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甜甜蜜蜜地过了两天。第三天, 安语然与游逸一同进宫归宁,拜见岷皇、皇后等,依次行谢恩礼。
岷皇赏赐了他们礼物, 且在内廷安排宴会, 又在外廷赏赐来贺喜的王侯将相、诸臣官员。皇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宸妃受了他们的谢恩礼之后, 便拉着安语然进屋, 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和她说悄悄话:“然儿,母妃有些事儿要问你,你可别不好意思, 一定要和母妃说实话啊。”
安语然见她郑重,便也正色道:“母妃尽管问, 然儿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可以说的自然会告诉她实话, 不能说的打死她也不能说啊。
宸妃便微微笑着问道:“然儿,你与驸马闺房之事可圆满?”
安语然根本不曾料到她会问这句,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点点头算作是肯定的回答。
宸妃还不放心,又追问道:“夫妻之事,本是天下最自然的事,然儿不必羞涩。你母妃是过来人, 然儿一定要对母妃说实话啊, 如果不甚圆满, 或是……”
安语然为了阻止宸妃再唠叨下去, 一时脱口而出:“很圆满。”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回答得过于直接, 不由得嗔了一声“母妃!”
宸妃得了这回答才放心地笑了,知道她刚新婚, 毕竟脸薄,也就换了话题:“不说这事了。然儿,章姑姑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
章姑姑在她大婚那日出了丑,安语然已经有所耳闻,只觉得她是自作自受,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她就不清楚了,这便听宸妃细细说来。
原来大婚那日,喜舆到了公主府门口时,吃下强力泻药的章姑姑腹中已经是翻江倒海,她冒着冷汗跟在喜舆后面。虽然她脸上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现在看来却更加僵硬,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
公主所乘喜舆比之一般花轿要豪华不少,前后左右都有舆夫抬着,在进门时速度变慢,跟在后面的章姑姑停下步子,等喜舆进门后再跟着进去。停顿之后,再次迈步,让她的小腹里又是一阵涌动,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来。
章姑姑头上冷汗直冒,僵硬着两条腿,肥臀微微朝后撅着拼命忍耐。好不容易跟着喜舆到了府内,却是越走越慢,肚子里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响,连她身边的李嬷嬷也听到了,不由得瞧了她一眼。章姑姑心知不妙,再拖延下去她就要当众出丑了,赶紧对李嬷嬷道:“昨晚大概是着凉了,我去去就来,如果公主问起,你替我担待着点。”
她说完不待李嬷嬷回答,匆匆离开众人的队伍,去找净房。糟糕的是,公主府的环境她不熟悉,府里的人又都去看热闹了。她走了两个园子,都没找到人问路,腹中骚动绞痛却越来越强烈,每走一步都让她冒出更多冷汗。
眼看周围无人,章姑姑把心一横,决定找个隐蔽的树丛,在后面就地解决。四面看去,这公主府是新建而成,树丛灌木前几日刚刚栽好,枝叶并不繁茂,怎么看都不能完全挡住一个蹲下的人。但要她再走几十步去别的园子找地方,已经做不到了。
章姑姑快步走到一棵灌木之后,刚要脱下裤子,却看见几个人从园子另一端过来,抬着几个大酒坛子。她尴尬地半蹲着,想要站起来时,腹部不由自主地用力,顿时后门一酸,忍了半天的物事喷薄而出……
章姑姑穿着宫里的服饰,公主府里的下人一看便知,她出丑之事,自此以后都被传为笑谈。
这日下午,章姑姑羞愧难当地回了宫,她本想偷偷溜回自己的住处,却意外地被宸妃关入私牢。她本就不是忠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羽玥收买了,还没怎么用刑,就把之前所做的种种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羽薰硬是送了安语然一个宫女后,羽玥见有机可乘,便让章姑姑以家人威胁那个宫女,并安排她在那日传膳,让她在饭菜中下了毒。之后安语然对联姻之事不满,颇有怨言,也是她通报给了羽玥。章姑姑一口咬定全是羽玥命她做下这些事情,在宸妃向她保证,如果愿意做人证的话,可以保她性命后,连关于羽薰羽然两位公主的流言是羽玥命人散布出去的也说了出来。
宸妃听闻下毒也是出自羽玥之手,便对一年前的羽然坠崖之事,生了疑心,详加盘问之下,章姑姑招供出此事也是羽玥主使,伪装羽薰的笔迹,以信笺约羽然到崖上相会,再推她坠崖落江。
宸妃第二日一早就将状告到岷皇那里。
岷皇为求公平,找来羽玥,怒声喝问。羽玥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做过那些陷害自己姐妹之事。说到底,章姑姑只是一介宫女,又一直是在宸妃这里管事的,现在突然指证羽玥,难保不是出于宸妃的授意。岷皇面对一边是告状的爱妃,一边是喊冤的爱女,左右为难,便将此事交与皇后处置。
