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好巧啊。”金吟热情站起来跟杜悦打招呼。
杜悦轻笑颔首:“刚在楼上谈生意。”
杨乐还是很沉默,不过是礼貌地跟杜悦点了点头。
沈家琪安静地抿了口威士忌,没有其他动作。
杜悦显然也发现沈家琪的异样,好像吃完饭后,他的神色就很冷淡。
中途,杜悦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出来,就看到沈家琪站在那。
他背靠墙壁,抬头盯着上面一副水墨画,好像在赏析。
杜悦正犹豫着是直接回去还是跟他打声招呼,沈家琪就已经转过头。
他的神色仍然深邃难测,叫她捉摸不透。
杜悦朝他微微勾起嘴角,点头,越过他就想走。
沈家琪却像是自语般开口:“如果我离婚,你怎么想?”
杜悦的脚步一滞,心跳漏半拍。
“在你看来,一个离婚的男人跟另一个离婚的女人重新家庭,会幸福吗?”
他的语气平静无恙。
杜悦的脸颊突地一热,感觉他口中离婚的女人就是她似的。
她抓紧手里的包包,脸上笑容无懈可击:“这个问题……问我好像不太合适吧?”
“是吗?”沈家琪莞尔一笑:“看来我找错人问了。”
沈家琪黑色的外套线条流畅,在走廊灯光下流转,落入杜悦视线中。
杜悦看着他突然就失语了。
沈家琪神色淡然,没有继续,径直迈开步伐走开了。
杜悦看着他的背影,有种他似乎生气的感觉。
只是在她印象中,沈家琪好像不是如此小心眼的男人。
杜悦再次回到酒吧,那里只剩下高雄、金吟和杨乐三个人。
“三哥有事先走了,悦悦,来,我们不醉不归。”
杜悦一愣,转头看着酒吧门口处,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
屈润泽在伦敦机场经过,被对面橱窗中一枚亮色钻戒吸引。
他走过马路,隔着玻璃看钻戒,直到导购小姐出门询问。
屈润泽俯首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并不是他跟杜悦的婚戒,他转动戒指,缓缓将它取下,收进裤子袋中,上面已留下个浅浅的白痕。
他走进店中,买下那对镶着钻石的戒指,在内环上刻了个小小的“惜”字。
看着做工精致的戒指,屈润泽脑海中浮现杜悦那夜穿着棉布格子衬衣、米色亚麻长裙亭亭玉立的背影,像是一朵绽放在阳光下的娇花。
将戒指小心放进盒子收好之后,屈润泽走出店里,掏出手机看了眼。
这半个多月以来,杜悦连一条短信都没给他回过。
她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离婚。
屈……
润泽回头看了眼那家珠宝店,这才迈步走向机场入口。
……
从伦敦回到镇南,屈润泽走下飞机,刚开机就有许多未接来电。
是黄胜奇打的。
屈润泽拉着行李杠走出机场,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林姗姗给他打的。
“阿泽,听说你去英国出差了,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林姗姗的声音中带着些焦急。
“我刚下飞机,怎么了?”
“你回来就好,阿泽,你现在到胜奇家来一趟吧。”
屈润泽没有直接回答,沉默片刻后才道:“发生什么了?”
林姗姗的手机一下子被黄胜奇夺走。
“阿泽,你说句实话,是不是要为了你那老婆,连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不要了?”
屈润泽蹙眉:“胜奇,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你不理我们就算了,难道连雨欣也不理了吗?”
“胜奇,我已经有老婆了。”
“这个社会,婚姻就是一张纸的事。”黄胜奇语气不耐:“出海回来后,雨欣就一直郁郁寡欢,我不禁要怀疑,你老婆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杜悦不是那种人。”屈润泽语气笃定。
“阿泽,女人的心思,谁说得准?跟柯少赌博那晚,我亲眼看到杜悦跟雨欣在一起,就是那以后,雨欣就变了。她那样的女人,哪里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的?”
黄胜奇缓了缓,又继续道:“阿泽,你尊重自己老婆,我不好说,但也不能纵容她欺负别人,雨欣跟你交往那么多年,虽说是她伤你在先,但她毕竟把最好的青春给了你……”
屈润泽打断他:“胜奇,那些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说着,他就要收线。
“阿泽,要是我跟你说,姗姗在医院妇产科门口看到雨欣了呢?”
