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空高远而空旷。
略显灼热的阳光俯看着大地,一排排房屋整齐的排列,白墙乌瓦。素白的墙面因为连阴雨长了些翠绿的青苔,蔓延着像是一副以翠色为主色的山水画。街道上的行人们也不紧不慢,似乎如同这里每日缓缓流过的临安河一般,充满着享受生活的情调。
车厢内尽然都是桂花糕的香气,衬着碧螺春的清香,美妙极了。
元小珍对于茶艺并无研究,却也觉得吃些糕点配着茶,那味道可是极好的。
颜越泽咬着桂花糕,视线却总是流连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好像是舍不得,也或者是带着几分眷恋,总之那目光缱倦极了。
元小珍被这目光看的有些不再自,只能当作不知多,继续傻乎乎的吃着点心。忽然间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迈近了好多,从敌对似乎变成了有些暧昧的朋友。这变故让人有些手足无措,元小珍虽面上淡然,心中却已然慌乱成灾。
若是往日,她尚能忍受。只现在委实给颜越泽搅得心烦意乱,被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眸凝视着,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只能压着嗓子,对他警告道:“若再盯着我看,以后便不理你了!”
颜越泽未曾想到自己的偷看竟会被人抓个正着,一时间羞红了脸,只能呐呐应了声:“嗯。”
车厢内一对年轻男女兀自羞涩着,临安城内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秋天正午的阳光还有些烧灼,待到太阳微微偏西,多了些阴凉好,便热闹极了。
连小贩们叫卖的声音也比先前多了几分活力,少了几分懒散。
元小珍掀了车帘去看,见街市上人团攒动,古色古香店铺中摆设尽是奇异,只觉一阵恍惚。此时,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本来就是该属于这个时代的,或许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一样。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瞬闪过,很快就消失的没有半分痕迹了。
终究是不同于现代的热闹,少了汽车的鸣笛声,少了单车的铃声,也少了肆意的欢笑声。
街道上虽也有不少的女子,但多是低眉垂目,一副温柔贤淑之模样。她们的颜色仍旧青春,却少了几分现代女人的洒脱和明艳。或许是因为时代的不同,给了这些女子太多的束缚,所以才造就了如此不同的表情和表现。
元小珍看了一会儿,忽然闷闷的将帘子放下,手中捧着一只茶碗,好似在想着什么一样。
颜越泽目露疑惑,担忧的凑上前来问道:“晓晓,可是觉得在马车里坐着闷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元小珍未曾答话,因为她的心中正翻腾不止,让她无法静下心来。自来到这里,她似乎是悄悄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生活。但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她发现她还是想念现代的,即便在那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可那是她熟悉的地方,充满着她生活的痕迹。
这里没有电,更别说电脑网络了,在这里一切都要靠自己。她努力的赚钱,以为这样就会开心,可是她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不喜欢那个每天都要用木头来烧的灶台,也不喜欢烟熏的味道,她想念她的电磁炉,想念她的煤气炉。她想要回到那个现代化的,方便的世界里。
而且,在面对着这里时,她本就匮乏的自信愈发的渺小了。她没有好的容貌,没有好的家世,甚
至年纪也有一些大,如何能配得上他?是不是女人若是一旦开始在意,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若是没有遇到颜越泽,是不是她的心里不会想这些复杂的问题?
元小珍不说话,颜越泽也不逼迫她,只是心里有些烦躁罢了。因为他忽然发觉,纵然他们已经成为了夫妻,晓晓也说过会慢慢接受他,但事实上他们之间却有着一条宽阔的鸿沟,人力是不可能轻易跨越的。
身份和时代的不同,造就了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思想更是没有任何相通之处。适才还是满心喜悦听到那些真挚的情话,但这一刻因为考虑了太多的未来,让元小珍胆怯了退缩了。
颜越泽隐约能觉察到元小珍一瞬间紧紧合拢的内心,他才刚刚触及到那内心的一刻,就比坚硬的心门狠狠的夹了一下。痛,却令他更加清楚的明白了,元小珍心中有着他所不知道或许也无法知道的想法。但是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允许她离开,他等待了这么久,才能遇到一个他想要放在身边,小心翼翼对待,生怕让她不开心难过的女子,如何会轻易的放弃!因此,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的。
看起来再温驯的野兽也是拥有獠牙的,即便现在他垂下高贵的头颅允许你靠近,但下一刻他的牙齿可能就会撕开你的头皮。而一只凶猛的鬣狗,是不会放过他紧紧追踪的猎物,他会紧跟在你身后,待你精疲力尽时在扑上去,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但现在这只饥饿而瘦弱的鬣狗,却在暗处积聚着他全身的能量,准备将他看重的猎物毫发无伤的拖回自己的巢穴去,慢慢享用。
