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林天枫慢慢醒了过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好象散了架,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缓缓坐了起来,眼前朦朦胧胧,脑中一片空白,良久,他才模糊的看清了身旁的景物。
此时正直深夜,远处的景物看不真切,只见身旁有一块巨石,自己正是撞在这块巨石之上,才阻住了滚落趋势。细看自己身上,比以前更狼狈不堪,有几处被岩石划破了,溢出了鲜血,又沾上了泥土,已定了痂,衣服碎成了数片,小腿伤口处又流出了血。心中酸楚不由长叹一声:唉!幼时家里惨遭横祸,自己侥幸逃出虎口,随师学艺,酸甜苦辣,哪样没尝过,好容易艺成下山,想报家仇,却连遇强敌,弄成这个样子。报仇之事暂且不提,目前自己的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住,林天枫呀林天枫,难道你就应命丧于此吗?眼泪不由掉了下来。自古英雄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到难过之处,不禁仰天长叹,又没奈何,还是找人治伤要紧,想必又继续向山下爬去。
不是很长的山路,他在重伤饥饿之下竟爬了一个来时辰,终于到了山脚下,这若是在他完好之时,用不了半柱香时间足可到达。而此刻他的他衣衫褴褛,气息奄奄,哪里还有往日半点风采。又爬了半个来时辰,来到一条土路旁,前面出现了大片黑点,隐隐约约的。他继续向前爬,渐渐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小村庄,天枫心中暗喜,忙向前爬去。
原来林天枫从山坡上滚下来,被大石阻住,他昏迷的地方,距山村已经不远了,但他伤势甚重,所以才爬了一个来时辰方到,他连滚带爬的来到村前,已疲累不堪了,浑身无力,肚子咕咕直叫,几顿没吃东西了。好容易爬到一家院落前,费尽力气爬上了台阶,来到门楼下,他已无力敲门,疲惫的蜷缩在门楼下,肚中一阵饥饿,伤口又一阵疼痛,黄豆大的汗珠滚下额头。虽然春天了,但天气还很冷,他蜷缩在台阶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亮了。
吱呀呀,天枫所在的这家大门打开了,大清早,人们起来开始打扫庭院,这家的仆人打开了大门,突然看见林天枫满身血污的卷缩在门前,吓的他大叫一声:“不好了,死人了,老,老爷,不,不好了,死,死人了,老,老爷,不好了,死人了。”这个仆人以为林天枫已经死了,慌忙叫喊着向里就跑。此时,从院内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头戴方巾,身穿员外衫,想必是这家的主人了。
“李五,什么事呀,大惊小怪的?”
“老,老爷,死了。”李五慌慌张张的叫道。
“混帐,我还好好的,怎么死了?”
“不,老爷没死,老爷死了,”李五一着急,怎么也说不清楚。
老员外怒道:“好奴才,咒我死啊。”
“不,老爷,老爷没死,门口那人死了。”李五好不容易旅顺了语句,说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老员外一听忙道:“什么,快,去看看。”老员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外,见林天枫蜷缩着身躯躺在那,全身血迹斑斑,暗讨:“此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象是个小叫化,叫化冻死病死也不少见,可偏死在我的门外,若在平时,找口棺材埋了也就算了,可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心情去管他人闲事呢,唉,家门不幸啊。”老员外不知为了何事,竟连连长嘘短叹,脸上愁眉不展。
“李五,马四,把他先抬到一边去,”老员外叫过另一名仆人和李五去抬林天枫。
李五和马四刚触及林听枫的身体,天枫本能的发出一声轻哼,身体也颤抖了一下,又不动了。
李五一见高兴的喊道:“老爷,老爷没死,还能动呢。”
“废话,我要是不能动,就死了,不会说话的东西。”老员外怒道。
“老爷,你没死,我是说他没死,还能动呢,你看看。”
“什么?”老员外正准备往里走,听见李五的话,忙又转回身来,俯身用手一探天枫鼻息,天枫气息甚是微弱,气若游丝。
“快,抬进去,还有救,快点。”老员外吩咐李五马四把林天枫抬进院中。
“老爷,咱们自己的事还管不了呢,哪管得上他呀。”李五嘟哝道。
老员外瞪了他一眼,喝道:“抬进去,救人一命,剩造七级浮屠,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唉。”说罢,又连声长叹。
“我在哪里?在哪里?”中午已过了,林天枫才慢慢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脏衣服已被脱了,换了干净裤褂,身体也不那么疼痛了。缓缓睁开眼睛,向床边望去,见一老者坐在床边,面上满是愁容。
“我,我在哪里?”林天枫挣扎着想坐起来。
“公子,别动,你现在该好好休息,饿了吧,”老员外关心的问。
天枫点了点头。
“去,做些稀饭来,给公子食用。”老员外吩咐仆人去做稀饭,又与林天枫闲谈起来。
老员外年轻时学过医,精通医术,行医多年,此时老了,才在此山林隐居,以度残年。当他查看了林天枫的伤口后,见身上几处伤只是擦破皮肉,并不严重,惟独小腿上的伤势很重,由于多日没有治疗,且中的是毒刀,伤口早已化脓,溃烂了,伤口四周的肉黑了一大片,散发着臭气,且有一条黑线正在向上蔓延,毒性早已发作了,若在不治疗,这条腿就保不住了。老员外医术甚精,给天枫服了麻醉药,然后用刀割去天枫腿上的腐肉,把伤口四周的腐肉割净后,试干浓血,直到挤出鲜血,上了金疮铁扇散,丸陕高丹,内服外敷,用药布将伤处包扎好,累的老员外汗水淋淋,天枫这才没事。林天枫若不是遇上这位好心的员外,恐怕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林天枫用了些稀饭后,才觉有些精神,老员外问了一些关于天枫的事情,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天枫一一回答,只隐瞒了他和张挺之间的关系。
