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正在消逝,而下个月正紧接着到来。”——荷马《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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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南德在上午六时,准时醒来,这是他二十年军旅生涯所养成的良好习惯,他是斯巴达人的后裔,祖先作为雇佣军官,很早就混迹在波斯化的小亚边缘地区,成为职业的军官世家。米南德本人也很幸运,他父亲在追随米特拉达梯六世的战争里阵亡,所以他本人被君王拔擢,并且被安排在本都帝国的后方编练精锐的铜盾军,说是编练,其实还是因为“铜盾军”这个本都帝国禁卫力量的象征,已经在于罗马人的战争里被打残过几次了,有经验的基层军官,与上级指挥官都很缺乏,故而米南德爬升得很快。
所以,慢慢的,在米南德的心目里,铜盾军和本督帝国俨然对等起来,他既厌恶老派的世勋如阿奇劳斯与阿基里斯,也不满阿狄安娜模仿罗马人所组建起来的“新模范军”,“这些部队与人事,除了分散原本应该集中在铜盾军身上的精华投资外,没有任何有效作用。陛下的帝国,原本就应该由我的人马来卫护。”这种念头,也使得米南德本人也越来越固执而骄狂,甚至在米特拉达梯六世死前,他就有掌控铜盾军,取而代之成为本都新帝王的想法,在后来铜盾军与帝国一同覆没后,米南德托庇在庞培帐下,也当了博斯普鲁斯王国国王和庞培的克里恩,但在这些年间,他还是致力于复兴“铜盾军”这个伟大无比的军队,认为只要铜盾军复活了,他自然也就对本都帝国有天然的继承权。
不,还有个凭借,那就是他与斯特拉托妮丝,本都正牌的王妃间,有合法合格的婚姻,与诞生下来的麟儿,想到这里,将脸面胡须刮得锃亮铁青的米南德,跪在了悬挂紫色镶边、太阳图案的米特拉神的旗帜祭坛前,为自己的家族与军队祈祷,“我的妻,我的孩子,希望你们在锡诺普城,也向神灵献出了丰厚的祭品,将白色的公牛与黑色的母牛,沉入阿马西亚皇陵前的湖水当中,来为我兵士的长矛增加杀戮的鲜血,为我兵士的胸甲增加神力的加持,只要我击破了那个贱婢的军队,以及凯撒的两到三个军团,整个黑海南岸诸多王国必将重新倒戈在我的帐下,我将再现本都帝国的雄图霸业,将来不管是庞培还是凯撒,他们任何一方赢得内战的胜利,都不得不承认我在此处的统治权。那么,整整十年军队的征募、训练,都是值得的,铜盾军的威名必将再次响彻天下。”
祷告完,他便笔直地坐在餐桌前,用完了简单的早点,接着戴上模仿本都帝王排场的豹尾头盔,与金色的披风,走出了营帐,几名马奴为他牵来了青色的米底骏马,米南德很轻松地跨上去,接着对他年轻的亲卫旗手西科博迪亚斯很有气势地挥了下手,示意对方在祭司的献祭仪式完成时,将军团的旗帜,一面绣着金色丝线的太阳徽标给拔起,这也是全军出击的信号。
今天大战在即,西科博迪亚斯十分激动,外加紧张,当他听到祭司的吟诵已经结束后,便准备将大旗给高高拔出举起,结婚周围的兵士在听到一阵鸟儿的叫声后,就看到好几只灰黑色的乌鸦,不知从哪儿来,统统停在了大旗的矛叉上,而且乌鸦越来越多,靠不上去的,就绕着军旗发出很烦人的聒噪声。
西科博迪亚斯脑门上的汗水流下,他最初是小幅度地晃动旗杆,准备将这些乌鸦给赶走,但谁想到却越赶越多起来,而主帅米南德也万分恐惧看着这个景象,谁都知道乌鸦代表着腐肉和死亡。于是,旁边的将佐很快提出建议:要么撤换别的旗手,要么就叫祭司解释清楚这个可怕的异象。
因为西科博迪亚斯对自己的忠心,和在战场上的尽职,米南德认为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引导军队的作战前进,所以他要求所有祭司给出解释,这究竟预言着什么——若是解释不能叫全军将士满意的话,他就会当众杀死祭司长,让祭司长的尸体吸引乌鸦下来。
就在所有祭司惊恐万状时,其中个机灵年轻的急中生智,出来大呼说:“这是个伟大的吉兆,乌鸦象征着整个攸克兴海的所有城市,它们正争先恐后地往君王的军旗上扑来,就是说君王在这次战役胜利后,必将统治攸克兴海!”
