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其实并没有睡着,她轻微的翻一个身,便看到少年笔直的身躯躺在板凳上,半条腿还撑在地上,实在是憋屈的很,她有些不忍心,想他的身份,竟然因着她,落得如此境地。
她蠕动嘴唇,本想让他过来挤一下,可一想到他刚才的恶劣,便又不打算开口。
天气寒冷,外面的人早都已经入睡了,一起寂静无声,她有点受不住,在炕上捂了一会儿,觉得身子暖和了,很快就迷糊的睡着了。
隔壁屋子里的人早都睡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沈晏宁被噩梦惊醒。
漆黑的夜里什么都没有,隔着窗户棱子,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北溟羡的身影,心下奇怪,他去了哪里,忽而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
沈晏宁立即起身,悄无声息的出门,穿过院子,走到农户的大门口,一个纵身,便站在院子外面。
风雪夜里,一个漆黑的身影,牵着一匹马,正快速的朝着这边走过来,那人身形高大,步履沉稳,不是北溟羡又是谁。
沈晏宁单薄的站在荒芜人迹的乡村小路上,昏黄的路灯格外的显得清寂。
北溟羡才一抬头,便看到她纤弱的身影,快步的上前,将怀里捂得暖和的轻裘和大氅,全都罩她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出来了?”北溟羡口气难掩责备,不由分说的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不意外的,手指尖冰凉。
沈晏宁问:“你怎么回去了?”
她没想到他竟是去找那辆马车,取了那里的衣服和马匹过来。
后半夜的雪渐渐停了,外面的天空虽然不甚明亮,可是夜色的道路因为皑皑白雪变得格外的明亮。
他漆黑的眼,在这样的夜色里,格外的灿亮。
他道:“这么久,我们的人还没有找到这里来,说明情况有变或者道路因大雪受阻,看来,我们要着急着赶回去了。”
沈晏宁点点头,知道他分析得没错。
她想了想,道:“殿下一人回城,问题不大,不若……”
“不若什么?!”北
溟羡急切的打断她的话,语气是十分的不赞同,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从来就是想要跟他撇清关系的。
沈晏宁气息一顿,有些懊恼,却还是压着脾气解释道:“我自有办法回去,若是我同殿下一起,必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最好还是避避嫌的好。”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人在城门外。这么冷的天,城门盘查严苛,你要如何回城?”北溟羡一脸的沉怒,不高兴。
不待她回应,他又道:“不说清楚,就跟我一起回去,怕什么?!”
“……”沈晏宁很想给他一拳,你倒是有太后撑腰,就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过是关个禁闭让你面壁思过,可对于我而言,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呵呵,如今,可不就是杀身之祸在身了么。
到底,她是不愿意将他牵扯进来的。
沈晏宁静了一瞬,忽而主动的拉过他的一只手,他的手实在太大,她的两只手都抵不过他一只手,只得双手捧在手心。
她冲他缓缓一笑道:“不若这样,你先进城,我至多半个时辰也会进城,你若是不信,我们约好在虞婶那里汇合,如何?”
他一抬手,反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面容沉肃的睨着她,沉吟一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这样也好,我依着你的心意,若是半个时辰后我在虞婶那里等不到你,便会拆了将军府,嗯?!”
“拆了将军府就能找到我么?”沈晏宁嗤笑一声,不待他恼怒发声,笑道:“知晓了,半个时辰,虞婶那里见,我想吃她做的桂花酥饼。”
他闻言,轻点一下她的鼻头,淡笑不语。
一个跨步,一揽她的腰,便将她送上马背,随即,他也跟着上马。
两人共骑一乘,星夜赶回京都城。
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城外的一处高墙下,稍作休息片刻。
城门缓缓打开,早就等在城门内外的各色平民百姓们依序排着队,守城的官兵们便开始一个一个的盘查,稍稍有可疑的人,就会扣押起来,扔
进大牢里。
平日里的盘查已经甚为严苛,只要是看上去不老实的,又或是江湖人打扮的,都要仔细盘查。
而今日,无论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无论平民百姓,还是来往商旅还是送水送菜的,全都要一个一个的查勘。
沈晏宁与北溟羡两人面上均露出了凝重之色,他道:“如此形势,怕是宫里出了事。”
“嗯。”沈晏宁上次进宫,便发现皇帝的情形似乎不太好,依着如今外患的情形,很难说皇后和禄王不会在此形势下挑起内乱。
沈晏宁蹙眉,难道说,禄王打算提前起事?
可如今支持他的几个家族不是都不同程度的遭到皇帝打压,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东山再起?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这样的情形,你要如何回去?”北溟羡一脸冷肃,他还是不太放心。
沈晏宁眸光正在看出城的那堆人,其中有个熟悉的脸孔,不由唇角微微扬起,道:“我的人来接应了。”
“嗯?”北溟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年人正和一个相貌丑陋的少年推着一个装了四大桶潲水的板车正在接受盘查。
来往的行人还有查验的官兵,被木桶里发出的难闻的气味弄得频频作恶呕,许多人都已经捂住口鼻,很是嫌弃的离远了两步。
那检验的官兵,亦是隔得远远的,用长戟挑起木桶盖子,草草的看了一眼,便骂骂咧咧的让他们快些走,免得弄脏污了他们的地方。
那一老一少,很快就出了城门,走不多远,却是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将板车推到城墙的一处,将上面的木桶搬下来。
倒去上面的一些污水,从四个大木桶中,纷纷跳出八个精壮的少年人,均脱去身上黑色的防水衣,用板车旁边挂着的一个小桶里的干净的水洗了脸和手,便朝着沈晏宁的方向走过来。
那老者正是秦叔乔装改扮的,至于那个少年却是是每日送潲水出城的城西破落户老张家的孩子,不过此人也是暗卫中云影堂中的人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