屈润泽掐点电话的手指蜷缩。
“雨欣的脸色很难看,一点精神没有,连姗姗走到她跟前都没发现,你知道吗?妇产科那里,全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还有人从手术室捂着肚子,痛不欲生地出来。”
黄胜奇叹口气:“这是你自己的事,本来我们不该干涉的,只是,对方是雨欣,是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根本没让她丈夫碰,要是真怀孕了,你说那个孩子会是谁的,屈润泽你别说你不知道!或许,你真的想躲起来,让她独自一人承受这所有?”
屈润泽安静地握着手机,思绪有点混乱。
黄胜奇有些气愤:“就当我没事瞎操心!你爱咋地就咋地,当我什么没说!”
他说着,“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屈润泽听着手机里响起的忙音,过了许久才收起手机。
“先生,去哪儿?”一辆的士在他附近路边停下。
屈润泽看着司机的脸,视线却毫无焦距,半晌回神,钻进出租车里。
“宜家别苑。”报好地址后,他仰首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
出租车驶下高架桥,屈润泽转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摩天轮。
路边,有年轻的妈妈弯腰,为自家小孩拢紧身上的衣服,眼底全是爱。
屈润泽愣愣地看着,突然对的士道:“那边,去东城一号。”
……
东城一号某别墅区。
屈润泽站在别墅门口,沉寂地,不知多了多久。
他走到门口地毯前,俯身,从下面掏出一把钥匙。
推门而入,整个公寓装潢都显得简答大气。
这里是刘雨欣自己偷偷买下的一栋别墅。
屈润泽一个房间挨一个房间找过去,却始终没找到刘雨欣的身影。
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相框。
屈润泽缓慢上前,拿在手,上面是他跟刘雨欣相拥而立的合影。
当年年轻又天真无邪,笑容发自肺腑,脸上幸福满满。
他的胃突然抽痛一下。
公寓门突然传来开门声。
屈润泽回头,看到刘雨欣进来,她吃力地提着两个大购物袋,一步又一步,缓慢地在玄关处放下,剧烈地喘着气,有风透过门缝进来,黑色秀发随风舞动。
她没有跟从前那样化妆,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素颜清丽,没佩戴首饰,头发披散在脑后,用力的时候习惯咬住下唇,脸颊上顿时浮现两个浅浅梨涡。
屈润泽深吸口气,突然放下相框就大步上前。
“阿泽?”刘雨欣手上一轻,抬眸,就看到屈润泽面容冷清地站在那里,一笑。
其中一个购物袋装的是食材,鸡蛋,水饺和汤圆都有,很沉。
还有一个装着日常用品。
“怎么不让司机送进来?”屈润泽蹙眉问她。
刘雨欣羞涩地笑笑,转动酸痛的胳膊,额头上是细密的汗:“东西不多,我自己能拿得动,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屈润泽紧抿着唇,提着那个装食材的袋子径直走进厨房。
等他将东西搬进冰箱,一回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刘雨欣。
她抬手撩刘海到耳后:“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行的。”
屈润泽没接腔,越过她走出厨房。
刘雨欣心头泛上一股酸涩,勾动嘴角:“你是过来看我的,对不对?”
屈润泽没有回头,脑海中又浮现她刚刚吃力提着购物袋的模样。
从小到大,刘雨欣养尊处优,半点苦都吃不得,甚至连吃个橘子都要他剥好皮,一瓣一瓣掰给她吃,她就会眯起眼做享受状。
看着家具都不齐全的公寓,屈润泽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第一时间就来到她这里。
“阿泽,公寓里没有净水器,要不给你喝点牛奶?”
刘雨欣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脸上还有窘迫的讨好。
屈润泽没有去接。
刘雨欣把牛奶放在茶几上,自己拎着另一个购物袋进卧室。
屈润泽进去时,就看到刘雨欣放好凳子,挽起黑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手拿一个灯泡就要爬上去。
想起之前黄胜奇说的话,屈润泽心一紧,上前一把夺过灯泡。
“我来。”
“阿泽,我自己能行的。”
屈润泽黑着脸,仿佛没听到她话般,跨到板凳上。
他认真地拧着灯泡,她仰头轻声说道:“谢谢。”
屈润泽手上动作一滞,垂下眼,看见她正背过身体,抬手去擦拭眼角的泪。
……
屈润泽推开别墅大门,一股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
家里的保姆好像走了好几天了,地板上铺了一层明显的灰渍。
屈润泽上楼,走到杜悦卧室打开门,跟他想的一样,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坐在床边,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拉开床头抽屉。
他离开之前拿走那协议,以为她会再放两份,结果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