正式撤离亚历山卓,让塔古斯带领来昔兰尼海港与我会合。塞拉匹斯军团我不准备还给托勒密了,狄奥图索斯的书信里也不建议我如此做,和昔兰尼人军团合并,统一作为cohors驻扎在巴尔卡,还有四千名埃西欧人,则和麦德捷卫队一样,作为我的,不,是安博罗德斯的私奴,在罗马城没人会关心生活在托里托尼斯湖边巨型庄园里的这位‘土财主’,究竟拥有多大的财富。”在昔兰尼城邦残留的议事会堂里,李必达正在和几名心腹激烈地商议着,如何让这位虚构出来的大人物,操控着未来昔兰尼命运。

随后,这位擦拭了下额角上涔出的汗水,雄心壮志地对诸位表述着,复兴昔兰尼需要具体一步一步来的脚印,我们不需要类似罗马城那样无谓的扯皮、竞选和贿买,甚至那样一年一个执政官,这样连街道的垃圾问题都无法得到解决,执政官每年的精力就在于胡乱使用金钱,来给民众举办走马灯般的竞技娱乐。昔兰尼,需要个迷惑共和国的表皮,不过在内部,这个王国是永远属于安博罗德斯,也就是我们的。

这番话,就是马可·安东尼也心动不已,他因为养父的死,对罗马共和政体的“虚伪”可谓深恶痛绝,也不再相信铜表法的准绳作用,他现在正转向倾向于支持君主制,因为他也相信西比尔预言书,并且暗地里认为那第三个高乃留斯,自己也有竞争的份。至于萨博凯慕斯,他对共和政体和君主政体的区分本不感兴趣,在他先祖移民西班牙那一刻起,他家族就自动丢弃了公民权,所以罗马城发生什么和他没有任何瓜葛,就算有瓜葛,那也要等到他上头的李必达乌斯飞黄腾达,自己攀龙附凤才行,因为罗马城没人会看得起他这个乡巴佬。

还有佩特涅乌斯,更不必说了,现在一年这么高的薪资,还有战利品的分配权,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对政治原本热情就不高涨的他,现如今更是衰减可以,只想安定地在李必达的军队里继续服役十年,尽量发光发热。

但李必达显然更有心思,他将一卷莎草纸刷得摊开在地板上,坐在榻上的所有人都引颈而观,这类似个图腾模样,但是不是神祇,也不是游牧民族常见的禽兽,而是那个时代罕见的,一面罗马式样的大盾,上面是绿白相间的藤蔓模样(这是李必达以穿越前在china所读大学校徽为基础改造的),“每根藤蔓就象征我们每名成员。”李必达在展示过图案后,就抬出了微缩的金制徽章,“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安博罗德斯,安博罗德斯就是我们,以这个徽章为标记。”而后,他将几枚徽章轻轻放在桌面上散开,那几位沉默不语会儿,就各自别在了衣袖之上。

“安博罗德斯对昔兰尼的复兴计划,从专卖权开始,我们将禁止利比亚地区的水晶、食盐、黄金和羊毛的私人贸易,当然这也是我们继续供养军团的原因,就是为了打击压制私人,此次以后我们的税制(罗马共和国对殖民地与同盟国的管制还是比较松散的,这些地方都可以拥有独立税制,甚至有铸币权)除去田地和人头方面的税收外,更应该侧重于专卖权的利润,而且是统一购销,刨去少量留用国内,其余倾销罗马与希腊,来换取大量的钱币,充盈我们的国库。”

说完,这位安博罗德斯会的首席,很惬意地交叉抱胸,至于在“国库充盈”后这位会做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但萨博心中明白,现在李必达的最迫切的行为,就是重新修葺巴尔卡、亚兹达要塞,还有他最重视的海港和船坞。

果然,过去两天后,李必达就叫萨博与他一起,去巡察正在施工的昔兰尼海港,他对旧的码头并不满意,认为此后该处就是他真正独立拥有的舰队基地,除去贸易功能外,还需要兼顾军事功能和制造功能,所以他们需要个专门的,带船坞的海军舰船码头,最后经过工程首长盖博的细心勘测,将地点敲定为昔兰尼旧码头外的某处陡峭的岛屿上,这岛屿叫齐俄岛,中心将会改造为拥有灯塔的海军司令官指挥所,航道也会和商用码头分离,岛屿的四周会以马蹄形、梯形分布干船坞,表面是鳞次栉比的船员屋舍、仓库和造船场,将有能力承担舰船的停泊、制造与维修,并将修筑有防护遮蔽左右的带出口的防波堤、水墙与铁柱,将会再现迦太基城当年海军要塞难攻不落的辉煌图景。