“公子,伤好之后打算去何处哇?”老员外关心的问起天枫日后的打算。
“天高地远,四处为家,只怪我学艺不精,刚出道就遇上强敌,弄的这个样子。”天枫懊丧的低下头去。
“公子不必气馁,老朽虽不会武功,但练武之道老朽也略懂一二,公子只要勤加苦练,或日后遇上什么奇缘,功夫可大进,何必急于一时呢。”
“员外说的及是。”
林天枫也问了些老员外家的事情,才知老员外一家三口人,老两口膝下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老员外心肠特别好,乡亲四邻有求医问药的,有钱的便给几个,没钱的拿了药就走,从不吝啬,倍受乡亲们的爱戴,尊敬。老员外对下人也很好,不分奴仆彼此,如同对待儿女一般,所以家里随要遭惨祸,大难即将临头这些仆人也不愿意离去,宁可和老员外同甘共苦,也不做对不起主人的事。
林天枫见老员外说了半天话,脸上的愁云始终未散,先前以为老人家挂念自己伤势,现在自己已经没事了,老员外却为何发愁,心中迷惑,问道“老人家,为何愁眉不展,心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啊,公子,没有,没有,我们慌山僻岭的,山野村夫,快乐逍遥,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老人家,您心里一定有事,您愁眉紧锁,一定有不愉快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呢?也许我能为您老人家帮一点儿忙。”
“唉,谁也帮不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老员外双手连摇,转过身去。
林天枫见老员外不肯说,也不便多问,又谈了些事情,老员外说去后宅看看,出去了。林天枫目送老员外走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的遭遇。
一连几天,经老员外的精心治疗,金疮铁扇散又是上品,林天枫已经能起来活动了,暗运真气,也能畅通自如了。
这一天下午,老员外来到天枫房里,见天枫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便没打扰,坐在一边等候。林天枫行功三大周天,真气运转奇经八脉,过玄关,越十二重楼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见老员外坐在一边,忙起身见礼。
“公子,身体怎么样了?”
“承蒙老人家关照,伤已全好了。”
“公子,我,我,”老员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老人家,有事吗?”天枫发觉老员外心神不宁,神不守舍,有点不对劲。
“唉,公子,不是我不留你,而是我不能留公子,我这有五十两银子,衣服两套,公子拿去用吧。”老员外取出银两和衣服,递给林天枫,面上愁云比以前更浓。
林天枫见老员外要自己走,当然不能再留,本来人家救了自己性命,这些日子又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已欠了人家许多,走是必然的,但他听出老员外话中有因,忙道:“老人家,这些银两衣服我实不敢受,我多问一句,老人家说不是不留我,而是不能留我,想必老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公子,没有,没有。”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向这边奔来。渐进,竟停在老员外家门口,天枫心中奇怪,这山村本很荒僻,哪来的这大队人马,不禁诧然,再看老员外,只见他面色如土,浑身颤栗,体如筛糠,显然是惊吓过度。
马队停在门口,从马上跳下十来个大汉,持刀挎剑,气势汹汹,为首一人踹开大门,随手把几个惊慌失措,愣在那里的仆人扒拉的七倒八歪,大刺刺的走进院里,嘴里不干不净的喊道:“许老头,老东西,快滚出来,再不滚出来,代王发起怒来,你们一家子都吃罪不起,快滚出来,听见没有,有出气的么?”
林天枫见状,勃然大怒,起身就想出去,老员外忙一把抓住他,“公子,公子,别出去,千万别出去,我去看看。”说着颤颤栗栗走了出去。
“代王,代王爷,您久等了,里面请。”老员外哆哆嗦嗦走上前,满面惊慌,诚惶诚恐的道。
林天枫站在屋内,透过窗柃的空隙,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心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个大汉凶神恶煞般来到老员外家,吓的老员外竟成这般模样,不知为何,看这几个大汉飞扬跋扈,如此欺压良善,定非善类,难道就没人管吗?”心下起疑,凝神听他们说些什么。
当首大汉叫道:“许老头,考虑好了没有,代王爷要三日内与你家小姐完婚,何必死不答应,代王要你女儿,是你女儿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想想,没你的亏吃,好好准备准备,把嫁妆都准备好,三日内完婚,若不然的话,别怪我们放火烧庄,听明白了吗。”另几个大汉也跟着叫嚣,气势凶凶,比秃尾巴狗还横。
“是,是,一定准备好,把小女送上山寨,一定办好一定办好,大爷请进屋喝茶,”许员外声音颤抖,体如筛糠。
“好吧,好好准备,没你的坏处,记住,三日内完婚,我们走。” 说罢,同几个大汉出了大门,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