这个解释让米南德差不多感到很满意了,将佐与兵士们也都欢呼万岁起来,整个左耳军与右耳军的士气迅速高涨起来,并且今日雪霁,阳光普照战场,也没有任何雾霾阻挡将士们的进发,米南德便再度豪情万丈地挥手,西科博迪亚斯用尽力气,将大旗举起,阔步走到了一万五千名兵士的最前列。
各个分遣队的铜盾军,开始列成能横贯整个战场锋线的长横队,将矛头轰隆隆放平,他们都是面貌很好地的青年人,头盔齐整,前三排的领取双饷的都配备了坚实的青铜胸甲,带着彩色的羽翎,互相竞争激励,争相对着敌军十二军团的营地,发起了汹涌澎湃的矛林突击!
在他们对面的,是排成三列阵线的罗马化军团,这些人似乎深受昨日败战的影响,丢失掉的两个小营寨,也让他们的左翼无法施展开来,显得整个阵型歪斜古怪,现在只要铜盾军发威,能在中央阵线撕裂开对方的守御,就能取得这场战役的伟大胜利,他们的统帅与君王,就能君临整个攸克兴海,而铜盾军自身也能赢得巨大的财富与荣耀。
“为了实现今日的预言,伙伴们跟着我手中的旗帜,勇敢地踏破敌人的营寨啊!”最激动的当属西科博迪亚斯这位年轻旗手,他带头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自盔檐上方斜射来的阳光,将敌我双方的战场态势看得一清二楚。
口号声里,双方的轻装射手各自从阵列间冲出,互相抛射标枪猎矛,铜盾军的年轻勇士大呼着,队形伸出的矛尖呼呼扇动起来,使得对方扔来的标枪与箭矢,纷纷被拨落坠地,而后笛子声、管箫声响起,一双双密密凑在一起的军鞋,将这些软弱的武器踏在脚下,“铜盾军势不可挡!”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话,而后在左右耳两个突击集团前后,都如潮般地喊起了这句口号,声震四方。
接着,长矛方阵逐次唱起了战歌:
“你可知你在与何种男人作战?
我们以利剑为餐,
喝下的酒水在胸口怒燃,
你们飞来折断的投枪,是我们的甜点,
我们以盾牌与胸甲为枕,
最后以你们射来的箭羽当作花环!
万岁,万岁,前进,铜盾军!”
