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万物之王,也是万物之父。”——古希腊以弗所哲学家赫拉克利特
※※※
百分之五十的利息,总督这是在带头违反罗马法律对高利贷的限制,不过他是那付利息的一方。但护民官和百夫长稍微犹豫了下,还是挨个在借款合同上盖上了自己的指环,没别的,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战斗岁月里,凯撒轻松地博取了他们的好感和信任,因为这秃顶总督并不像外在那样只是个浪荡公子哥,也许这本是他在罗马城晚宴上的形象,到了在战场上,凯撒身先士卒,体恤下层,会开兵士们才会懂的最低俗玩笑,也会在战前发表最动人心魄的演说。他们当然知道凯撒之前在罗马城里就债台高筑,但这只是更增加了这个男子的传奇色彩——八百塔伦特的债务都没把这家伙给打倒,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为难他呢?
就这样,凯撒以高额的利息,短时间内就借到了一百五十个塔伦特的钱财,这都是两个军团,也包括李必达百里香辅兵军团第一大队,中高层军官的财产,他们全都倾囊而出,把钱交给了凯撒。
“这些钱我不会带去罗马城,把它们在明日就散发给所有的兵士,并且给阵亡或受伤的家伙再补发一份。另外,开放营市三日,把周边维苏亚的所有小贩、男女妓、舞蹈家、厨子全都召来,让兵士们尽情快乐,但是记住别把占卜者给找来,战前兵士最忌讳接触这些人,会伤害士气的。”深夜的营帐里,凯撒脱去了戎装,对着镜子,嘱咐立在一旁的李必达和帕平纳,帐门口他的好友埃布罗、巴萨图斯等正在等着总督尽快把托加长袍给慢慢掖好,这是个极费时间的事情,但凯撒从来不会随意而简朴地出现在任何场合——相当长时间后,他披着长袍骑在马上,营帐边的篝火还在燃烧,周围时不时响起巡夜兵士的口令声,周围荒野无边无际的墨夜依旧低垂。
李必达、帕平纳以及军团将佐挨个上前,亲吻他的指环,并祝愿他在马上罗马城的执政官选举里,也如卢西塔尼亚战场上一般凯旋得胜。
“诸位,三个月后,我将成为帕拉丁山和协和神殿的主宰者。”凯撒举手向众人致敬道别,当李必达上前时,他特意拉住临时财务官的手,问到:“之前在伊杜卡城,我与你曾经走到原野的尽头,看到了浩瀚而寒冷的阿特拉斯海(即大西洋),不知道你感受到它的力量了没有?”
“是的阁下,你会得到海神尼普顿和爱神维纳斯的指引,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伟业,即便庞培最羡慕这位帝王,但能最后攀折到帝业桂枝的只会是阁下您。”
“我已经四十岁了,也许我能在白发苍苍之际还悠哉悠哉地安于在罗马城当个敬陪末座的二流人物,研究美食和哲学,波澜不惊地过完八十岁再走向墓园。但是,我根本到现在也没有去买墓园,也没有立下遗嘱,这对个四十岁的罗马男子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我就是这样,既然在四十岁之前追赶亚历山大大帝已化为泡影,我就在维纳斯神像面前发下宏愿,要在下半生实现它,哪怕以折损一半的寿命为代价,我最害怕的就是临终前躺在床上和蜡烛前,让衰老与死亡像臭虫般慢慢啮咬着我的心脏,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所以,卢西塔尼亚方面的事务,就交付你了,而后来罗马城见证我们的成功!”
