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楚义长叹一声,心中郁闷无比,这种代价他根本无法承受。要知道这才是第一天赶路,谁知道在后面两天里还会遇到什么意外状况?若这时便要耗费几个时辰折返绕道,剩下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用了,这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也隐隐有些担心,若是自行改变路线会不会被宗门定一个“擅作主张、偷梁换柱”的罪过?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断崖,再看看西方极远处只剩下一道赤红色弧线的落日,孙楚义内心顿时涌起一股怨怒之火。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也不知这路线图是哪个老家伙改的,他只是大手一挥,想怎么画便怎么画,就那般轻描淡写的一划而过,却哪里知道这竟是一道百丈悬崖?唉,那些养尊处优的长老们怎么会体谅这些低阶弟子的苦处?
若是硬要照路线图前进的话,除非他们长了翅膀,或者是驾驭飞舟凌空而行才能通过。可这些低阶弟子大都只有青木诀四到六层的修为境界,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孙楚义也只是青木诀第八层,且不说他们没有飞行法器,就算是有,以他们这种境界也根本无法驾驭。
巨大压力笼罩之下,孙楚义皱着眉头从高处纵身而返,落在众人身前。
颜石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孙师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通行之法?”
孙楚义轻哼一声,皱眉瞥了他一眼,摇头无语。
颜石心头一沉,转头望向远方,夕阳已完全落下,天边只余一片火红的晚霞。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知趣的退到了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断崖,他忽然心生邪念,下意识的转头向罗云望去。
恰在此时罗云灵觉微动,心头微凛,下意识的便迎着那道略带杀意的目光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罗云双目精芒一闪,心中恍然,面色微微一沉已然有所戒备,好在二人之间此时隔了几个同门,对方若想动手也不是那么方便。
颜石却是目光一滞,顿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被对方看了个通透。罗云的目光隐约泛着一丝凌厉,对视少顷他只得转眼向别处望去,借此掩去自己因心思被看穿而生出的尴尬。
孙楚义皱眉沉思,心中大感无奈。
片刻后低声说道:“各位师弟,如今我等被这道断崖所困,临时改道已不可行,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好主意?”
断崖就在眼前,众人对此种状况并不意外,闻言心道果然如此,便运足目力察看着远近的地势。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皆是面色颓然,纷纷发出无奈的叹息。
孙楚义见状不禁有些恼怒:“你们这些废物,平日里一个个口气大得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全都成了闷葫芦?”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偶尔有人低声嘟囔着发泄着不满,却无人敢正面驳斥孙楚义。
乌小川看了看断崖外黑咕隆咚的深渊,面现一丝恐惧之色。
“罗云啊,真是不巧的很,看来咱们这次幻境之行可能要中途折返了。”
“唉……”牛大宝抬头左右扫视,也不知在寻找着什么,听到乌小川这么一说也是摇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罗云皱眉片刻,亦感无计可施,便举步来到断崖边,向着前方的深渊注目望去。
虽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但目光所及已尽是幽幽的暗黑之色,下方的景物再也无法辨别分毫。望着深渊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幽暗之色,他的心中渐渐生出几分烦燥之感。
缕缕山风在崖畔上十数名丹坞弟子身边缓缓穿行而过,轻轻摇摆着他们的衣袍和发丝,发出舒缓且轻微的呼啸之声。
罗云伸出右手,五指微微分开,默默感受着山风的吹拂。
风势渐劲,凉意渐深,罗云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内心一阵悸动,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虽然崖畔站着十多个同门师兄,也有像乌小川和牛大宝这等相交不错的朋友,但那种孤独却是从内心深处而生,无可抗拒,难以屏除。
凝望片刻,他暗叹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目,凝神催动着青木诀,试图抚平内心的波动。
眼帘垂闭,视线皆墨,众人的低声嘈杂渐渐敛去,入耳唯有丝丝山风在断崖下吹过所发出的低咽之声,令这渐趋幽暗的黄昏更添几分苍凉孤寂之感。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远方的家乡,黑石村的山风可不是这般动静,那是另外一种感受,清新中带着一丝香甜,温柔似水,如倾如诉的感觉。
是呀,已经有好几年了吧,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便离开黑石村去了外乡,从那日起,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亲人,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
不知道离家这一两年来,黑石村那间石屋可还安好?自己经常去的那片密林中,又结出不少野果了吧?还有山顶上那颗老树,在那场秋雨之后发出的新芽是否长成了新的枝条,又结出了新的果子?
想到果子,罗云忽然心头微动,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颗核桃。那可是从山顶那颗老树上摘下来的,因为外壳坚硬无法打开,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吃掉。
摸着这颗核桃,罗云的心绪终于变得平缓起来。
青木诀不疾不缓的运转着,他的心神慢慢回现实中来,风声再次入耳,却不再是先前那般的低沉呼啸。
罗云强行甩掉心中的杂念,凝神感受着渐趋尖利刺耳的山风,片刻之后忽地眉头一皱,似乎发觉了一丝异样。
他面色微动,向前踏出两步,挺立崖畔侧耳倾听,面容之上渐渐现出疑惑之色。
乌小川正跟牛大宝低声说头什么,不经意间转回头来,见状便是一惊,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低呼。
“罗云,当心呀!”
众人闻言微感惊讶,皆是扭头向罗云看去,见其孤身立于崖畔,双目闭合,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不由得大感怪异,有几人更是露出一副古怪之极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