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冷浴室

“如果我的睡帽能知道我的大脑想些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投入到火炉里。”——腓特烈大帝谈军事保密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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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冯特尤斯的证据在这里,你还敢说自己对待监护人家族从来都没有伤害坑陷的意思?不但窃取利奥的印章,还煽动乱兵图谋杀害之。”小菲利普斯继续抓紧时间,连珠炮地朝审判席上发问,“面对这样的奸邪之人,我想我的起诉应该是完全正确的,也是应该被所有审判员所接受的。我建议先永远剥夺图里努斯水与火的权益,将他羁押在图里亚努姆地牢当中,不用再继续见天日了。”

“今天的议题应该就此结束,因为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起诉人你现在是叫我们无法见天日,还是明天再继续讨论下去好了。”这时候,毕索扶着额头,万分苦恼但又没丢弃希望,企图使用“拖字诀”。

“难道埃米利乌斯家族还想利用这个夜晚,使用大量的金钱包庇图里努斯,当我今天业已揭穿了后者的面具后?那我倒有个疑问,下一步你们将行贿谁,能行贿谁?”说着,小菲利普斯跃动着,指向了毕索,“难道是德高望重的监察官大人,他可是穿着紫色边条的长袍的,只要你一句话,图里努斯就会无罪,你可以尽快说出来吗!”

结果毕索即刻用长袖遮住了脸,表示对对方指控的否认,“那难道说是次席执政官潘萨阁下?你向来是凯撒最倚重的文书腹心,是不是也像凯撒老兵那样,不能见到图里努斯遭到惩处?”

“我身为共和国的法学者和修辞学者的身份,将远比凯撒部下这个身份要长远得多。”这是潘萨巧妙的回答,接着他便假装查阅卷宗,埋头不再说话。

接着,在庭外“图里努斯是个豺狼”的怒骂声里,心虚的审判员挨个用袍袖挡住了自己,身体无奈地往后倾斜着,躲避着。但天井下的利奥百般苦痛,低下了头颅,还是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实。

大祭司也颓然倒在席位上,周围的元老不断在他耳边聒噪,提出各种各样处置图里努斯的建议,西塞罗则冷笑不言。

“所有的听众们,我现在勇敢地揭示了这个巨大的阴谋,我明白你们对于罗马显贵间私下的内讧和争斗是非常感兴趣的,故而我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站出来说话,就是要表达这个理念,按照铜表法的原则,即便是尊荣的贵族,他们的私人行为无不裹挟着国家的权力与命运,但这合法吗?合理吗?你们不要以看热闹的态度来围观啊,而是要以审判者的身份来决定这场悲剧最终的归宿——罗马人喜爱贵族的传奇崛起,但更乐于看到他们的戏剧性崩塌!”小菲利普斯走到了法庭的廊柱口,以这番极其带有鼓动性的话语,对着在外所有的民众喊了起来。

他的呼声得到了很大的回应,这下面如死灰的毕索坐不住了,他再度把目光转向大祭司,希望从他的身上得到答案,而大祭司却捂着脑袋不与任何人做目光上的接触交流——倒是他身边的西塞罗劫夺了自己的视线,很引人注目地说了句,“vixerunt”,说完他就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Vixerunt,就是“存活过了”的意思,这是当年西塞罗在处决喀提林党徒时,出来对民众所说的最有名的一句话,现在明显他希望将这句话用在图里努斯身上。

而在怒潮的声音当中,图里努斯在万分激动、愤懑和绝望当中,意识到了现在局面不管他如何辩白,都已经落了下风,他已经被设局很久了,还能救他的,就只剩下监护人了。

“我向着维斯塔贞洁的神起誓,我对监护人家族是绝对没有半点加害的意思的,即便我像维斯塔那样,曾经遭受过神通广大的海神尼普顿,和太阳神阿波罗的引诱求爱,但始终没有丧失过自己的贞节——我对监护人家族的忠诚和爱护,我愿意如同维斯塔那般舍弃海洋与阳光,也要秉承人间最坚毅的爱。”慌张之中,图里努斯半跪着,扶着门柱,举着手指,对着神祇开始赌咒发誓,他的泪水和鼻涕交织而下,顿时让不少在庭的审判员、文书乃至外面的民众动容,“诸位,还有什么比遭受构陷,蒙受不白之冤更加苦痛的事情呢?我即将被一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踪的伪证给打倒,我恳请所有的人,不管是元老、骑士还是民众,都好好想想,将清白和自由及时归还于我,我愿意退出五年期的执政官竞选,来满足暗处政敌的陷害,难道这样还不够吗?难道我这样舍弃荣耀和上进心,将自己封入如同死亡的墓穴里整整五年还不够吗?”