皇后掌管内廷,倒是比岷皇更清楚羽玥的性子。之前的几件事章姑姑又说的明白,包括时间、场所、参与的具体何人,都说得清清楚楚。加之流言的事连羽薰也牵扯进去,还害得她手腕被激怒中的羽薰划伤,这些也让她对羽玥暗暗生恨。
但岷皇虽然将此事交给皇后处置,皇后也颇难决定到底如何惩处羽玥,怕若是惩治太过,就会给岷皇留下不好的印象。
然而这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一切。章姑姑突然莫名死在牢中,早晨来送饭的宫女发现她时,尸身早已变得冰冷僵硬。
羽玥做得这件欲盖弥彰的蠢事,让岷皇彻底震怒了。他亲自下诏,废了羽玥的公主身份,将她关入冷宫□□,终身不得离开一步。
至于羽玥原本的婚事,自然也就此告吹。这让那位爱玩乐的济宁侯府世子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幸好还没成婚就出了这事,要以羽玥公主的这个性子,成婚之后一定会整死他养在外面的姑娘,他以后也别想有其他的女人了。
-
听完宸妃所说,安语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位二皇姐总算是就此歇菜了,小夜被妖孽带回了昰国,章姑姑也死了,她终于不必小心提防着过日子了。
静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想起一事,便问宸妃:“母妃,羽玥皇姐有没有说,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恨然儿?然儿以前真的对不起她吗?”推她坠江,饭中下毒,恨自己的姐妹恨到这种地步,应该是件刻骨铭心的大事吧?
宸妃却微皱双眉,摇了摇头:“然儿你以前虽然活泼调皮,小时候也闯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祸,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
安语然挑挑眉毛,好吧,不管是宸妃还是羽薰、羽澈,每个人都说羽然不曾对不起羽玥,那她也就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一个馒头也可能引发一场血案,起因也许很小,却在心胸狭隘的人心中种下了恨意的幼苗,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生根壮大,别人也许早就忘了那个最初的起因,那人却因执念而困住了自己。
-
宴席结束后,安语然与游逸出宫回府。
在车上,她提出顺路去漱墨书院看看。自那次被小夜劫去,至她大婚之日,都被岷皇禁足在华辰阁,无法外出。这几天又是新婚燕尔,今日她才第一次出门。虽然通过书信、账簿,她一直掌握着书院的发展情况,但终究太久没有去过,总想亲眼看看才觉放心。
这话刚说完,她就见乐灵双眸一亮,似乎颇为期待的样子。她极少见老成的乐灵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便留上了一分心。
到了书院后,她找到柯岭询问书院最近情况。柯岭三言两语地说明了,一切都很顺利,她编的美术、体育教材都找到了老师来教,唯独数学这门课目,一直都找不到能执教的老师。她心知这个世界重儒轻术,也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接着又问了学生的学习与食宿情况。
她与柯岭交谈时,游逸陪在一边。早先邹铉的调查中,就提到她与柯岭一路同来连岐,游逸见她倚重柯岭管理书院,又与他说了许多话,这便有些不快。
安语然还不觉得,对着柯岭一通交待。柯岭面对着她,倒是瞧见了游逸的脸色,只是他本就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提醒她。
安语然瞧见柯岭的视线看着游逸的方向,才停了滔滔不绝,回头看向游逸,发现他已经等得不耐,便对柯岭道:“明日开始,还是我来上数学课吧。”现在不住皇宫,她可自由了许多。
游逸咳嗽一声:“天色不早了,还有些像要下雨的样子,还是快点回去吧。”
安语然向窗外看去,天色确实不早了,但是天空晴朗无云,哪里有一点点要下雨的样子?她挑眉看看游逸,罢了,反正她也交待得差不多了:“柯岭,上个月的账簿正好给我带回去。”
安语然等着账簿来时,转身面向游逸,却见乐灵的视线,一直跟着柯岭的背影,心中一动,突然说:“乐灵,你也跟着去,帮柯岭一起拿。”
乐灵喜滋滋地应了,小跑着跟上柯岭的步子。安语然偷偷一笑,看来她还有做媒人的天分。
游逸见这会儿屋里没人,就勾着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微微低头看着她:“你和柯岭的话真多。”
安语然眨眨眼,就知道死鱿鱼又吃干醋了,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柯岭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当初遇到柯岭,我早就死在山崖之下的那片林子里了,或者是被敖天烨的手下抓了回去,你哪里还见得到我啊?”