说完,凯撒便扭过头去,带着扈从与警卫,自营地的侧门,打着火把慢慢地走了出去。远方的原野里,村镇的废墟还在冒着一闪一闪的火焰。第二天的早晨,李必达遵循了凯撒的吩咐,把昨天筹来的金钱,全部分发给了军团兵士们,所有人的高呼声震耳欲聋,决心为总督阁下决一死战。
看着凯撒离去的背影,李必达真是佩服他,他借护民官和百夫长的钱,其实又是用债务来缔结与这些人的“牢固契约”——要说最执着最铁的关系,世界怕是没有超越债主和背债的,如果凯撒一天不死,这些人就要死心塌地跟着他,在战场上都怕他丧命,要可着劲地卫护着他。随后,凯撒又把这些钱全部赏赐给了兵士,驱使激励他们在战场上卖命,给自己挣来更大的荣誉和收获。反正来来去去,这位总督是不用动一个子儿,上下左右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分完钱后,按照凯撒的叮嘱,军团营市打开了木栅大门,贩卖各种各样货物的小贩,还有负责写信的书记,以及远近的操着皮肉生意的男女,自四面八方涌入,但警卫也设了门禁,对占卜者一概不开放。
“别这样,我能写腓尼基、罗马、希腊、凯尔特诸神的咒言,能和各个神之间做祈福拔除的交流,难道你们在战争前不要祈祷的嘛!我能让猪的内脏自动变得红润,让牛的肠子按照顺利的方向弯曲,还能让不吃食的占卜鸡愉快地进食,别相信你们军团的占卜官,他们只会把事情搞砸……”营市门外,一个披着凯尔特帽子的神棍,在和门禁争吵着。
恰好在这当儿,李必达笑着和帕平纳自侧门走出,两人这几天颇是亲近了不少,有时帕平纳还探问道对方和凯撒的关系——这是李必达永远的“痛”,他与凯撒关系暧昧的流言,已顺利地从克劳狄家族的闺阁宴会上,传到罗马的小巷里,现在也感染到军营里来,有些嫉妒他战功的将官就会拿这事儿大做文章,并且他的直属部下都知道这话题是财务官的“雷区”,谁要乱说,绝对会比惹火海神尼普顿还要激起狂怒的浪潮。
但仿佛帕平纳是个例外,面对他的问题,李必达有些羞涩地暗示着,自己和凯撒间的情谊是极为牢固的,这种牢固是超越普通的朋友或上下级的,起码李必达是这么认为的。
“凯撒阁下是个多么优秀的男子,他真的值得您对他的仰慕和情谊。”帕平纳也很滴水不漏地继续试探着。
就在这个门前,那个就要被驱逐走的神棍,突然指着帕平纳,仿佛见鬼似的大喊起来:“就是你,你在冥府的仇敌,可怕的幽魂已经挣脱了锁链,冲到了地面上来,来施报于你,这些天你的营帐上空有十三只黑色的鸠鸟在盘旋,日子不会太久,马上就会你就会看到带着鹿角的神,满身带着血,出现在你的神龛里!”
这话吓到了帕平纳,自从塞脱乌里斯被他害死后,日久心虚也成鬼,他非常忌讳这些事情,更何况这个素未相识的神棍喊得是有模有样,让他脸色惨白起来。
李必达厉声对着门前的禁卫兵士说到,这神棍的谵语给凯撒的另外位财务官造成了困扰,马上把他驱走!
那神棍被兵士野蛮地架起拖走,但还要喊叫着,说自己是这个地区最有名的巫师,他的预言是绝不会有错的。帕平纳则心神不宁地留在原地,对那个人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没过很久,帕平纳的一位壁龛奴隶,脸色苍白地从营市那边的拥挤人群里匆匆跑来,对着主人喊到大事不好了。
帕平纳营帐的神龛里,真的莫名出现一个面目狰狞,伸着鹿角的邪神像,角上还涂着触目的血,而神龛里帕平纳的祖神、家神和父神的神像,全被齐刷刷削去了脑袋,在晃动微弱的烛火前,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几位奴隶浑身筛子般蜷伏在地上,乞求主人饶恕他们的罪过,他们一直围绕在营帐周围,连个小盹都没打过,不知为何就成了这副模样。
“啊!”帕平纳怒目圆睁,又带着丝神经质,冲上去把那个鹿角神像扫落下了神龛,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经历了场噩梦般,果然这幽魂还是追上了自己,逃了十年也没逃脱。
该死,这天是营市开放日,原本卫护在营帐四周的斗剑奴们,全去营市里女票女昌滥饮去了,导致凶手到底是谁,居然也渺然无闻。但帕平纳嘴头上虽然说这定是那位仇家所为,但心中却七上八下,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鹿是独眼龙塞脱乌里斯的象征,更是他军队的神祇显身。
塞脱乌里斯在西班牙作战时,为了拉拢人心加强权威,就玩过这一套,他找了个毛色通体乳白的灵秀小鹿,说这是神灵的使者,每次作战前就会让手下的占卜官和这小鹿“交流”,来鼓舞己方的士气,并贯彻自己的命令——把自己打扮成神的代理人,这在古代是个屡试不爽的招数。时间久了,塞脱乌里斯的部下都对这鹿深信不疑,潜意识里也把鹿与独眼大将合二为一了。
李必达在庇主的书里,甚至在米卢等家伙的嘴里,都听过这故事,甚至米卢在和他歃血发誓时,拿的就是象征独眼大将的鹿形神像,李必达当然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不对是古典迷信,但当时的人可不这样认为呢!
