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语然翻找着准备带走的衣物,首饰和银票全都被游逸收走了。
她的画……安语然看看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雨声哗哗……罢了,就不带了。除了猫大狗二以及替换衣物,她还真没什么要带走的了。她看向容问离,他已经把晕过去的两个丫鬟连带外间的两个老妈子都捆好了。
见她看过来,他扬眉微笑道:“准备好了去喝茶了吗?”
安语然抱起装着猫大与狗二的食盒,也回他一个微笑:“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让你请我了。”
“今天我不该来的,吃亏了。”他抱怨着,拎一条薄被过来蒙在她头上,将她裹起,轻轻地横抱起来,“走了。”
下个瞬间,他们到了暴雨中。
隔着薄被,安语然听到不太真切的雨声和风声。容问离每一步都跃得很远,也很稳。他轻功也很好呢,说不定比游逸还好……
被子渐渐湿了,今晚的雨真的很大。安语然轻轻拉开脸上的被子,立刻被大雨淋湿了脸与头发。豆大的雨点从前方飞过来,打在她的眼睛里,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转头面向容问离的胸膛,这样好些了,至少雨不会直接打进她的眼睛和鼻子里去。
她捋去脸上的水,看向容问离的身侧,他们已经离开游府,正在一些弄堂小路间快速穿行。
容问离道:“把被子裹好,别淋着。”
安语然却执拗地不肯,她讨厌被蒙着脸,更不想对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
容问离也就由她去,更加快了奔行速度。很快他们到了一个热闹的院子外,墙里的楼阁灯火通明,风雨声中隐约传来阵阵丝竹声与饮酒作乐声。
他一跃而入院子,很快就到了另一处小楼外。小楼一层数个房间是暗的,亮着灯的房间也都有人声与丝竹之声传出,只不过相比刚才的地方而言,没有那么喧哗。小楼二层则更为安静。
容问离进了小楼,一路上了最高的三层,经过一段走廊,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前。
“到了。”他把她放下,打开门。
安语然走进房间,环视了一下,房里点着数盏灯,很明亮。家具不多,都是偏重实用的,装饰也不多,色调以白色与黑色为主。她本就觉得情花这名字暧昧,刚才看到的情景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然而这个房间的布置,却与她想像中青楼的样子很不同。
她问道:“这里就是情花?”
容问离笑眯眯道:“是啊。”
“你的房间?”
“你说呢?”
安语然翻翻白眼:“我怎么会知道。”说完她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刚才虽然裹了薄被,如此暴雨,仍未能幸免,她已经全身湿透了。
容问离进里间拿出条被子递给她:“先裹着,马上洗个热水澡。”
他拉动墙边一根细绳,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陈妈,准备洗澡水。”
容问离吩咐完陈妈,自己就到一方屏风后面去了。不一会儿热水备好,容问离也换好一身干净衣服,边用帕子绞着湿发边看向安语然:“怎么不去洗?”
安语然耸耸肩,指着桌上一包袱湿衣服说:“我的衣服都湿了。”
容问离指指一个衣柜说:“自己去找件衣服。”
安语然拉开衣柜一看,里面挂得都是又长又大的男式衣服,不过多半都是粉色系的。她垂头暗叹一声,妖孽啊!
要说在这么个基本算是陌生男人的浴室洗澡,那男人还就在外间坐着,而且这地方还是个叫做情花的青楼。安语然就算作为现代穿越女,心中也是有点惴惴的。只是中秋已过,今日又是暴雨,气温骤降,她此时身上又湿又冰,不马上洗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就有感冒的风险。
走进浴室,安语然看了看浴室的门是否可以锁上,让她有些不安的是,门上根本连个门栓都没有。环视了一下,浴室内有个红木矮柜,她本想拿这来堵门,试了下矮柜的重量,最终她还是放弃了矮柜,改用一个木桶装满水,把浴室的门顶住。
其实以容问离的武功,真要是想对她做什么,门栓矮柜水桶神马的都是浮云,她也只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用最快的速度,匆忙洗完澡,安语然用帕子胡乱擦了擦头发,便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现在的身子娇小,穿着容问离的衣服,极其不合身。本该系在腰上的腰带,现在却坠在臀下,过长的袍子下摆被她打了两个结。裤管卷起,下面露着两只□□的小脚丫。袖子一边卷到胳膊肘,另一边却滑落到腕下。外加她还披着一头乱七八糟正在滴水的长发。
容问离正坐在那里,悠哉地喝着茶。看到她的样子,噗的一声就把茶喷了出来。
安语然也知道现在自己形象不怎么样,不过也不至于让人喷茶吧?她瞪了眼容问离,边卷着那滑落的袖子,边急急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烫死她了!怎么这么烫?明明看他喷出来一大口茶的。安语然慌忙把口里的茶水吐在了杯子里,捂着嘴偷偷把舌头伸出来晾凉。
容问离大笑道:“我就知道!请你来喝茶,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安语然颇为没面子地低头卷着衣袖,装作神马都没有听见。
容问离止了笑,去拿了块干帕子,站在她身后,替她绞干头发:“游夫人……”
安语然打断他道:“别叫我游夫人。”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安公子?还是……林薇珏?”
安语然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安语然,话语之语,自然之然。”
“安语然……你真的决心不回游家了?”
安语然默默不语,眼前闪过那对幽黑深邃的眸子,那带着戏谑微笑的薄薄双唇……初见他霸道冷傲,相处却偶露温柔。她不是没有不舍,她也有些留恋。然而最终他却把她当作一个囚犯般锁起来,让她毫无尊严地带着足枷生活。
她低声道:“我不会回去的!”
容问离又问她:“那你有地方去吗?”
安语然摇摇头,她现在身无分文,若是前几天那次她能够成功逃出来,她就有笔银子可以住客栈,也可以租房子住。
身后的人淡淡地说道:“那你就先留在情花吧。”
安语然先是点点头,想起这里是青楼又马上摇头:“我,我可不做,不做……”
容问离俯身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肩,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那你现在身无分文,你又准备怎么养活自己呢?安语然,你是天真还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