每个船坞内部,其实是类似半开放的屋舍结构,依次相连。船只有专门使用的,带着编号的入海槽道,方便进出和人员登上维修,整个槽道和人形通道以廊柱标记支撑,廊柱最高有十二罗马尺,最低是七罗马尺,剖面呈斜坡形状。每处船坞都分配有专门的造船师(总监)与大量船匠,造船师在领受任务后,必须去李必达下属的舰队基金会里支取一笔资金,用于建造,并且在前门槽道入口处,竖着青铜碑,上面依次刻着造船师和船匠的名字镌刻在上,以此为凭据发放薪资,当然也有追究责任所用。

至于桨手们,并不参与船舶的建造,他们集中居住在齐俄岛上,集中供应粮食、蔬菜和娱乐活动,并有独立的神庙建筑,李必达免除了这些人的赋税,条件就是为昔兰尼的舰队服役。

海水和烟雾当中的齐俄岛,正在被如织如梭般的,运载石材、木材的船只所包裹着,这是项巨大的公共工程,李必达不会寄希望花巨资雇人来完成,所以整个昔兰尼的男丁,除去必须耕作的人力外,其余的都以配给麦子和酒水为代价,前去建造这座海军要塞,和翻修巴尔卡城,至于那边的巴尔卡复兴的要塞,李必达有意将其余四个城区的城墙大部拆除,为的就是不让不逞之徒有再度暴动反抗的机遇。

大约在秋季时分,一千名来自意大利的殖民者,乘坐昔兰尼特地提供的舒适船只,抵达海港,这时齐俄岛的表面工程刚刚落成,当他们刚刚登上土地,就被热情的当地人,引导到提姆加德城,进入了整齐划一的房舍当中,这儿的体育馆、圆形剧场、大小神庙一应俱全,广场的带着埃及风格的方尖石碑上刻着“城市之父”安博罗德斯的名字,当他们通过资产登记和抽签结合的方式,进入当地的库里亚大会后,发现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席位,被当地的“富豪”占据了,但这批殖民者丝毫不在意,因为他们在将来返回罗马政坛时,比这些土著有天然优势。

在殖民者抵达这几天,李必达恰好接触到了个了不得的宝贝,这是海布里达带着兵士,在议事大堂旧址里找出来的,俗称“神之三脚架”的东西,传说这个青铜三脚架是当初古希腊英雄们在造好“阿尔戈号”,准备远征黑海时搬上甲板上的,但是因为出航时遭遇了北风,漂流了九天九夜,居然来到了利比亚昔兰尼加海岸(请允许李必达做个兵库北的表情),随后上岸时这些人得到了神的预言,只要拥有这个三脚架,就能在昔兰尼加建立整整一百座希腊城市,所以当地人在畏惧下,就把三脚架偷偷藏了起来,并流传至今,似乎算是昔兰尼王国的国宝之类的。

但当李必达一睹真容时,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后又欣喜若狂,这三脚架并非是单独一物,而是一整套的蒸馏设备,后来旁边的海布里达嚷着说,“全世界只有朱迪亚的炼金术士能操控这个东西。”

“这些炼金术士的目的是什么?”李必达好奇地问。

“听说有位术士写过一些书卷,声称海水全部是水银组成的,然后他能把这种水银通过这套三脚架变成黄金,就是整片海洋都能得出金子,这也是支撑一百座城市建立起来的基础。”佩特涅乌斯在旁边说。

李必达摇摇头,这些术士的话里找句正确的可太难了,但是他眼前的“三脚架”设备在古典时代还真算齐全的,有三臂烧瓶,有沙浴器皿和水浴器皿,有蒸馏头,完全属于科技树没点正的类型。所以他咳嗽两声,对着海布里达与萨博凯穆斯说,“马上将议事大堂的旧址,改修为昔兰尼的图书馆,图书你们先不要关心去搜集,先从罗德岛、亚历山卓和米利都招揽批炼金术士来,价钱薪资都好商量。”