谁想,小菲利普斯哈哈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他轻轻将最后一叠文牍给拿了出来,要给图里努斯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这是图里努斯这一年来,在希腊战区给家父的信件,因为害怕门楣受辱,我的生父并未出现在这个神圣殿堂上,现在的局面对他而言已够残忍的了。本来家父极力希望将这些丑闻给掩盖住,他渴求继子图里努斯能回心转意,并且在信件当中不断地规劝他向善,丢弃恶念。可是,一切都没有效用。”

这下,图里努斯如同雷击般,哀嚎着在地上爬动着,看来是要去抢夺小菲利普斯手中的信件,并且大喊道,“这是些完全私人的信件,里面承载的也是我许多不成熟狂妄的年轻人想法,现在你居然把他给拿出来,凭什么来定我的罪行?”

狄罗斯急忙将原来的少凯撒给拉住,而后好几名法庭上的扈从也上来将他重新毫不客气地推到了门板前,将他给控制住。

那边,小菲利普斯高声当众朗读起来。

“一个异邦人,到底何德何能会成为共和国的无冕之王?就这个结果,继父我认为国家已然病入膏肓,是需要我们家族出来拯救的时刻了。”

“利奥不过是个比阿格里帕还要低贱的出身,他的母亲据说先前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奴,这位‘少爷’出生在个寒酸的公寓当中,看来共和国真的要被解放奴的后代掌控了。”

“最可笑的是科琳娜……”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祭司脸色铁青,忽地站起来,而图里努斯看到这样的情景,则瘫坐在了地板上。

“恶棍,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孩子,图里努斯。”旁听席上的大祭司最后还是忍耐不住,他招手阻止了小菲利普斯继续往下阅读,因为这毕竟已经牵连到他最珍爱的女儿,接着他便走出栏杆,拂袖而去,而站在证人席上的利奥也低着头,满是尴尬惊惶。

“诸位,我想可以重新投票了。”看着几乎瘫在原地的图里努斯,监察官毕索叹息了两声,对着所有审判团说到,“这也是我们唯一能扳回颜面的仅存机会了。”

图里努斯继续被扔在了那个呆了三日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就像白日下的小鼠般闪烁不定,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被诬陷入罪”这种事,他绝不是第一个遭遇这个的人,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反正来来去去,图里努斯想清楚了,他在关键时刻,遭到了冯特尤斯与菲利普斯父子的反水,即便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定他策划利利俾兵变的罪,但所有间接的证据链他都处于不利地位,“诛心之过”,便是如此。

说到底,一锤定音的,还是他的私人信件内容居然被继父出卖,这就是最致命的打击,也是图里努斯这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想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实在是无法相信,他在这个世界上目为最亲任的继父、义兄弟,最后竟然会如此对待他。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刻,大门重新打开,狄罗斯无奈地迈入进来,手中握着卷宗,对着坐在角落里的图里努斯,满是难以启齿的表情。

“读吧,我的新朋友狄罗斯。”图里努斯哑着嗓子要求。

“库里亚大会正式剥夺你凯撒的名号,罢黜了你尤利乌斯家族继承者身份,褫夺你所有的官职和军权,解除你与凯撒和科尔普尼娅的收养关系。”狄罗斯读完了一个判决的卷宗。

“继续,我的朋友。”图里努斯目无神韵,怔怔看着脚尖和地面相会的地方。

“大祭司也解除了你和他女儿的婚约,但他依旧愿意原谅你,并且在元老院里为你的罪行奔走。”

图里努斯凄然笑了两下,“也就是说,对我的罪行尚未确立?”

“听着,可是必须现在要将你羁押在图利亚努姆地牢当中,大约一个集市日后,最后的一切才能昭昭大白。”狄罗斯低声说到。

“图利亚努姆地牢,不,我不去那个地方,我不去那个地方!天啦,那儿是关押共和国国敌的地方,朱古达、喀提林党徒都死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地方,我是少凯撒,为什么会把我送到那个地方,我宁愿站在卡皮托儿山的悬崖上,被割下头皮推下来摔死。”图里努斯崩溃了,他叫喊着,居然爬了过来,以乞求的姿态,拉住了被释奴狄罗斯的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前去那个可怕的地方,那是彻底杀害一个公民精神,并将他的名誉彻底埋葬的牢狱。”