“万岁,万岁,前进吧!”所有的矛队,在距离罗马十二军团一个弗隆的距离时,开始发起了凶猛的长矛风暴冲锋,罗马人那边的口哨声四起,他们很灵活地丢弃了前线的战斗岗位,交替掩护,朝着后方营地回奔而去。
“他们在逃,战无不胜的罗马人,居然在逃。”铜盾军的旗手西科博迪亚斯,见状兴奋地喊起来,“后列的将士们,也许视野所碍,你们看不到这伟大的情景,但是我也顾不得你们了,第一个攻入敌人营地的人,以前是我,现在是我,将来也还是我。”说完,几名同样鲁莽而勇猛地年轻军官,应和着西科博迪亚斯,大家争先朝前,开始争夺起功勋起来。
在后方营地边高阜上督战的米南德,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他爱这些年轻人,热血、守序而又忠诚勇敢,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但这时,风儿忽然骚动狂乱起来,在罗马人的营地里,突然钻出了许多优伯特尼亚王国的轻装兵士,他们与十二军团的兵士擦肩而过,而后纷纷从手里抛出了古怪的东西。
原来在米南德精心改进铜盾军的时候,母狼般的阿狄安娜自然不会对这支她切齿仇恨的军队视若无睹,她在细细研究了父亲与所有继业者王国的方阵战术后,便发明了这个最简单实用的战术武器——铁链蒺藜,来对付米南德。
这种铁蒺藜,原本是散着撒出,阻挡敌人骑兵之用,它们都是三角尖形状,这样就可以在任何地方洒下去,站立稳当,其锋利足以使任何一匹马踏上去伤残,“那么,对于方阵的血肉之躯兵士来说,也是一样,起码他们会比牲畜聪明点,不会看到这个可怕的东西,还往上面猛踩。”
所以阿狄安娜的兵士,将许多蒺藜用绳索串在一起,平日里就可以背负在身上,到了现在就能很轻松地抛出,而后在前面十个罗马尺距离内,形成一道阻绝带。
抛下蒺藜阵后,优伯特尼亚兵士统一半跪下来,手握绳索与剑柄,而后十二军团的弓箭大队旗手将苍蝇旗标竖起,营地木栅后,前列兵士后的弓手,开始迅猛地让弓弦振动起来,铜盾军的兵士队形开始不稳,他们有的人躲避自前面飞来的阵阵箭羽,有的人则蒙着头继续前进,特别是当前列的兵士,看到满地的蒺藜后,咬着牙停下了脚步,而后列的还不明所以,继续朝前,人挨着人,矛架着矛,根本看不到前方而没命地朝前冲着。哨子声与锣鼓声杂乱无章,前列的不少兵士或中箭,或被挤着倒下,落在了蒺藜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取代了先前激昂的军歌。
但是,矛尖森林依旧在不折不饶地前驱,后列的兵士,毫无知觉地踏过了前面同袍的尸体,踩到血流成河,融化了积雪,但还在将手中长达二十罗马尺的巨大长矛,齐齐地伸向前方。
很快罗马人飞来的就是皮鲁姆重标枪,砸在盔甲与盾牌上沉闷的响声此起彼伏,更多的铜盾军兵士无声无息地倒下,滚到了罗马人营地前的壕沟里,铜盾军的整个一列锋线,更加前后不齐起来,有的分遣队正蜂拥攀爬敌人营地前的斜坡,有的则小心翼翼地挤在蒺藜与壕沟中间地带企图通过去,而有的不清楚信号的鼓声与箫管声来自何处,只能停留在原地观察情况。
到处都是零星的接战,不管是李必达的十二军团,还是优伯特尼亚王国的兵士,都争取不和这些长矛男做正面交手,他们或抛出猎矛,或绕到侧翼砍杀,但铜盾军也是坚毅万分,无论敌人跑到那个方位,都会同时面对三到四根长矛的连环刺击,几名倒霉的十二军团百夫长,更是在正面,与十根一起伸来的长矛碰撞在一起,鲜血卷起了地上的雪沫,浩浩汤汤地飞舞起来。
“告诉前线的将士,不要畏惧,冲过罗马人营地边的木栅,他们就崩溃了。”米南德显然相信了祭司们关于乌鸦的传言,他此战连萨尔马提亚骑兵都没有动用,只是叫这些骑兵固守己方营地观战。
这会儿,小亚冬季金黄色的太阳,已经慢慢攀上了中天,在整个战场左边的平野上,也隐隐传来了军歌声:
“我们本是如百里香般平凡的农夫牧民,
现在要为李必达乌斯的荣耀卖命,
他说来吧!交出你们当中最雄健的男子,
我会将他们锻炼成铁块与武器。
新兵入伍,旗帜扬扬,
吃尽了棍棒,熟透了操典。
然后,
敌人们,我会很轻松地用剑杀死你,
砍断你的头颅,
饮尽你的鲜血,
然后在你们的尸体上撒泡尿,
说这就是弱者的下场,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伴随着这军歌声,铜盾军的左耳军团侧翼开始骚乱,许多年轻的没见过世面的兵士,看到那边列着阵势冲过来的,许多都是皮肤黝黑,面相凶恶的人鬼难分的武士,这让他们感到万分惊骇,但是很快他们就明白,这些黑色兵士,同样能娴熟使用各种武器,特别是威力巨大的弓箭。
箭簇暴雨般砸在密集的铜盾军挪动的方阵侧边,那些面容漂亮、士气高扬的年轻兵士,这些飞来的残酷的箭簇,让他们经历了痛苦的死亡与负伤,人就如同风前的麦秆般不断倒伏而下,“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支人马,不可能!事先我得到了情报,塔克屯方向罗马人的主力,应该还在南方六十罗马里的开外,与西庇阿的主力鏖战纠缠,昨天他们还没有出现,难道在昨天风雪交加的夜晚,他们就跑回来了?”米南德见到潮水般被射死的铜盾军,双眼充血,将手里的鞭子打得噼啪乱响,呼号起来。
属下的将佐,都劝说米南德赶紧派出萨尔马提亚人的骑兵,去驱散出现在左翼的罗马军的弓箭队,米南德便将旗帜挥动,营地内的萨尔马提亚骑兵,在见到这个出击讯号后,带头的便举起了手中的鱼龙旗,指向了整片荒野左边出现的敌人黑人队伍!
这是处在两个世界极端的两支精锐军队的初次交锋,或者说先前罗马人,对萨尔马提亚人也知之甚少,不少博物学家老是将他们与斯基泰人混同,但斯基泰人嚼大麻叶,擅长使用弓箭游击战术;而萨尔马提亚人,则弓箭与骑矛并重,既能游战也能打硬仗,他们的战术颇是类似于马蒂亚骑兵,也是列成突袭的松散队列,挥舞着长长的骑矛,逼近了十五军团的阵地。
尤其是萨尔马提亚国王阿桑德手中所持的鱼龙旗,更是醒目而拉风的标志,它的前端是一个金灿灿的龙头,面目狰狞,牙齿锋利,后面则是个袋子编成的“鱼身”,一旦跑动疾驰起来,风从龙头里灌入,将鱼身拉起飘舞,并且带动袋里的风轮,呜呜长啸作响,给予敌人强大的心理压迫。
可惜的是,曾经在沙漠与欧陆鏖战过多次恶仗的十五军团,是不会把这鱼龙旗放在眼中的,他们面对来袭的萨尔马提亚人,将所有的弓手斜着布置为前后两列,每列六行分别搭弓取箭,接着前列集中直射,而后列集中抛射,这是对“六合一”雷霆齐射战术的改进。
萨尔马提亚人在瓢泼的箭雨当中,纷纷坠马,人与马匹被射伤败走得越来越多,队形也越来越稀,他们只有一千人左右,在面对十五军团接近三千弓手的集火射击前是脆弱无力的,更何况十五军团其余的步兵,也开始列成各个空心的小方阵,准备与骑兵迫近厮杀。
最后,还是阿桑德举着鱼龙旗,但呜呜声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短短两个弗隆的冲击距离里,他居然折损了接近四百名精壮骑兵,还没见到敌人队列就崩溃了,这对骁勇善战的阿桑德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打心里记住了李必达乌斯这个罗马将军的名字,在随后其远征博斯普鲁斯时,很爽快地就降服了,换取了罗马同盟者的封号,并为其提供雇佣军。