而帕平纳就属于“当时的人”。
看到他这副模样,李必达就很关切地询问他,是否需要搜查营地寻找凶手,或者把那个神棍给追回来?帕平纳满身冷汗,但仍强作镇静说不用,我只要加强营帐的护卫工作就行了——李必达暗中冷笑,便告辞了。
三日后,将营市里的闲杂人等都驱逐走后,罗马的军团开始离开营地,沿着多条纵横的河流,朝奥尔克雷西城的近旁挺进,说是对这座巨大蛮族城塞的围攻战,勿宁说是对其周边密集的村落和乡镇的艰苦扫荡,因为这些部族全都或明或暗地支持奥尔克雷西,它成了所有对抗罗马的匪徒和部落的聚集地,就连那个在维顿尼被李必达驱逐走的辛克雷酋长穆库阿斯,也带着残存的亲兵寄身其间,更多的蛮族人乘坐小舟,在都流斯、尼密斯、杜罗等多条河流上神出鬼没,像海盗般四处作战,搞得罗马军团颇为苦恼。
终于,在一处河滩上,罗马人围住了几艘搁浅蛮族的船只,说是蛮族,这些人帽盔上带的羽翎更为夸张,都穿着华美的萨根姆,应该是伊伯利亚最为猖獗的绿林马匪,当军团把燃着火的标枪与陶罐纷纷投向那几艘船只,甲板和船舱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时,这些绿林匪类却十分硬气,很多人眼见绝望,便高唱着歌谣,互相用短剑对刺而死,有的则绑着铁块和石头自船上跳下坠河而死,军团兵士则哈哈大笑着,如围观农神节戏剧般。
这时李必达看到一名满脸胡子的马匪汉子,暂时没找到可以互刺的好机油,就被人群挤来挤去,还没来得及拔出匕首自裁,却被挤下了起火的甲板,那汉子下意识还用右手企图扒住船舷,但没扒住,惨叫着跌落到浅水里,李必达努着嘴,叫扈从和军奴们一起上,用铜勾把这厮给拖了上来。
那家伙被半死不活拖上来后,李必达才知道了他为什么没有扒住船舷了,因为他的本可用来拉弓和扒船舷的三根手指,全被切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必达俯视着那家伙,说道。
对方像蛮牛般圆睁怒目,准备嚎叫着扑起来时,被周围一帮扈从给死死压住,李必达笑起来说:“说出你的名字,你个傻瓜匪类,我可以保留你的性命。”
“无指的康巴诺,不需要罗马人的同情和怜悯。”那汉子在愤激时,也出卖了答案。
“西班牙和卢西塔尼亚马上就会恢复和平,而反抗者和绿林马匪全部都被消灭,所有的部落再过十年便会再度富裕起来,我在想——那时候如果全伊伯利亚半岛,只剩下康巴诺你一支马匪,你该是多么的快乐!”李必达把手扶在下颔,饶有兴趣地预测到。
康巴诺有些惊呆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虽然带着调侃,但说得很有道理——不要说商业,就连绿林土匪们也对“垄断”这种状况心生向往的,即使当时可能还没发明这个字眼。
“再想想吧,既然因为贫穷和不忿沦为盗匪,那就得杀人越货,心中想什么其他的那都是累赘,你回头看看,你的这些淹死烧死的同伴都是群大蠢货。一个贼,居然还要想着道理义气,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嘛,去烘干你的衣物,来我的营帐!”李必达说完,就扔下目瞪口呆的康巴诺,领着队伍继续前行了。
康巴诺在李必达带着扈从走后,被周围的百里香军团兵士给摁住,在大声恫吓下被扣上了镣铐,锁在了一辆骡车的后面,被拖着晃晃悠悠往前走,李必达因为害怕他会趁乱逃跑,就让四周看守他的军奴,每人手持一根刺棍,这样就算康巴诺能想出什么怪招来,也只能夺取一根棍子,且根本不是随即而来的无数乱棍的对手,正可谓英雄也怕群殴不是。
当值炎热的六月,太阳的“金箭”直挺挺地扎着每名或行走、或乘马的人的脖子、胸膛和后背上,到处都是烟尘和汗水的味道,康巴诺眯着眼睛,抬头看着无遮无拦的烈日,汗水在他的每个毛孔里往外膨胀流淌,躯体上到处是盐渍的白点,他又累又渴又肮脏,被镣铐拖着,时不时还被刺棒狠狠抽打一下,不由得后悔当初在船搁浅时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自裁,否则何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他,“无指的康巴诺”在卢西塔尼亚的绿林界也算是一票响当当的人物,早年他去阿非利加当盗马贼时,就精通了毛里塔尼亚人的弓术,是箭无虚发,后来觉得毛里塔尼亚没什么彩头可劫,就与同党乘坐木舟,准备越过大力神石柱海,去西班牙碰碰运气,结果因为启航时同党忘记祭神(这是康巴诺自己的解释),海神突然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同党大部分葬身鱼腹,他漂流到岸边,当即就被抓捕起来,那时在罗马人的内战已蔓延到西班牙,俘虏他的一个百夫长想都没想,就说要给这位大马匪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当然之前要把他“恶念的根源”给彻底斩断,那百夫长说到做到,拔出利剑就让他的三根手指像短面条般掉了下来。昏死过去的康巴诺被那个百夫长扔到了长草丛里,后来一个路过此地的牧羊姑娘可怜他,给他喝了些能恢复元气的羊奶,并用草药敷伤口,他才活了过来,醒来后他就向那姑娘求婚,是愿意改邪归正,结果是把那姑娘吓得落荒而逃。
