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狞灭天子的指导下,水铃儿开始学习,怎样通过除眼观之外的方法,求证一件事情的真相,并由此揭示出了那片心湖的秘密:心湖呈现血色,并不是因为鲜血,而是因为那满满一湖里,全是被染红的梨花瓣。
他虽然为这个现震惊,却依然不明,狞灭天子是怎样让这么多本来洁白的梨花,变得殷红的。
他这一问,撕扯得狞灭心上的伤口生疼,不过他丝毫没表现出来,仅淡然说道:“梨花坳,是被鬼王云清用灭天咒毁灭的,想必你还记得。”
水铃儿咬牙切齿地恨道:“我当然记得!她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我真希望有一天把她碎尸万段!”
狞灭道:“梨花坳被毁的那天,云清在你离去后又呆了一会儿。等她认为流火已足够烧毁整座花坳,才也心满意足地走了。我实在是不忍眼睁睁看着,这座存在了足足五百年的花谷被火魔吞噬,却什么都做不了,所以等到那里再无其他人,我便悄悄潜了回去。可我的法术无论有多厉害,也没法扑灭由灭天咒燃起的大火,只能尽量多的,抢出尚在盛开的梨花。”
水铃儿难过地看着花湖,喃喃道:“虽然是抢出不少花朵,可那些花树,还有小竹屋,全都被毁于一旦了。”
狞灭宽慰地笑笑,道:“能抢出一部分花来,我已心满意足。可是这些花朵被流火毒熏烤,很快便枯萎凋零。我不忍就此将她们埋葬,于是想到把她们倾洒进我心里的无岸之湖,然后注入我的血。没想到,湖水融入了我的血液后,梨花全都活过来了,并变成了现在这鲜红的颜色。”
“这……这么说,这些花瓣,是先生用自己的血染红的?”水铃儿又吃惊了。
狞灭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苦涩,道:“是啊,我与众不同的火血,会令我的衣衫变红、伸长,现在事实证明,它还有另外一项用处,就是将花朵也滋养成血色。”
“可这是为什么?”水铃儿只要有疑问,就会毫不含糊地问出来。
狞灭天子耸耸肩道:“这个问题,我倒真答不了你,因为连我自己,也在终年如一日的寻求答案。”
“这……”水铃儿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不该问得这样直接,一时间尴尬地低下了头。
狞灭并未在意,继续道:“说到心路的尽头,曾经我固执地认为,梨花坳就是我生命的终点,我将在那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可后来有一天,我在一瞬间幡然醒悟,其实我的生活里,并非只剩了一个梨花坳。除它以外,这世上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去完成。所以从那时起,我便作出决定,要将这条心路延续下去。为了我身负的使命,我不会再坐死神,我要让死神等我!”
他这么一说,水铃儿就了解了,这片花湖所在地曾是他心路的终点。他是在醒悟过来,不打算死了之后,才又将这条路继续向前延伸。所以他很为此生能结识这位羽风先生而欣喜,同时对他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先生作出了延续心路的决定?是因为,是因为先生对姑姑的爱吗?”水铃儿看来并没接受刚才的教训,又这么直白地提出问题,且一心盼望他能回答“是”。
狞灭陷入沉思,眼前飘过无数张面孔,有曦穆彤,有江南子墨,有小跳蚤,还有无数曾在他心里留下烙印的人。
“我爱彤儿,她永远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可除她之外,天下苍生,也是我心中所爱。”这便是他留给水铃儿的回答。
叙话已久,狞灭天子迈开脚步,竟要踏上花湖。
水铃儿惊叫:“先生快停下!你会跌进湖里的!”
狞灭笑道:“既然我说过,这条路还在继续,我们就自然掉不进去!”
水铃儿又若有所悟,却实在没法一下就参透那么多哲理,只好拍拍脑袋,放心地紧跟他的脚步,踏上了湖面。
这可是第一次,当他要穿越一片无岸之湖时,用的方式不是飞,而是走。
二人一踏上湖面,就有无数花瓣,翻飞着从湖底涌上来,并贴附上他们的双足,犹如在他们脚下腾起滚滚红云。那云团簇拥着他们,一步步走过了花湖。
接下来的路,水铃儿终于不用再孤独一人地前行。狞灭天子陪伴着他,并一路向他耐心讲解,沿途所见的各种画面。
在这条心路上,他既见到了烽火硝烟的战争场面,也见到了宁静和美的家庭温馨。既有人流如梭的街头闹市,也有悠远安宁的山间古寺。
再走下去,心灵虚境里日光渐散、流云裹寒,天空的墨色越来越浓重,仿佛夜幕正在降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