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的红衣少女不过是皇上分派给南宫天翔的“任务”,南宫天翔只不过是她的导游。至于什么妻子之类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到了,在南宫天翔喊那红衣女子“尼玛殿下”时就已经猜到了。
尼玛,我在准备礼宴时就看过她的资料,她是土峪孟卡戒王的长女,此次是随着土峪王太子来的。只是她那天换了北国的服饰我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还是伤到了他,用我那可笑的高傲。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又能保证自己不会重蹈覆辙吗?!
我讥讽地勾起嘴角,我做不到。这次我们反目并不是意外,而是长久以来互相隐瞒的结果。
但我好像是真的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是真的痛了吧,痛得害怕再靠近我,害怕再次被我刺伤。
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不管是这次还是过去,我的犹豫不决,我的隐瞒躲避,无疑在他的心上割下了道道伤口。而他呢,在我的眼中似乎永远都是一个谜,厚重深沉地让我无力去掀看。
可就算明白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心还是像被刀割了一样的疼,我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对他的爱,就算连他都已经对我绝望,我却还是放不下。
在安亲王府已经住了小半个月,楚凌每天都换着花样讨我开心,而我在他面前也确实是很“开心”。
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坐在王府后花园的一处石凳上。凳上包了厚厚的兽皮垫子,坐上去虽没凉意却也没有温暖之感。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上温着一壶上好的花雕。
我站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却久久不曾喝下。
阴黑的天连半丝星光也看不到,不知何时竟簌簌的下起雪来。
起初的残碎小雪沾到滚烫的炉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随着越下越大的雪,入耳的就只有簌簌的雪声。
忽觉身后有人,我调整好表情才转过身看向来人,唤一声,“凌,你来了。”
“灵儿,外面冷,进屋去吧。”楚凌走到我面前一边说一边为我拍着身上的落雪。
我拉起他的手,暖着自己的手笑道:“别,来陪我看会儿雪。”
楚凌不忍拂了我的意只好答应,拥着我坐下。
“凌,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在宫里经常在雪夜里跑到酒窖里偷皇上的花雕。”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还不都是被你给带坏的。”楚凌说着饮下一杯温热的酒。
“灵儿,我……”
“什么?”
“没什么。等到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楚凌的瞳中倒影着我的影子,我没来由地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从小到大都无比熟悉的人,无比熟悉的怀抱,这时却仿佛不一样了。
不,似乎早就不一样了,只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曾发觉,一直以来都不肯相信。
不露痕迹地挣开楚凌,我端起酒杯道:“明天我就回镜中花府了,陪我喝一杯。”
楚凌低笑道:“别说喝一杯了,陪你喝到天明我也——”
“别废话了,先喝了再说!”
我截住楚凌的话,害怕他再往下说我会更难处理自己的一颗心。
洛阳·镜中花府
离开安亲王府回到镜中花府后,我开始疯狂的工作,想要借此来忘掉心中的痛,忘掉一切缠绕在心头的死结。
六国来使都没有在年前回国的打算,而因为他们的到来,新年有了很多新鲜的活动。
我合上手中程文表呈递上来的计划,低笑出声,越青环那个伪萝莉的大妈还真是闲,那么些个新鲜的活动除了她还有谁能想的出来。
夏荷抱着娜
娜从外面走进来,见我手里还拿着小毛笔皱眉道:“小姐,您已经将近十天都没出过府了,老爷和夫人刚刚又捎来话说让您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娜娜轻巧地跳下溜到我脚边“喵喵”地叫着撒娇。我终于放下手里的毛笔弯腰抱起娜娜,“那我们就上街走走吧。”
“哦,小姐万岁!”夏荷没大没小地欢呼一声。
“别万岁了,能活到三十就够我受的了!”我苦笑道。
就算从小就练武以强身健体,但我知道我的生活方式根本就是在急速消耗自己的生命。
另外,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不知何时起就深深地种在了我的心中,虽说我不信命,但是……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多少就会拿走你多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想起幼年时听的一个故事:一株长在松树旁边的昙花嘲笑松树的丑陋,可树干粗糙坑洼的松树却对昙花说:“我虽然丑陋却可以长青,你虽然美丽却也只有一现的机会。
而我,也许就是那朵昙花吧,虽然拥有的只是一现的机会,但在内心深处,我宁愿选择这一现的美丽!
有时候,生命过于长久也是一种痛苦。
“小姐?”
夏荷唤回了我的神思,好像我很久都不曾这么消极了。我嘲讽地笑,还是因为他吗?
用力甩甩头,我逼着自己开心地说:“春兰他们都不在,这次就我们两个去玩儿。”
夏荷雀跃地抱住我欢呼起来,却不知这样的她我看在心里却是涩涩的。
曾几何时,我也和她一样,只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高兴得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可当我真的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失掉了快乐的心。
心中最为黑暗的一个角落里,名叫“云锦岚”的过往蔓延开来。我皱皱眉按住心口想要把这黑暗驱逐,却蓦地听到一声尖利的高叫,“赵慧灵,终于让我找到你的黑暗面了!”
