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兄弟，好友情啊！
这样的战斗，值得铭刻在心，细细回味。
只可惜，就算心怀敬意，你们还是都得死！”
不知何时，其他人全歼了谷中亲卫，越过战场，合拢而来。
林格目光炯然，看着被力墙阻挡在坡下，强忍肚痛的昆尼斯丁等人，幽幽说道。
罗兰则是感慨。
这条无形的绳索，比任何法术还要来得更加坚韧而强大！
「运筹术」的思维模式倾向于人工智能的绝对理性，那是剥离了人格当中的感性与情绪，还原本真的概率运算。
在数学的世界里，一切皆模型，一切皆概率。
难怪能够洞悉昆尼斯丁疯狗表象之下所隐藏的兄弟情怀，并且将其作为弱点加以利用。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动手。
这场战斗中，罗兰从始至终都在旁观，施展的唯一一个法术，也是没有伤害性的「力墙术」。
因为他的功夫都在战斗外，真正动手之前，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但在这时候，也掏出一把魔法牌，有条不紊的念动咒语，接连以道具施法的形式协力进攻。
赛里斯真言术……
「定」！「震」！「退」！
林格和纳尔多两人召唤来的元素长老感受到了位面的排斥力，更是在元素爆发末期全力倾泻它们的火力。
昆尼斯丁奋力越过墙头，就被法术的力量轰了回去，重重印在石壁上。
不久之后，烟尘散去。
他已经被巨大岩枪贯穿铠甲，钉在了山壁上。
罗兰看准时机，伸手一指。
「真言术·伐」！
血光凝成的青铜斧钺斩落，砍下了他的头颅。
随着鲜血喷涌，昆尼斯丁的精魂和血气化为赤色的光芒，融入图腾，并在瞬间再度凝炼青铜斧钺，使得它更为凝实，更具质感。
那是类似晋升仪式的反馈，法术的力量赋予了它吞噬敌人，获得力量的特性。
青铜斧钺刷新，甚至比第一击还要更加凝实，更具威能。
罗兰顺势把它控向目眦欲裂的兽人亲卫。
林格和纳尔多则是用出了群体束缚类的法术。
下一刻，再次大好头颅高高飞起。
青铜斧钺再度凝聚……
二杀！
三杀！
四杀！
五杀！
同一个法术，接连杀死了这些强大的兽人战士。
几秒过后，周围再无斩杀目标，才缓缓消散。
山谷顿时陷入一片无声的死寂。
经历了法术狂轰滥炸的各处，元素能量紊乱，如同肉眼可见的鬼火弥漫在各处，常见的火元素更是彻底散了开来，泛起阵阵如同硝烟的气息。
它们给这片战场带来了一种肃杀的气息。
罗兰居高临下，扫视四方，但见周围的地形已经彻底被魔法的力量改变。
目光所及之处，不但山壁和岩石被轰击得粉碎，就连土壤也被烧焦。
泥尘飞扬，碎石散乱，各种各样刀剑劈砍，火烧雷击的痕迹残留。
还有那些双方战士们的尸体。
战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武器和装备散落在旁。
恰在这时，迷雾术所形成的烟云散开，阳光透过云雾照在那些尸体身上，明明还是晌午，却仿佛充满着落日余晖的悲凉。
“确认，目标已经死亡！”
片刻之后，林格等人上前进行了谨慎的检查，确认无误之后，喊话打破了沉默。
“很好，赶紧收拾一下。”
罗兰收回目光，开口吩咐道。
身经百战的战斗法师们无视了鲜血横流，残肢断臂的惨烈场面，反倒开始苦恼起那些乱糟糟的屎尿污秽。
不得已之下，接连施展「清洁术」，方便收缴战利品的同时，也算是给敌人一个体面。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收拾现场，利用山谷之中的天然坑洞把普通兽人的尸体掩埋起来之余，也把缴获的东西堆到了一起。
罗兰简单看了一下，开始主持起战利品的分配。
当中果然有昆尼斯丁没来得及使用的9级法术「灾厄黑刃」的卷轴，但它并不是「祈愿术」或者「时间停止」那样的法则之术，所以他并不是太感兴趣，直接给了林格。
至于「狂战魔之契」，那是类似元素长老的盟友契约，别人获得了也无法轻易掌控。
罗兰询问了一下，得知纳尔多对深渊恶魔有所了解，可能可以利用它，便把这件物品分配给了他，然后以其他中低阶的卷轴平衡价值，作为补偿。
紧接着，昆尼斯丁本人和四名心腹的高阶装备归入公中，准备作为战斗法师们的福利。
这些或论功行赏，或拍卖分钱，都可以按照惯例再作计较。
此后，其他兽人战士身上搜出来的装备，道具和各种宝物，当场分给了随行众人。
这一战虽然是以多击少，但是己方同样出现了一些伤亡，还有各种物资上的损耗。
在抚恤和报销之余，罗兰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获得满意的回报。
昆尼斯丁所携带的十多万现金，还有价值不菲的一笔奇珍异宝和亮晶晶的宝石，则是归了翠娜。
绿龙对此表示甚为满意。
卷轴不卷轴什么的，她也不怎么会用，更不需要那些臭烘烘的兽人装备。
还是金币和宝石来得实在。
最后，剩下的东西就是罗兰的了。
罗兰本来怀着为学派铲除阻碍的心态，觉得能够干掉昆尼斯丁，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从一堆零零碎碎的账簿，书信，笔记等资料当中发现了昆尼斯丁和部族往来的痕迹，这些东西有可能增长他对德尼一族的了解，从而获得些许书本上面难寻的秘闻知识。
