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鸾歌懒得搭理渝水,渝水身姿如水,轻轻靠在矮几上,亦没有要搭理轩辕鸾歌的意思,这厢下午马车里的气氛越发的尴尬起来,到了夜里落脚的客栈,不管是轩辕鸾歌还是渝水,走出马车的空挡都深深吸了口气,好似走出了牢笼子,是件无比值得庆贺的事情。
北冥渊已经等在客栈门口,看见渝水靠近的刹那唇角不经意流露出了点点笑意,比在后宫是僵着一张脸更加召女人的喜爱。
意料之中,北冥渊等到了渝水随即转身进了客栈,留下红菱和红葭跟在轩辕鸾歌身后,愤愤不平的也跟着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入眼便是北冥渊和渝水,身边还跟着墨言等人,桌子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缭缭轻烟,红菱从一旁拽住了轩辕鸾歌的衣袖,愤愤的呢喃:“娘娘,你看……”
轩辕鸾歌怎么会看不见,看北冥渊那坦然且享受的模样,好像故意做给她看似的,这让她忽的想起柳清水来。
留下柳清水的人不是北冥渊自己吗?后面她与他稍稍接触了,就好像触犯了北冥渊的禁忌,从柳清水走得那天早上,她送他到门口,刚回来,这人就无端变了脸色,之前虽然两人也算不上和谐,但断断也没有后面的那般夸张,怎么会想到……
鸾歌抽回了被红菱攥住的衣袖,轻描淡写的笑:“吩咐小二,晚饭送到房间里面来吧!”
这一个晚上,北冥渊没有再强求鸾歌要与他同房而眠,红菱和红葭赶了一天的路,都早早下去睡了,反倒剩下她,不时抽出银簪,将烛台上的灯芯抛一抛,心底酸酸的思索她那恼人的习惯。
不知是怎么睡着的,猛地被惊醒的时候惯性去抓身边的东西,心底却缓慢的寒凉,入手再没有温暖,反而是粗糙的垫子。
夜已经很深了,鸾歌推开靠近内院一边的窗子,惺忪的大眼将四周一一瞧了一遍,才看见好像已经只有她的这房间里面还燃着烛火了。
她心中思量:看来渝水真的是北冥渊的新欢,是要带去后宫的,唇角的笑容,不由越发的惨淡。
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主宰了她所有的情绪,让人割扯不掉。
灯火一阵“吡啵”的炸开之后渐渐湮灭,窗外的月光也并不亮,照在房檐上,勉强能够让鸾歌看清楚房檐的形状。
夜深人静,恰好用于思量,鸾歌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惨淡。
回京城足足用了六天的时间,一到了夜里便是寻找客栈来住宿,到了天亮又才继续赶路,相较于来时,已经悠闲了不少。
渝水与北冥渊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反倒北冥渊和鸾歌这对夫妻生分了许多,她经常不经意间去看他,便知道他的目光实在难得停留在她身上,即使停留,那也必然是渝水姑娘就在她身边,北冥渊看得人不是她,而是美丽的渝水。
眼看京城在望,这最后一天的行程里,轩辕鸾歌却意外的晕倒在了马车里。
原本是中午一贯
的出马车吃东西,鸾歌习惯了过后自然也不再计较,自己带着红菱和红葭吃饭也是一样的,但这天阳光尚好,眼看着酒楼已经在面前,上了台阶,再跨过一个门槛就是,结果那石板做的台阶还没上,鸾歌一个趔趄,倒下去的时候幸好被红葭抱在怀中,但她紧紧咬着唇瓣,脸色却是铁青。
红菱连忙围上去,一边惊呼。
渝水也瞬间变了脸,但不及北冥渊,先前还不动声色的男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众人只觉面前一阵厉风刮过,再回首,渝水已经是一个人站在台阶顶端,身边的北冥渊,早已从红葭手里接过轩辕鸾歌,将所有人排遣开,一脸的心痛。
长久时间的冷清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北冥渊的心思,除了偶然对渝水会笑笑,他的脸简直就像严冬里的水,没有半分其余表情。
“快,要一间上方!”渝水亦不甘示弱,一改之前柔弱女子的形象,将掌柜的推开,锐利的视线往红菱身上一搁。
红菱显然不愿意听从渝水的派遣,但是轩辕鸾歌的性命为上,她也顾不得其他,飞快拽着掌柜的衣袖就上了二楼。
渝水靠近北冥渊,微微蹙了眉心,道:“还是快点将她放下来,平顺呼吸!”