“是要把大海变成黄金吗?我觉得昔兰尼地区只有海水这个特产了。”旁边的安东尼开玩笑说,李必达也笑了笑,当然不是!他经过详细的调查,发觉昔兰尼王国还有个宝贵的财富,被很多人忽视了,那就是优良的茜草,在当时文明人的认知当中,这种茜草只是种治疗病痛的药草,但李必达在经过那萨摩涅斯王国时,却发觉过当地的妇女为了“杂交”的荣耀,会将这种植物捣碎,将紫红色涂抹在衣物上显摆,言下之意,这是种可以代替昂贵的腓尼基紫(贝类出产)的染料,加上从赛里斯帝国运来的丝绸,由于技术保密上的壁垒,进抵罗马、雅典时大多就是素色的,贵妇们依旧穿戴得不亦乐乎,那么只要能大规模种植昔兰尼所特有的这种宝贵作物,承担丝绸的印染工作,将会是比直接占据几座金矿庞大得多的“宝藏”!

而后他们步出了会堂旧址,这时天空里铅色云彩汇聚,不详的龙卷风带着生冷的雨滴袭击而来,街道上的兵士和居民纷纷避在神庙,或者街道边的开放拱廊下,李必达觉得心脏某名地胡乱跳动,他扭头一看,一个个头不高的熟悉身影,正快速地穿过雨帘,来到距离自己二十个罗马尺开外站立住,手里端着个精美的匣子。

“哈巴鲁卡!你怎么会在这里,家人呢?”李必达惊愕而不安地询问道。

对方回答家人都很好,但是……随即他将匣子里的书信取出,“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从凯利那里得到消息后就立即用船和双脚赶来这里。”

李必达大致猜到了这书信究竟指的是什么回事了,急忙将书信在雨水里摊开,里面只有庇主写的很少的文字,并且有点歪歪斜斜,根本不像之前金枪鱼的手笔了,他壮年时的字迹是多么清晰工整,就像他的思维般,其上的内容很好辨认,“卡拉比斯,马可斯的养子,抱歉,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位给在床榻前,给我盖上蜡质面具的孩子。”

收信者不安而战栗地将信纸卷好,慢慢放回到哈巴鲁卡的匣子里,随后转头抹了把雨水,对萨博与佩特涅乌斯说,“我要回罗马城,现在。”

“可你还是流放之身,回去是极度不明智的行为。”萨博担忧地说道。

“我宁愿放弃明智,这么多年我觉得我已经太明智了,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也是个有感情的人。是啊,带着上万人组成的杀戮机器,为了追逐利益和权力在半个荒蛮的世界里奔波,几乎都忘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家,也是有父亲的,无论如何我要回罗马城,去见我的父亲最后一面。”李必达在雨中喃喃着,随着自己的话语逐步脱下了铠甲,以及一切代表着荣耀威权的挂饰,这时海布里达走来,抛来件粗布料子,这是他刚才从议事大堂的破旧地下室搜罗来的,李必达咬着牙,努力不叫自己的泪水流下,拔出匕首来,带着割裂的声音,他将粗布做成个简易的丧服斗篷,接着将匕首扔在地上,换上了双藤条凉鞋,垂着头跟着哈巴鲁卡的步伐,朝着海港方向紧紧而去,大卫·安吉特之子马提亚却没有忘记身为小厮的职责,将装着紧要文件、细软的箱子扛在肩上,也跟在其后。

“替我向金枪鱼致哀,就算他在小亚欠了哥很多。”擦肩而过的瞬间,海布里达匆匆对着李必达说了这句话。

“就这样,三个人回罗马城去了?”这时,雨中的马可·安东尼带着种半是嘲讽,半是敬佩的语调说道,“把我们接近两万名兵士,数万名昔兰尼市民,宏大的工程,还有即将具备雏形的舰队扔下。”接着他挑着眉毛,无奈地对萨博凯穆斯苦笑两下,表示肩膀上的职责有些太重,但随后再没说什么了。

前往布林迪西港口的船只甲板上,李必达始终没有躲避风雨,他开始不吃奢华的肉食,不饮酒水,甚至不躺在卧榻上吃饭,终日只有两个姿势,披着那件斗篷,站着,或者坐下,这是为将死者悲悼的氛围,哈巴鲁卡与马提亚无所事事地窝在甲板另外一侧,特别是十二岁的马提亚,怎么也没想到,他接触罗马城会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是以跟着主人奔丧的契机。

三个集市日后,瘦削的脸上满是胡须的李必达,依旧蒙着那件斗篷,满是虫洞和脏污,哈巴鲁卡在大道边替他雇了头驴子,与马提亚跟在他的身后,慢慢毫无惊扰地进入了罗马城,随后又是半天的路程,抵达了普来玛别墅。

别墅门口停放车辆的外庭,车马十分寥寥,李必达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和愤懑,而后他步入了门阍,和眼角同样带着泪水的波蒂相拥,“谢谢你教我写作和阅读,我看过了凯利的信件后,也赶来了。”

“孩子们呢?和尤莉亚在一起?”