那么美妙的滋味,还没有尝到,就已经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深深的吸引了鬣狗的鼻子。
他饿了,他肯定。
车厢内,似乎是一瞬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沉寂中。
但这个沉寂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就在元小珍因为自己这胆怯的心理而自责时,一只大手忽然牵上了她的手腕。
“晓晓,外面的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
而他好像也容不得元小珍去拒绝一样,虽然他的用力温柔,却毫不犹豫。
车夫在颜越泽的命令下在路边停稳,颜越泽扶着元小珍走下马车,瞬间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那样异样的目光扫视,元小珍多少有些不自在。更加不自在的是,颜越泽那仿佛是捡到宝一样,恨不得向全世界人宣布一般的表情。
元小珍想要甩开他的手臂,但他抓的实在是太紧了,即便在外人看起来他并没用力。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做出什么太大的举动,只能任颜越泽拖着向前走去,多少看着有些勉强。
两人刚离开众人的注目,那边就已经议论开来。
而这之中尤其以年轻女子居多,言语中透露出了颇为羡慕的意思。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如此俊俏?”勾得她的心都痒痒了。
“看那公子贵气十足,或许是从京城过来的权贵吧。”临安乃是江南重镇,往常可见的权贵也不在少数。
“我倒是羡慕他身边的那名女子,模样是个普通的,可却被怜惜的对待呢!”真是让人羡慕,若是她的未婚夫也有这般情趣,怕她就不会觉得这般哀怨了。
“那女子……”有人不屑,也是不满道:“公子这样怜惜她,她却是个不知道
感恩的。你们没有瞧见她那模样,分明就是不乐意。”
“就是,若那公子愿意看我一眼,便是死了我也甘愿啊!”
“说起来我也不差啊,就是不知道那公子住在何处?”一女满目痴恋道。
“怎么?你莫不是打算上门自荐枕席不成?”立即便有人不屑道。
果然不消片刻,便吵闹成了一团。
一众互不相识的女子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好不热闹。一名挑着扁担路过的大叔摇着头,叹息道:“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人家夫妻之间同你们这些外人有何干系,临安的女儿家何时这般厚颜了。
元小珍即便是走远了,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些火辣辣的,充满审视的目光。让她不自在极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这时,她倒是没有心情就想那些有的没的,全部心思都被颜越泽左右了。只是,她还不曾发现而已。
见她一动不动任自己牵着,颜越泽唇角微勾,眼底满满的兴味。早知道让她在人前露面便会有如此收获,他是应该早点提出下车的。手心里的小手软软的,女儿家的骨架天生就比男子细小,害他都不忍心去用力,生怕会弄痛她。好似是捧着自己珍贵的宝物一般,那种即忐忑,又激动的心情着实让人为难。
细细抚摸,会发现这只手并不算细腻,手心处有着一些薄茧,皮肤也略显粗糙。但这却是最普通不过,带着岁月痕迹和劳累的手了。
元小珍从来都没有注意保养过自己的手,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手上留了茧子,结果多年来竟一直没有消退。她的肤色较为干燥,生活在北方里更是每到春秋之日,便难受的紧,厉害的时候身上甚至会脱皮,还很疼哩。但她只是泡泡澡,就懒得理会了,活的简直不像是一个女人。
模样清秀而已,眼睛不算大,鼻子还有一点塌,嘴唇的颜色也不好,肤色也不是那么的白,元小珍真的不知道颜越泽到底看上自己哪里。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冷若寒那儿养伤期间,也不知道是合理饮食,还是他的药材中添加了什么。回到青水镇时,她发现自己的肌肤竟然白皙了不少,脸上的有些粗大的毛孔竟然也消失了,神奇的令人简直想要尖叫。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这里的山水没有被污染过。犹记得母亲的皮肤一直都很好,而她的就差了许多,似乎从出生长大后就不大好了。母亲总是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对她说:“现在的时代是发达了,但这天气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瞧瞧那汽车尾气,漫天的烟尘,住在这样的地方,女孩儿们的皮肤怎么能好了。”
没想到她会穿越来此,竟来到了江南,一个自古就美女多居的地方。
哪个女孩儿不喜欢自己漂亮一些,所以才有了化妆品的出现。她不喜欢化妆,倒也期待自己能有一个不算美丽,但好歹‘质量’上稍好一些的皮肤,这样出门才不用刻意打扮。唉~做女人啊,就是难。
颜越泽这里刚刚高兴了下,那边元小珍竟又走神了。他有些不快的扁嘴,手指悄悄的将元小珍扯过自己的身边,几乎是亲密的靠在一起。
透过刺目的阳光,看着街道上那两道紧挨在一起落在青石板路上,惨淡的影子。他满足的笑了,那一瞬间他似乎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但仅仅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影子靠在一起,就让他能如此的满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