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便笑笑，拉着邢玉妆的手便道：“走吧，先去我屋里坐坐，我听姜女官说了，说你也锻炼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主管的名额给你留着呢！你爹不是想把壮苗送去学堂上学么，那你们家以后可就花费大了！作了主管以后月银可不少呢，我看你家壮苗也是个聪明的，说不定以后就能考个好前程呢……”
邢玉妆便笑笑和婆子一起进了耳房里了。
香娘往左右耳房各瞄了一眼，她也转身离开了。
邢玉妆在那婆子的耳房里看着香娘离开，她自己抹了一把汗：“哎呀，吓死我了！幸好及时从乔乔姐姐的房间里出来了！”
那婆子便拍拍邢玉妆的手道：“小声些，她还没走远，听说她们这种会功夫的人，耳力好着呢！”
邢玉妆忙捂了嘴，满眼惊恐的神情。
两个人望着窗外确实没了人，自己这边的耳房里和对面的耳房里又是婆子们喧哗的说笑声，这才重新低声开口说话。
“乔乔姐姐也是个可怜的，为人家赚着银子，还得受人家的监视。”邢玉妆皱着眉头叹气。
“自古以来，哪个为皇家办事的轻松了？那些眼皮子浅的总是嫉妒别人这个好那个好，一旦让他去做事，他不是叫累，就是喊烦，哼，但凡是赚银子的活计，没有一样是轻松省力的！”
“是啊……如今我也是跟着乔乔姐姐才知道，其实像潘员外那样半上不下的人也不容易着呢！潘员外不但头脑精明，而且人家会说好几种邻国的话呢，听说他连北戎的话都会说！”
“做生意的人更不简单，哪个不是有一两样看家的本事的……”
这邢玉妆是三句话不离潘家了，婆子便顺着她的话聊，两个人居然都无视年龄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姜楚乔像平时一样睡到了中午才起来，起来后吃了烤肉便看起了帐本，只是这帐本看了没多一会儿，院子里便起了一阵吵闹声，姜楚乔歪着脖子瞄了一眼窗外，她想着应该是某两个婆子在激烈地讨论针法吧，于是便没也没有理会，可是又过了一会儿，那吵闹不但越来越大，而且还夹杂着女人的啼哭声。
姜楚乔转着手里的碳笔往外走，她刚走到门口就听有婆子道：“关家嫂子你别闹腾了！姜女官你可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我什么时候要得罪姜女官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总不能管我们关家的家事吧！”一个尖厉的女声顶了回去。
姜楚乔往台阶走，她面前的婆子们忙给她让出来了一条路，姜楚乔走到人群中间便看到了垂头不语的田七，还有蹲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关小钗。
“这是怎么回事？”姜楚乔问。
一个婆子便道：“姜女官，这位是关小钗的嫂子，我们都叫她关家嫂子！”
姜楚乔再抬头看，就见一个胖腰肢大脸盘子的女人正叉着腰站在关小钗的身边，她看到姜楚乔看她，她倒是识趣地给姜楚乔行了个礼。
“民女关邸氏见过姜女官。”关家嫂子弯了弯胖胖的腰肢。
“不必多礼，小钗这是怎么了？”姜楚乔瞧着这个关邸氏还是懂礼数的。
关邸氏便道：“姜女官，是这样的，我家
婆婆身体不好，常年离不了药，公爹年轻时干活伤了筋骨，这会儿只能在家里种种菜了，我那二弟都十九了，连媳妇都没有娶上呢！本来想着我家里便这样穷苦一辈子了，可是村头卖肉的刘屠户看上了我妹子，要花八百两银子买她呢，我公爹也收了刘屠户的钱了，这三个月光我家婆婆看病、给二弟置办家具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不想我家妹子死活不跟那刘屠户，那刘屠户见我家妹子不愿意便又来向我家要钱，说是利滚利要还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们哪里有这个钱呀！”
姜楚乔捂了捂嘴道：“八百两银子？不过几个月就要还一千五百两？他当官府律文是他定的？”
关邸氏便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我来找我家妹子，她这个不脸的蹄子说她已经是田七的人了！还说什么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那好啊！既然如此，叫田七拿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
姜楚乔看了看田七，田七有些丧气地开口道：“姜女官，按利息，关家只要给刘屠户八百两银子零六十钱，这刘屠户只不过是欺负关家弱小罢了！”
“你不弱小，你不弱小你去找刘屠户说理去呀！”关邸氏呛了田七一句。
姜楚乔只好又问蹲着的关小钗：“小钗呀……你不喜欢那个刘屠户呀？”