波蒂点点头,她也披着暗色的粗布袍子,而后牵着男人的手,慢慢穿过了暮色昏濛的阿波罗餐厅,沿着向上的台阶登上了路库拉斯卧着病躯的书斋。

路库拉斯的奢华卧榻边,燃烧灯火的青烟,缠绕着他暗灰色的面庞,渐渐在角落里的灰黑色里消逝,凯利咧着嘴哭泣着,站立在一旁,提莫修也颓丧地坐在角落的长椅上,这时听到了李必达与波蒂进入的脚步声,路库拉斯的耳朵居然转了两转,而后带着笑,缓缓侧过脸来,“其实我也是个斯多葛的信徒,不太相信死后的灵魂,所以很任性地要见最后想见的人。孩子,带着你女人,来到我的旁边。”说完,他努力地想把手抬起,要做出呼唤的动作。

波蒂率先忍不了,跪在地面上,双手摸着榻沿,大声嚎啕起来,路库拉斯眼珠盯着天花板,用手触碰了下两个孩子的面庞,“我支走了马可斯,在数日前,还是一个集市日前?对不起,我的状态实在太糟糕,每天只有一个时刻头脑还在清醒着,随后就是在漫无边际的无意识的海洋里漂游。我不能让马可斯看到这个样子,他的脑袋就像个孩子,是受不了如此的害怕的,所以我宁可偷偷死去。”

“别再哭泣了,罗马的世界里有个笑话,葬礼上的宾客都会劝儿子说,你别哭啦,父亲死了你应该高兴,因为你再也不用受他的奴役、压迫和管教了,你终于可以得到遗产,可以去买首饰送给喜爱的女人,想买多少就多少。”

“不,马可斯还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再像这次这么混蛋,我与孩子会伴随马可斯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李必达再也忍受不住,他牵住路库拉斯的手,泪水点点落在对方干枯的手背上。

“那就别哭啦,我死后,灶神庙的贞女会送来遗嘱,而卡拉比斯你就将这扎人的胡须头发清理干净,穿上紫色的长袍,就像当年小亚的营帐里凯利帮你的那样,回复那个英俊漂亮的孩子模样,随后我的朋友会当众宣读遗嘱,会将遗产委托给你主管,你是主继承人,马可斯是代理继承人,你就是!”

不!李必达有些惊惶,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庇主的手,但路库拉斯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再度猛地将他手攥住,“不要忘记你在我膝下曾经的誓言,你就是主继承人,这就是我的遗嘱,你必须遵照!”

没有给李必达机会,路库拉斯继续说了下去,“到时宣读遗嘱的,是加图。”

明显感到李必达又是阵悸动后,路库拉斯再度笑起来,“你和加图是仇敌关系,对不对?但别搞错了,加图不是那种人,事实上遗嘱由他来宣读,我才是最安心的。”

接着,金枪鱼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慢慢说着,不知道说倾诉,还是自言自语,“人们总说,最幸运的孩子是遇到了名声最好的父母,从这点来看我是不幸的,父亲渎职过,母亲作风和我的前妻差不多,但我依旧爱他们,并且不妨碍我自己努力扮演好位父亲的角色,在人生的下半场戏剧里,落幕时我因自己的这个角色而了无遗憾,我是幸运的,我是幸运的……孩子,让我在那个世界继续荣耀。”说完,他好像有些疲惫,咕噜了个模糊不清的单词,随后一点点地合上了眼皮,并点点地窈陷了下去,他的身躯变得暗淡无光起来,很快和周围的色彩融为一体。

李必达眼前一阵眩晕,周围人的哭声他好像聋了,再也听不见,他缓慢而精确地走到书斋的神龛前,双手举过蜡质面具,随后凝视着死去的金枪鱼的面庞,再庄重地将面具盖在死者的脸上,“别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死亡就像个永无止境的美丽旅程,去享受吧,或者静静等着未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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