小二将围观的人群都挥散开,维护着北冥渊抱着轩辕鸾歌飞快去了楼上。
轩辕鸾歌才刚被放下来,渝水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往常的娇弱此刻化为威严,迫得红菱和红葭匆匆去打开了窗户通风,又将床上的被套弄得平整才被遣了出去。
北冥渊亦同红菱和红葭一样在外面等候,只是不同的是北冥渊身份地位的大不同,即使等候,周围亦跟了不少侍卫伺候着,不如红菱和红葭,心中着急得得不得了,还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仿佛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还没有吃午饭的事实,掌柜的收了墨言的银子,立刻将还在酒楼里吃饭的人全部散了出去,大门一关,乐得清净。
一大半注香的功夫渝水才从里面推开了门,守在门口的红菱和红葭匆忙围上去,也不顾之前是如何诋毁这姑娘的,这时满心也只有轩辕鸾歌,一齐急匆匆的问起轩辕鸾歌的病情。
墨言亦守在门口,看见渝水连忙上前一步,道:“渝水姑娘,主子在房间里面等你!”
渝水点点头,看也没看红菱和红葭一眼,只丢下了一句话:“你们可以进去了,喂她喝一点清水罢!”
红菱和红葭面面相觑,等到渝水走之后才垂头丧气探头瞧房间里,左右相视一眼,才轻叹着进了房里。
渝水身轻如燕,走起路来如带了一股子微风,轻飘飘进了北冥渊的房里。
“公子!”渝水弯了弯身子,“如你所料,夫人的身体已经越发的虚弱,看来也不是简单的药石能医的!”
北冥渊一开始眉心便蹙得厉害,闻言更是惆怅:“连你也没有办法?”
这世上少有人知道渝水,却几
乎无人不知二十年前一颗药丸即评定了西北瘟疫的医圣全染。
渝水是全染的女儿,少随着父亲隐匿于锦州城,若不是北冥渊那天出门碰巧遇到,又多长了一个心眼,这样的女子,断然不会放下骄傲与任何人回归于俗世。
渝水无奈的耸耸肩,清爽得在君主面前也好像没有半分束缚,笑着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夫人的身体,应当自小便被滋养着,普通人若是被那等圣物滋养,一朝圣物被取亦不能再活下去,更不说夫人生来应当就体弱!”
……
渝水顿了顿,看北冥渊没什么反应,又接着道:“夫人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是极其不易,皇上若是存了这心思,还不如想办法,让那圣物再回到夫人身体里,让夫人活下去的办法,也只能这样,还有,她如今还怀有身孕,小孩所有的营养都在夫人身体里吸取,依渝水看,公子实在不必对夫人这般苛刻,若是在乎夫人,还是让她心中安稳的好!”
尘世间不少相互折磨的夫妻,身为医者,渝水看见的自然不少,但相互在乎又相互折磨的,当真还是不多见!
耳朵听着渝水的话,北冥渊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沉思当中,身边墨言端了茶水进来,好像实在忍不住了,才插话说:“主子,咱们现在都靠近京城了,属下以为最好还是将夫人送回去吧,渝水姑娘是神医,家里的大夫也不差,一同想办法,总能好得快一些!”
北冥渊看向渝水,渝水展颜:“这样也好,之前便答应了公子一月为期限,现在不过六天时间,在哪里,也是都一样!”
这样一说定,也没等轩辕鸾歌醒过来,渝水之前吩咐小二煎了人参汤,在走之前让红菱喂了轩辕鸾歌一小半碗,眼看着她面色稍稍红润了一些,才准备上路。
到了京城已经是酉时,一行人连身份也没有表露,匆匆忙忙回了皇宫。
环儿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带领了一大群丫鬟太监在凤翔宫门口等着,一看见马车的靠近,激动得连连唤了好几声太监宫女搬来脚蹬。
这一程,北冥渊与轩辕鸾歌共用了一辆马车,改由渝水和红菱红葭用另外一辆马车,由是环儿眼睁睁看着北冥渊从马车里下来,铺天盖地的喜悦和期待立刻化成了惊吓。
明明早上还有圣旨从勤政殿里传出来,怎么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却是从皇后的马车里出来了!
北冥渊冷冷的将环儿瞅了一眼,才沙哑着嗓子问:“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一行太监宫女心思转的也实在快,这边北冥渊也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声,那面人已经大开了宫门。
轩辕鸾歌依然还在沉睡当中,北冥渊双手轻而易举将她托在臂弯里,好似感受不到她身上的重量,嗓子里只觉得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呼吸也跟着不顺畅了。
环儿不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等着太医来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将红菱拉到角落里去细细询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