关小钗哭哭啼啼地道：“姜女官，你有所不知，那个刘屠户是个要人命的，他家大娘子生不出小子来，他便纳了两个妾，那两个妾还没等生下孩子便被他家大娘打死了，先不说那刘屠户长得其丑无比，我就算是嫁人，宁愿嫁个穷的，也不想嫁给他那种的！我爹分明就是用八百两银子卖了我这条命呀！”
田七一听关小钗这话便受了不了，他红着眼对姜楚乔道：“姜女官，如果女官信得过田七的话，田七也想像唐公子一样，先借些银子，之后再用工钱慢慢还……”
“哼……你一个没家底的野生小子，只怕你这一辈子也还不起吧！”关邸氏又呛起了田七。
田七扭头看向了关邸氏道：“关家嫂子，你不要瞧不起人！”
关邸氏便冷冷地笑：“你可拉倒吧！我家这妹子以前可是让人给算过命的，她以后会嫁个大户人家！所以你和我家妹子这事儿成不了，就算成了，以后也得黄了！再说了，就我家妹子这模样，随便卖给一个员外富商的我公爹便得了好些银子，嫁给你恐怕我们家还要倒贴吧！”
“关家嫂子！人家阿七本来就是孤儿，你这样呛人家可就不厚道了！”人群里有婆子为田七抱不平了。
关邸氏便冷着脸道：“他是个孤儿怎么了？是孤儿就应该让人家白白将女儿送他呀？那他是个孤儿，你可怜他做他的老子娘得了！你家不是有女儿吗？嫁给他不好了！”
被关邸氏这样一说，那婆子立刻缩了脑袋，好像田七真得会过来抢她家女儿一般。
关邸氏便扭了头又冲田七道：“阿七呀，我婆婆生病时你也是借了银子给小钗用的，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好好想想，你连个家底儿都没有，这以后小钗在哪儿给你生孩子？她做月子的时候你不上工了？在家伺候她？她嘴馋了谁给她做顿可口的饭菜，她累了谁帮她看孩子？再者，小孩子一出疹子
你们有没有钱看病？长大了要不要进学堂呢？若是小钗嫁个好人家呢？吃喝不愁不用说，一有了孩子又有奶妈又有下人伺候着，她想睡就想，想吃就吃，我婆婆生了病，她给那男人撒个娇，随便人家便丢一百两银子！你呐？你上次加上借也不过才凑了二十七两吧？我也知道你喜欢小钗！好看的姑娘谁不喜欢？我家那男人还喜欢他表妹呢！到底还不是娶了我这个能干粗活又好生养的！你们年轻人就讲究个感情啊情意呀，但过日子总得要有柴米油盐对吧？”
那群婆子都是过来人，一听关邸氏这话，皆是点起了头来，就连姜楚乔也感觉关邸氏这话说的对。于是她不禁开口道：“是呀小钗……你这撒个娇便能得一百两银子，和着急上火都求不来三十两银子，这差别很大呀，要说因为没银子看病眼看着你娘病死，恐怕你也是于心不安呐……”
“姜女官……”听着姜楚乔的语气，田七这下急了。
姜楚乔猛得感觉自己这立场不对了，她便忙道：“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啊关家大嫂子，只是嫁个富贵人家是好事儿，但是那个刘屠户是个要人命的，小钗实在不能嫁他呀！”
关邸氏瞧着姜楚乔也是个明辩是非的，便苦着脸道：“可是姜女官，我们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实在也没办法呀，大不了小钗先过去，我们再想办法呀！”
姜楚乔看了田七一眼道：“关家嫂子，田七刚做了这锦绣府的主管，他为人聪明，又识字儿，这步步高升就是迟早的事儿嘛，你家小钗这岂也不是嫁了富贵人家？”
姜楚乔这样一提醒，关邸氏便琢磨起来了，人群里又有婆子忙道：“而且姜女官可是说了，这级别再升李世子是给官籍的！也就是说，只要田七再卖把力气，那就是官儿了！这不比那贱民屠夫强！有了官位在身，这以后还不飞黄腾达了呀！你家关家也要鸡犬升天了！”
关邸氏想想，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儿！可，到底关邸氏也是被贫苦的生活摧残过来的人，她双手交握摸到自己手上的茧子时便立刻从幻想里醒悟过来了：“那……刘屠户那里……”
姜楚乔抬头看了看天道：“这刘屠户身上有两条人命，而且还放天价高利贷，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香娘？”
直说着香娘闪身到了姜楚乔身边：“姑娘有何吩咐？”
姜楚乔道：“你们腾龙密谍管不管这事儿？”
香娘笑笑说：“管，哪怕本来不应该管，只要姑娘发话了，便管。”
姜楚乔便冲关邸氏道：“关家嫂子，这刘屠户的事就交给官府了，若是官府传你们问话，你们只管照实说！”
关邸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晕了头脑，她瞧瞧姜楚乔不知作何反应好。
人群里便有人扯了扯关邸氏道：“关家嫂子，你还没明白吗？姜女官这是要向着田七，为了小钗要动用官府的力量了，那刘屠户有再大能耐敢和官府斗？只要田七忠心耿耿，姜女官哪里会不提拔他，我看你万万不能拆散这阿七和小钗呀！”
关邸氏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她忙给姜楚乔跪下就要磕头，姜楚乔本来想拦住她的，可不想这一伸手不但没拦住她，反倒是被她拖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