“你冷静些,判决结果并非是我下达的。”狄罗斯为难地摁住浑身发抖、意欲疯狂的图里努斯喊到。

“那你个贱种,为什么不看看你阅读的卷宗,仔细看看你这样的贱种奴才,有没有读错疏漏了什么东西?是的,有谁胆敢如此对待堂堂的少凯撒?”图里努斯忽然面目扭曲起来,龇着森森的牙,咆哮着扑了上来,抱住可怜的狄罗斯,肆意用他的牙齿攻击撕咬起来。

“我需要帮助!”狄罗斯的耳垂被血淋淋地咬下来,哀叫着朝门外伸出着手臂求援。

四名高大的百夫长走入了进来,他们举着手杖和棍棒,对着胡乱如同发狂的狼般的图里努斯,就是雨点般的殴击,“魔鬼啊,你们全是要害我的魔鬼,我能看到眼前的鬼灵在嘲笑,在飞舞。”图里努斯抱着头,忍受着四处飞来的棍棒,还在大喊大叫着,直到一个百夫长飞起一脚,将他的下巴几乎踢得脱臼,他才倒在了角落的地板上,呻吟着,捂住了腰部,十分痛苦地喊着,“我的身体要垮了,谁来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科琳娜,科琳娜,快来看看我啊,你的图里努斯快要死了,少凯撒快要死了。”

最终,图里努斯是昏死着,被扈从们拖出去的,他们在后院里将半死的他塞入一个肩舆,而后急速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胡说八道,什么死刑?简直是荒谬绝伦!”大祭司官邸当中,被以西塞罗为首的数十名元老围住的李必达,被剪着双手,气愤地说到。

“我也知道这个罪行有些重了,但这只是建议,也就是说,现在唯有死刑,才能彰显图里努斯·屋大维的罪恶。”西塞罗不疾不徐。

“现在这一切惩罚已经够了!”大祭司也是不折不饶。

于是,听到这个结果后的保卢斯,对西塞罗使了眼色,而后对着几名元老商议了番,最后再度向大祭司提出动议,“尊敬的阁下,只要你对这个折衷的处置方案点头,那我们就在当晚如此对毕索和潘萨传达——那就是将图里努斯的所有身份都剥夺,把他流放到马耳他人的岛屿上去。”

“马耳他,马耳他。”大祭司呐呐自语这个地名,旁边的利奥毫无表情。

“是的,马耳他,恰好位于乌提卡、西西里、科孚岛和昔兰尼中间的海域位置,是个很易于监视的地方,相信那里也可以磨砺图里努斯的心灵,让他能尽快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彻底反省自己。”保卢斯还不忘解释一番,“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这才是真正能挽救图里努斯的唯一办法。”

“我算什么监护人啊,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如此的凄惨结局……”听到保卢斯这话的大祭司,痛苦地抱着膝盖,蜷缩在长椅之上。

这时候,得到确定处置方式的所有的元老互相摇着头,叹息着,纷纷告辞。

夜明时分,利奥并没有睡眠,他叫扈从点燃了松明,“随我前去图利亚努姆去,我要前去探望我的朋友。”说完,十余名麦德捷卫队武士立刻将少主人卫护了起来,走出了院子。此刻,裘可拉大街上,鲜花小贩与鱼贩已经三三两两穿梭在灰白色的街道之上了。

官邸二楼的雨廊上,大祭司缓缓走出来,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这时候门边的阿尔普走上前,叉着手候在了他的旁边。

“不用阿尔普,利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马上随我去用早膳就行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大祭司很淡然地吩咐说。

图利亚努姆地牢,堪称罗马全城最让人战栗的地方,它在晨风里就像一头餍足了血肉的巨兽,卧在大力神祭坛的更东边,与贝娄娜女神庙遥遥隔河而望,从外表看它是个简易的双层砖石楼,但是却有两个宛如烟囱般的凸出建筑,又显得它格外与众不同——狱卒会告诉你,这两个“烟囱”绝不冒出生气,而只是冒出死气,它的出口处是用铁栅封死的,而后一直延伸下去,直到地下那椭圆形的墓穴式牢狱,犯人在里面,只能顺着这个高高的烟囱,得到些空气、阳光,而到了夜晚,狱卒就会将烟囱完全用盖子给封死,这样整个地牢就淹没在完全的黑暗当中。

地牢不分隔间,因为关押在这里的人不会很多,故而没有必要如此做,现在的犯人,便只有图里努斯一个,昨晚他就是在地牢里独自度过的——潮湿滑腻的墙面,无边无际的黑暗寒冷,毫无生气的浮雕,缝隙里吹进的带着怪响的风,还有与世隔绝的死寂。

仅仅一晚,图里努斯就苍老了十年、二十年,当利奥举着火把,站在地牢外的通道处时,他就像个飞蛾般,迅速靠了过来,“我可以再度向你发誓,发最毒最毒的誓约,我绝没有任何参与策划利利俾兵变的行为!”