没办法,他这种天生的长相和本领,还是最适合当马匪,想通了自己了职业定位后,便又在卢西塔尼亚扯旗子,靠着自己的凶狠与狡诈,即便没了拉弓的手指,但还是很快集结了帮流民和无赖汉,再度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直到现在再度被罗马军队抓住。
断断续续走了五十个斯塔狄亚的路程,也断断续续对前半生做了个回顾后,康巴诺身边拿着刺棒的军奴,突然递给他一小罐拌着蜂蜜的酒,而后问他,是一口气喝光后就死呢,还是慢慢喝挨到气绝身亡那一刻。“XX的,我是马匪,可不是乡村里养着母羊过活的老鳏夫!”康巴诺大骂道,然后就探着脑袋,把那一小罐蜂蜜酒全部咕噜咕噜喝干了,真是解渴!
又走了一段路程,当康巴诺又觉得饿和渇时,军奴们突然又递给他一罐葡萄酒,外加夹着香肠的面包,他就这样被镣铐扣住手脚便走便伸着脖子,在军奴的手里吃完了食物和酒水,当然军奴们继续问他相同的问题,他也给予了相同的大骂。
又走了段路程,还没等军奴问什么做什么,康巴诺就嚷嚷说,我想要吃一只脆皮的烤鸽子,现在也该到时间了,这话惹得周围军奴都哈哈大笑起来。
待到晚上扎营时,康巴诺就窝在某个营帐里,大口大口地啃着烤鸽子,看守他的兵士和军奴问他还想不想逃跑或厮杀,如果不想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奉官长的命令,送来一袋法利斯克产的美味小肠蘸鱼子酱,还有两个漂亮风骚的娘们,康巴诺的义理豪情已在这定时定点的“饲养”里被消磨得无影无踪了,他不再大骂,而是喊到他自然会消受那位黑发黑眼黄皮肤官长的美意,但他不愿意当俘虏或展览品回罗马城,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回报那位官长,来感谢他的恩情。
“去罗马城当凯旋式展览品,你还不够格。”营帐旁的兵士立刻立正行礼,李必达皮笑肉不笑地举着那根金指挥棒走了进来,“你自然是留在卢西塔尼亚更有价值。等到今年农神节时,你还要替我挨家挨户送点小礼物呢!(罗马人农神节有帮助别人或赠送礼物的习惯)”
对方的调侃,康巴诺捧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表示他理解了李必达的笑话,随即就问李必达可以什么时候放他离开军营。
“你离去后,能重新拉起队伍吗?”李必达问。
康巴诺说当然能,现在卢西塔尼亚最不缺的就是战火,还有流民,如果你给我适当的资助,三日后我就能拉起一百人的马匪队伍。李必达对他的能力表示了赞赏的态度,并承诺马上绝对会给他十个塔伦特的金钱,还有马匹,供他自由使用,“别把钱花在女人身上,要女人的话,我马上从加地斯和意大利伽给你找最好的。离去后,在预定的地点等我的指示,别耍花招,不然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消灭杀死,那时你身上怕是已没有什么东西好切除了。”
星夜下,与两个青春漂亮的西班牙女郎激战后的康巴诺,上马的姿态都有些虚弱,他回头看了李必达眼,就带着传符与钱财,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李必达的驻屯地。
“接下来该怎么做?”哈巴鲁卡在李必达身边,问到。
“别急,帕平纳暂时不敢离开军营,你马上就派更多的警卫去,以保护他的名义,好好监视住他。然后,我们先安心地去攻打奥尔克雷西城再说。”李必达很轻松地回答道。
“那个老家伙会不会跑?”
“不会跑,要是跑的话,我就指示康巴诺在半路把他杀死,那样事情会更轻松。我主要担心米卢他们控制不好自己,就算杀了帕平纳,也难免会受到军法的惩处,我要找个最恰当的机会,既要让米卢亲手处决帕平纳来血祭独眼龙将军塞脱乌里斯,也要把这事儿弄得不显山露水,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