除此之外，就是一份记载了昆尼斯丁私人想法的日记。
罗兰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年头，连兽人也开始讲文化，记日记了吗？
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并没有那些老六法师们常用的「爆裂神符」或者「蛇纹法印」加以保护，也没有进行文字加密之后，罗兰将其打开，迫不及待的阅读起来。
“血火历1253年……”
“血火历1254年……”
“血火历1255年……”
这里面竟然记载了他转辗征战多个世界的历程，以及和自己族群的联系。
罗兰打了个响指：“「阅读魔法」！”
随后便以惊人的速度浏览起来。
好一阵后，罗兰合上日记，面露了悟之色。
“我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了！”
“罗兰阁下，怎么了？”
林格回过头，带着几许困惑道。
罗兰指了指手中的日记，对他道：“那个德尼一族，果然在暗中谋划着夺取这里的土地！
不过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瞒着雇主卷轴协会，真正的合作对象，是地狱的魔鬼！”
“又是他们！不对，应该说果然是他们！”
林格也恍然大悟。
罗兰道：“德尼一族和恶魔其实渊源深厚，如果助力深渊军团攻克这里，即使整个世界受到污染，也仍然能够居住。
他们的族人就可以拥有一片广袤的大陆作为繁衍生息的空间，不用再像过去那样经受颠沛流离之苦。
不过由于我们动手及时，他们的尝试才刚刚开始有个苗头，就被阻止了，要不然的话，双方都已经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就很容易被局势裹挟着，不断把战争升级。”
这样的情况有个专门的名词来解释，那就是沉没成本。
能够克服赌徒心理，及时收手，是非常不易的。
那要能够克服自己人性上的弱点。
罗兰庆幸于自己出手及时，没有陷入那样的麻烦当中。
“把这当中勾结魔鬼和深渊军团的证据提取出来，让亚特莱茵方面谴责卷轴协会吧。
不指望能够起到什么实际作用，但却可以提醒卷轴协会，让他们去找德尼兽人算账。
而黑血，黑火两大军团在雇主那里吃了挂落，也得暂时消停下来，顾不上再来这里。”
罗兰分析着后续的局势，作出了安排。他心里估摸着，这次应该能够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为学派的发展扫清障碍了。
至于费列军那边，失去了外部支援的他，就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达不了多久。
林格和纳尔多得知，没有多说什么。
这并不是他们这些战斗法师专心的事情。
随后罗兰再度翻阅其他东西，意外发现一本德尼族高层才有的修行手册。
“这是……他们历代先辈探索追求的各种炼体法门，还有斗气运行的关窍！”
罗兰有些意外惊喜。
某种意义而言，这可以说得上是兽人战士的祖传秘法了。
和赛里斯里流武学大相径庭的是，这些兽人修炼斗气，完全是把力量运行于血管之中，以粗暴直接的方式强行推进。
这将会使得他们血液流速加快，整体的循环也随之被调动。
罗兰草草看完之后，皱眉想了一阵，感觉这种东西可能会对嘉陀斯和萨卡里有用。
“算了，回头找人把这些兽人的尸体给解剖了，研究一下看看吧。”
之前掩埋敌人尸体的时候，林格和纳尔多等人就留下了敌方头目。
这是沿袭自人类世界战争的传统，头领之流，有可能被对方赎回去加以安葬。
有的时候则是作为威慑敌人的手段，传首四方，或者挂在城头加以展示。
但这时候，罗兰想到的一不是归还二不是羞辱，而是交给嘉陀斯等人，为医学和武道做贡献。
这一次的战斗之中，对方那催发狂暴斗气的手段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到最后，昆尼斯丁等人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但那确实非战之罪。
……
正当罗兰等人准备返回的时候，前线战场，乔尼斯身边的一名法师放下炼金望远镜，面带惊喜，对他说道：“团长，对面大营里面好像发生了骚动，那帮兽人回去了！”
那是巴豆生效了！
乔尼斯没有对众人解释，果断下令：“立即展开总攻！”
“现在？发动总攻？”
众人讶异。
乔尼斯含糊道：“没有时间解释了，机会难得，立即动手！”
巴豆战神这个名号实在太难听。
自己和罗兰阁下，可都要面子的。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闷声发大财就是了！
……
“对面的进攻怎么突然加强了，德尼兽人呢，快让他们顶上去！”
当乔尼斯亲率卫队，带上一帮冒险者弟兄们出现在最前排的时候，费列军的将军立刻有所警觉，准备调集德尼兽人加以阻挡。
却见乔尼斯一马当先，朝敌阵展开冲锋。
“杀！”
麾下数十弟兄，还有后面加入的冒险者高手们争先恐后，奋力冲杀。