脸上的血色突然褪去,眼前突然炫花一片,脚一软我向地面跌坐下去。夏荷惊叫一声扶住我。
“小姐!小姐!来人呐!!”
是“她”!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我猛一惊,死命地撑住眼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身体是我的!我绝不会让出去!!
几秒钟的时间竟像试过了几个世纪般难熬,直到再次听到“她”颤抖的一声“你——”,我方才发觉嘴唇已被自己咬破了,口中尽是血红细胞淡淡的铁味。
“小……小姐,你……”夏荷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抬眼一看,紫晶和红萼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了。要说她们还真是一流的暗卫,平常就是我也难以察觉她们的存在,可一旦有情况她们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可为什么她们看我的眼神同样透着古怪?
舔了舔唇上的血,我开口问道:“怎么了?”
“小姐,您刚刚……右眼角有一颗泪痣……血红血红的……”夏荷结结巴巴地说
血红的泪痣?!
会不会是——“她”!
我思来想去,唯有这一种可能成立。这血色泪痣只可能是她的身体特征,就如同我左臂上的月牙形胎记一样,是随着灵魂呈现的。
这些天我忙于种种事务,忘记了一个人——那个东瀛的阴阳师。
“夏荷,扶我起来,备轿。”
“小姐要去哪里?”红萼在另一侧扶着我问道。
“去万国使馆。”
“小姐,您还是——”
紫晶剩下的话被扼杀在我凌厉的眼神之下。
夏荷不放心我,一路都搀着我,好像我是个易碎的瓷娃娃。红萼和紫晶
也是一路跟着,生怕再出意外。
反观我倒是不慌不忙地出了府门,正要弯腰钻入软轿却听到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我直起身子抬手,白羽红喙的美美偏不落在上面,直接落在我的肩头。
我宠溺地用指肚摸摸它的头,“什么事?”
“夫人,相府……赢。”
“小姐,它什么意思?”紫晶问道。
“它是说:我娘让我回相府,至于赢……可能是说东瀛使者。”我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软轿,“走吧。”
“小姐,去哪里?”夏荷掀开轿子上的帘子问道。
可能是这些天的确是累了,我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闭着眼睛答道:“算了,还是回相府吧。”
夏荷一听拍手道:“太好了!回去后可要赶快给小姐找个大夫。”
我听了一急,忙睁开眼掀开轿帘,“夏荷,这件事千万不能和别的人提起。”
“为,为什么?”夏荷捏着衣角问。
我咧嘴笑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可是——”
“你家小姐我自由熟读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截住夏荷的话,以一种很自信的语气说。其实我比较精的就只有解毒这方面。
夏荷显然是被我的自信唬住了,虽还有些担心,却也不再坚持。还好今天在的不是那三个丫头。
软轿出了镜中花府所在的偏僻小巷,左拐右拐地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热闹的坊区。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是上九流还是下九流,此时都离开家或走亲访友或置办年货。由于外面太吵,我在轿里也没了睡意,只好逗着美美来打发寂寞。
突然一个清甜的嗓音透过厚厚的轿帘钻入我的耳朵——
“将军真好,我在土峪从来都没吃过糖角子……哎,那边大小灯笼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心里一堵忍不住出口道:“停轿。”
“呀!小姐,是南宫将军!”
秋菊和冬梅并未对别人提及那天的事,夏荷此时见了南宫天翔欢喜地掀开我的轿帘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可见我仿佛并不高兴这才注意到跟在南宫天翔身边的尼玛,瞬间一改口气,气愤道:“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缠着南宫将军?!将军竟然还让她缠着……啊,我知道了,肯定是皇上非让这个女人缠着将军!”
听了夏荷的话,我暗自苦笑,为什么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我就看不明白呢?到底是我太笨还是聪明得太过了?
突然觉得轿子里太闷,我干脆掀帘走出来。
这一走出来才发觉街上多出了很多异国人,想必都是跟着各国使团来的。
我伸出手挡住眼睛说:“夏荷、红萼、紫晶你们知道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小姐想要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呢?”红萼的声音平稳中有些异样,似乎是紧张。
我放下手背在身后一改愁容笑道:“是啊,这样的忧愁不适合我赵慧灵。赵慧灵应该是潇洒自如,纵横天下的女子。我要的生活是要快意人生!”
“呵呵,真好!这么多天都没见小姐您真心高兴过,今天您总开心起来了。”夏荷拉着我的手又蹦又跳,早已把南宫天翔和尼玛忘到了脑后。
我远远地看了他们俩一眼,眉角一挑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夏荷、红萼和紫晶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凡是我看上的,别人休想夺走!”
就在三人呆愣之时,我已迈开步子朝着南宫天翔走过去。
没错,凡是我看上的,别人休想夺走!
就算是我打算舍弃的,也休想在我舍弃前夺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