“那你在信中,对我和妹妹,及对我父母的侮辱又该如何解释呢?”火把下的利奥,带着痛惜不忍的表情说到。

“原谅我,那是我年轻气盛,不谙世事,我在这几天都想明白了,我决心向你们认错,哪怕是失去了与科琳娜的婚约,哪怕是失去了凯撒的名号我都无所谓,只求不要将我继续关押在此处哪怕是一日。我是无辜的利奥,我是无辜的呀!就算在背后是洋洋得意地说了污蔑之语,但我确实没有做过实际伤害你和你家人的事情。”扶住铁栏杆的图里努斯泣不成声。

利奥长叹了两声,接着他说,“那你好好回想回想,我会把你所言转达给父亲的——首先,你有无在希腊战区指挥军团时,确实缺少过军资?”

“是的,没错,自从遗产分配过后,我所辖的自由民和被释奴所经营的产业,就很不景气,不少倒闭了,还有不少也是入不敷出,所以作战一年来,我只能依靠农神庙国库拨款的接济。而布鲁图的四个军团,却得到了小亚、希腊和马其顿效忠城市的金钱资助,这也是我屡战不利的根本原因。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以私人名义,向你借款的。”图里努斯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听到这话后,利奥摇摇头,“那现在我告诉你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好了,图里努斯你还太年轻,先前你养父之所以获取大量金钱,不是因为他经营产业有方,而是由于他外放高卢总督,靠战利品和勒索的热钱才致富的。而内里,你们尤利乌斯家族的产业和商贸其实都弱小的很,实力只存在于账面之上,一旦遇到了经济竞争,加上你养父身故,便脆弱的很。”

“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你早该接受邀请,来参加我的军队。”图里努斯不知道利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我是被冯特尤斯给坑害了,我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其实来投靠我就是虚情假意的,他还是对被我养父革职的事耿耿于怀,现在扮演了双面间谍,来坑害我!”

“嗯,冯特尤斯在阿维努斯阵亡后,悄悄掌控你身边的卫队、文书和机要事务,而真正对你矢志不渝的阿格里帕,你却始终叫他在前线疲于奔命,这点确实是你错了,图里努斯。所以在暗中冯特尤斯窃取了你的印章,骗取了利利俾的五百塔伦特的军资,他还动用金钱,收买了孪生军团,制造兵变,随着一转脸就以自我暴露的伎俩圈套,栽赃嫁祸给你。”利奥慢慢分析说。

“没错,利奥你知道吗?还有被我们一直目为兄长的梅塞纳斯,对我也有成见和误会,他一定是认为我是利利俾兵变的幕后凶手,所以才如此在此刻仇视我,我知道他父亲是开麦斯,也是你父亲最信任的门客。等到你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我会亲自前去向梅塞纳斯说清楚这个内幕的——全都是西塞罗、冯特尤斯还有我继父他们做的鬼。”图里努斯激动地伸出手来,隔着铁栅栏,与利奥的手握在一起,“你还记得吗?几年前的时候,我们是如何一起前去观看各种竞技和演出的,那时的岁月我始终都记在心中,这点你绝对不用怀疑,现在朋友却已星散了,小朱巴已经前去乌提卡,准备到努米底亚当君王了;阿格里帕还在伊庇鲁斯的前线,为军队服役;薇薇娅已是你的妻子,怀着你的孩子;而我本人也沦落到了这里,你的妹妹科琳娜呢?最伤心的应该是她吧?我也十分牵挂她,所以一切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利奥……”

“我该怎么帮你,图里努斯。”利奥反过手来,将对方的手背给握住,“我也十分苦恼……”

“没什么苦恼,我的朋友,我求求你,你再求求你的父亲,只要监护人同意的话,哪怕我会被流放三年,不,甚至五年,他还会援引我返回罗马城来,继续提携我,那就可以了。利奥,我哀求你,这是唯一的希望了。科琳娜,科琳娜,是的,虽然我确实对别的女子动过邪念,但我始终没有背叛她,如果科琳娜真的愿意等待我的话,我以后将永远把她当作我的主母,我最爱的妻子。”

这时候,火把在风中不断起伏着,利奥与图里努斯的手相握在一起,良久沉默后,利奥却将手给松开了,幽幽地说,“看来,你还没有明白,我到底在苦恼什么,图里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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