“那刚才你笑什么?”
安语然嘻嘻笑道:“你没看见乐灵的神情吗?我在撮合她与柯岭啊。明天开始,我就每日带着乐灵来书院,多给他们制造机会。”
游逸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低声道:“你以后每日都来书院?你可记得那时候答应过我,来帮我管生意的?”
安语然忆起当初说这话时的情景,正是他们被敖天烨追杀的时候,当自己在风雪中昏迷后,醒来就发现自己是几乎裸裎着的,还被他抱在怀里……
她脸上微热:“当初我没有找到最想做的事啊,可是现在,我想把这个书院办好,让这些孩子们能学有所成,恐怕是不能帮上你的忙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愧疚,便又道:“不过我可以帮你看看账本什么的,还可以帮你改进记账的方式,让账本更加一目了然,容易……”
游逸本就不是为了要她帮什么忙才说这话的,这会儿更俯低几分,用嘴唇轻蹭着她的唇瓣。安语然被他这么一蹭,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游逸正要吻下去,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知道柯岭和乐灵回来了,便放开了她。安语然没有他耳力灵敏,还有些诧异,刚想问,就看见柯岭从门口进来,后面跟着双手捧着账簿的乐灵,才知道他为何突然放开了自己,心道好险。
-
回到府里,用过晚膳后,安语然便捧着书院上月的账簿看了起来。柯岭管着书院她是很放心的,但采买中间的那些弯弯绕绕柯岭不了解,账本他也看不懂,还是要她每月核对过才行。
她一手翻开厚厚的账簿,一手执鹅毛笔,把账簿上的流水账记录到自己做的账本上,正写得入神的时候,腰间突然环上了一双臂膀,接着便有个脑袋轻轻搁在了她的肩头上。
游逸在她耳边,用嘴唇蹭来蹭去,一边低声说道:“都这么晚了,娘子我们歇了吧。”
安语然一心想今晚看完账簿,明天开始,她还要去书院上课呢,到时候备课啊批改作业,事情就要多起来了。她轻轻握住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上,柔声道:“你先去歇吧,我要把账簿对完再睡。”
游逸索性把她抱起,自己坐在凳子上,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从后面搂着她道:“就让为夫陪娘子对账。”
安语然回头对他轻笑一下,便继续埋头账簿。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游逸这个陪法,她就根本不能安心对账了。他环着她的两只手,先是把玩着她挂在腰间的那块翡翠游鱼牌子,还时不时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这也就罢了,安语然用手捂着一侧耳朵,另一手继续誊帐。
谁知游逸变本加厉,又顺着衣衫下摆伸手进去,沿着她的腰腹一路向上。夏日衣衫本就单薄,她外衫下面只有一件薄纱小衣和丝质抹胸,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贴合的地方,温热的感觉混合着酥麻感,让她再也难以静下心来。
她还故作冷静装着若无其事,他的手却不肯安分,让他碰着敏感处,她终禁不住颤了一下,笔尖一滑,差点就把帐记错了。
她回头低声嗔道:“别闹了,让我对完啊。”一边试图把他那只捣蛋的手拉出来。
他却吻住她的唇瓣,含糊地说道:“好,去床上对。”
安语然被他吻得心跳渐渐加快,脸上也微微发热起来,知道今晚如果不答应他,恐怕也是没法安心对完帐的,索性明日早些起床对账就是了。她放下鹅毛笔,轻轻“嗯”了一声。
得了她的应许,游逸立时把一手伸到她膝弯下面,将她抱起,却不放开她的唇瓣,就这么一直吻着走到卧床边。他也不急着褪去她的衣衫,坐在床边,还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从她的下颌开始,慢慢地往下吻……
直到她双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游逸才一个转身,将她放倒在床上,伏下身子。
安语然心有不甘每次都被他压,轻喊道:“这次我要在上面!”
游逸挑了挑眉,勾起一边嘴角:“你要在上面?”
安语然瞧着他一脸戏谑的笑容,撇了撇嘴。哼,敢看不起她?好歹她也是穿越女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一个翻身将游逸推倒,顺手放下了床幔……
长夜漫漫,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馥郁暗香浮动,恰像是那不愿走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