看到那些游牧民骑兵慌不择路也溃逃了,米南德在马鞍上抬高身躯,泪流无言,因为这些骑兵走后,他只能寄希望与前线的铜盾军,能将正面抵御的十二军团给击败,不然早晚在这纷飞的箭矢当中悉数死伤殆尽,“吹响全军进攻的号角,不准任何人后退,我再重复一遍,不准任何人后退!”米南德已经成为个红眼的赌徒,他将马鞭折弯,神经质地咕噜着,“我得到的,可是大胜的吉兆,所有的不朽的神灵,都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这会儿,死伤惨重的铜盾军,三三两两的分队,已经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拱到了十二军团纵深的营地里,但是在卡勒努斯与毕都伊塔的灵巧指挥下,所有的军士还是逐个营寨,逐段木栅,在节节抵抗。铜盾军的气势也在不断衰减着,许多兵士受伤,无法继续前进,就满身是血地坐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握着身上的佩剑,或者折断的长矛,怒目圆睁,呼喊着己方军团的胜利结局。
这会儿,十二军团的核心营地,塔古斯跃上土台,将手中的巴兰提亚山隼旗高高擎起,而后兵士将木栅后安置好的器械,呼得扯下了遮蔽的皮革与长草,那正是阿狄安娜在塔克屯保卫战里设计的连射腹弓,这次特意从堡垒塔楼里拆出了六台,运到了此地的前线,“阿马西亚与锡诺普是我的祖先之地,不能光复那儿,对于我来说无论以后如何,人生都将暗淡无光,所以我阿狄安娜,米特拉家族的后裔,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罗马的骑兵长官。”
操作连射腹弓的优伯特尼亚炮手,十分娴熟地用手来回反复扳动着木制发机,“咯咯咯咯”的声音,带着短程但穿刺威力巨大的弩箭,呼啸着扫向还在继续坚持前进的铜盾军,让他们如同隆冬凋零的花朵般,逐个栽在冰冷污秽的壕沟,训练五年乃至十年的精华,就这样轻易地丧命,很快铜盾军的右耳军团,只剩下几个分队还能保持完整,其余的都在凶残的火力打击下残破不堪。接着十二军团呐喊着发起了反攻,他们越过木栅,从四面八方跳下来,灵活地咬住了铜盾军分队的左右前后,用投枪与短剑不断杀死他们。
这时候,左耳军团也只能分出部分侧翼人马,前去和远远疯狂射箭的十五军团纠缠,其余的分队在中央阵地间,前进不得,后退也不行,只能不断地来回晃悠,毫无用武之地。
整个局势已经一团糟了,一万二千人的铜盾军,在下午第二个白日刻时,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很快在他们的右翼方向,涌现出更多的罗马人,而且是李必达亲自带领的,五千骑兵与二十八军团,合在一起不下万名步骑,缓缓列着队形,步步朝着铜盾军薄弱的侧翼不疾不徐地逼来。
到处都是恐怖的喇叭声,刺耳的喇叭声。
这样,李必达的三个军团,五千名骑兵,外带三千名阿狄安娜援军,围绕着阿马西亚的河谷,逐次投入军力,形成了完美的口袋阵,将米南德的铜盾军扎在了中间。
“铜盾军会在今天覆没吗?”终于,米南德面色惨白,说出了这句话,在他的身后,几名祭司已经被按住,挨个斩下了头颅,但这一切也于事无补,米南德亲眼看到,那面绣着米特拉神太阳徽标的大旗,忽然在厮杀的人群里倒下了,再也没能举起来。
寒风掠过,残阳如血,不详的冷冷的光,映射在带着箭羽与伤口,爬来爬去的铜盾军兵士身上,整个战场已经化为了炼狱,到处是血和雪的混合,还有各种姿态死掉的尸体,不少兵士的心理已经完全崩溃,或者呆在原地,失去反抗勇气,被罗马人的剑砍死,或者扔下长矛,惶惶然四散逃命。
原先被铜盾军夺取的两座营寨,没一会儿就被李必达的二十八军团攻破,里面驻守的几百米南德兵士全被杀死俘虏,而后李必达的骑兵全部列阵在这两营寨前面的荒野上,砍剑与骑矛林立,嘶鸣如风,迎着日渐落下的夕阳,李必达高呼到,“踏着敌人的尸骸,对丧失斗志的米南德的营地发起突击,我们将在锡诺普洗尽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