他们一路望风披靡，根本毫不费力就刺穿了敌阵，击溃一支又一支的部曲。
以这帮亚特莱茵冒险者的实力，唯有德尼兽人才能与之正面交锋，甚至将其压制回去。
但费列军大将派人传令，得到的却是令人目瞪口呆的古怪回应：“不……不好了，那帮兽人大半以上都在跑肚拉稀！”
不是所有人都吃了那些豆子的，但大半以上，就足以令得他们失去战斗能力。
“就不能忍忍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圣水……对，圣水，还有治疗法术，有什么用什么，赶紧给我治好他们！”
将军破口大骂。
手底下的人乱成一团，赶紧听命行事。
但随着前线的死伤突然加剧，军中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
德尼兽人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成功上阵，反而在听说局面异常不利之后，早早捂着肚子一路边跑边拉，望风而逃。
有费列军的士兵还想要阻拦，却见为首的兽人猛的振臂一挥，如人大腿宽的阔剑当场把那人连人带甲拍得扁掉。
他们是兽人，是蛮族。
平常也粗枝大叶，鲁莽了一些。
但可不傻呢。
都这时候了还卖什么命，赶紧逃吧，先逃走了再说。
从始至终，这些专业的佣兵都表现出了极为优秀的战斗素质，在这样的局面下，都没有彻底崩溃，甚至完美演绎“撤退转进其疾如风”。
但随着他们的撤离，战争的天平立刻倾倒。
费列军再也无法阻挡乔尼斯等人，被一下凿穿大营，彻底溃败。
罗兰等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费列军丢盔弃甲，彻底缩回黑石堡的场面。
乔尼斯已经派人兵临城下，并在原先大败过的地方重新列阵，准备一鼓作气，彻底将其拿下了。
“这乔尼斯，倒是可堪独当一面了！”
罗兰不禁感觉满意。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够有这种抓住时机的主观能动性，确实让人省心省力。
于是他也推波助澜：“来人，给我把这几张魔法牌给乔尼斯团长送去！”
他准备把自己手中的传说牌·刑天暂借给乔尼斯使用。
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明朗，暂时借给乔尼斯，并不存在遗失或者损毁的风险。
而且连昆尼斯丁都已经战死，外交层面又抓住卷轴协会的把柄，他也不必再顾虑太多了。
很快，前线的乔尼斯得知了消息，抚掌大笑。
“罗兰阁下英明，这样的话，我就更有把握了！”
“这不就是《封神演义》里面写的，神仙赐宝吗？”
有人凑趣说道。
一众深受赛里斯学派文化熏陶的冒险者们惊讶赞叹，称颂不已。
……
和乔尼斯等人的欢天喜地截然相反，此刻，黑石堡内，行宫中，费列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上，带着满脸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良久，却是颓然长叹，召来几名在外候命的忠心心腹。
“大势已去，诸神的眷顾，终究还是没能落到我身上……
我们不可能再有任何胜算了！
但我不甘被擒，送去那泰瑞城遭受监禁和审判的羞辱，干脆就在这里了结。
我死之后，你们把我尸体焚毁，不要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心腹们面露惊慌之色，纷纷劝说：“国王陛下，不可自暴自弃啊！”
但却被费列叫骂着斥退。
他拔出了宝剑，决然往自己脖子一抹，就结束了这条性命。
心腹们只得含泪按照他的遗言办事，随后分成几波，分别从不同的密道或者潜入逃兵队伍，试图逃跑。
乔尼斯率兵攻了进来，看到的是大殿之中烈焰熊熊，借助油料和魔法兴起的大火景象。
他不得不一边组织人手救火，一边控制粮库，宝库等各处关键所在，同时派人搜捕逃亡者，追查费列下落。
好不容易忙到深夜，才愕然发现，这场大火就是费列自刎焚尸所引起。
那帮心腹落网了几人，但却还是有人逃了出去，现在怕是都已经各奔东西，成功逃脱了。
乔尼斯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自返回，给在后方营地等待结果的罗兰密奏此事。
罗兰听到，没有责怪乔尼斯，反是淡然而笑。
“这样倒也干脆，算是一了百了了。”
当夜，各方忙碌，各种统计，安置，追剿的杂事都在紧张进行。
当消息传回到法师塔内，为萝莎所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坐在房中，听着罗兰亲自以魔网通讯告知的消息，面上露出了莫名复杂的神色。
但也就是在这时，晨曦透过窗口照射进来，映得房中一片澄明。
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只见外边繁华街市人影攒动，整个泰瑞城已然开始苏醒，如同往日那般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