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容正哭得伤心,一时之间竟是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项菲仪替琴容擦着脸,原本她以为琴容额头上的伤只是比较重的一些擦伤而已,可是这样近距离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比较重的擦伤,根本就是嗑在硬物上砸出来的一个洞,也亏得琴容伤成这样,流了这么多血还能守在她身边,等着她醒过来。
“娘娘,这个是……”
“没事没事,是不小心嗑伤的,娘娘,您不用担心。”碧落听着项菲仪的话,正准备回答,回过神来的琴容却是连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着袖子捂着额头那一块狰狞的伤口,好像这样项菲仪就看不到了似的,一边摇着头尽量的淡化着这伤的严重,一边自以为隐蔽的朝着碧落做暗示。
“不小心嗑伤?”听着琴容的话,项菲仪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语气更是下沉了几分:“你倒是再去给我不小心嗑一个看看,看看能不能嗑出这样一个伤来,碧落,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项菲仪看向一边的碧落,那模样早已没有了今日参加宴会之时那懒懒洋洋,如若小绵羊般好欺负的样子,只余下一脸的凌厉,还有那凌人的气势。
“娘娘,琴容应该是被项大小姐推下荷塘的时候,头碰到荷塘边的石头上,砸伤的。”虽然琴容想要她帮着她隐瞒,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别说是琴容自已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着皇后娘娘护短的性子,单就是无颜宫中任何一个对她忠心的宫女,太监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件事情就不可能瞒得过她,更加不可能任由着这样悄无声息的划下尾声。
与其让皇后娘娘撑着还没好的身子发怒,还不如她直接说出来,更何况,她本就觉得,以今天她见到的那个项家大小姐的样子,这件事就不该瞒着皇后娘娘:“在我和琴容亲眼目睹着您掉入了荷塘之后,琴容便伤心激动的想要跟着你跳下去,去救您,可是却是被项家的大小姐,呃,也是娘娘您的姐姐,项月婉拉住了手,当时听着,她似乎是在劝说着琴容不要跳下去,可是后来皇上派人下去了之后,又不知怎么的,像是一下子没有拉住琴容一样,就那样直接的让琴容给冲了出去。”碧落说着,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犹豫了半刻,又接着开口:“但是奴婢觉得,琴容之所以会那样冲过围栏,翻下去掉进荷塘,完全不是项大小姐突然之间失去了力道没有来得及拉住,而是,就是她把琴容推下去的。”
还有一句话碧落没有说的是,她甚至还在认为,项菲仪之所以会从有围栏横着的楼亭掉下荷塘,也是项月婉推的。
只是,她的认为终究只是认为,在眼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项月婉在皇后娘娘落水,和琴容落水这两件事上有着重大的嫌疑,有着项国明那个当朝一国丞相压在那里,只怕到时候他发起怒来,别说讨个公道,恐怕就连他们的这条命,都会要丢掉半条。
更何况,皇上从皇后娘娘落水的那一刻起,除了命人下水去救之外,又何曾提过半个字要查出皇后娘娘这次落水的原因?
碧落的话一落,众人都只感觉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低沉得吓人。
“娘娘,阿容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心急您,阿容相信大小姐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生气了。”靠得项菲仪最近的琴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拉了拉项菲仪的袖子,语气几近带着哀求。
她知道她的这位皇后娘娘在上次皇上那里受了委屈之后,就最痛恨任何人动她身边的人,更加痛恨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打她,更是越加的变得强势,一双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也容不得任何一个人欺负她身边的人,可是皇后娘娘终究只是皇后娘娘,就算皇后娘娘的性格再怎么变,她在这皇宫之中的地位也不可能变,在丞相大人眼中的地位也不可能和项家的大小姐,项月婉相比较。
她得罪了皇家,得罪了皇上,太后,她可以凭借着一双嘴和项家那在她身后若有若无的泰山保护自已,可是若是招惹到了项家,招惹到了项月婉,依照丞相大人对项月婉的袒护程度,肯定是不会听皇后娘娘半句辩解的,何况,若是这么一闹,真的把项月婉的罪名坐实了,谋害皇亲国戚,还是这一国之母,那诛连九族的罪一压下来,皇上是笑了,或许会念在皇后娘娘能助他除去丞相大人的这一份面上,帮她处治了项月婉,帮她报了这心头之仇,解了这心头之恨,但是丞相大人便会因此把皇后娘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加是会除之而后快。
皇上和丞相大人打起来,若是皇上赢了,说不定能放皇后娘娘一条生活,把她逐出宫去,但是还有一个极大的可能,那就是皇上会为了彻底的没有后顾之忧,而永除后患,但若是皇上输了,皇后娘娘肯定也会被皇上交出来,当成他们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的牺牲品,交到丞相大人手上,丞相大人为了泄恨,或者单就是以皇后娘娘差点让整个项家废了这一条,皇后娘娘便极会因此而丧失生命,所以,这件事情若真是闹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皇后娘娘都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阿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那个亲爱的姐姐的为人。”项菲仪没有回答琴容的话,更加没有应允她不生气什么,唇角勾着冷冷的笑容,语气更是森冷得可怕。
其实就算碧落不说,她也能大概的猜到一些,碧落的话,完全只是证实了她的想法而已。
“或许我还只是刚刚醒来,还没有跟你们说我落水的真实情况,你们,或许也还没有看到事实,又或者,你们心里头猜想到了某一种可能,只是暂时还有些不敢承认而已。”她勾着唇,面上早已没有了往日嘻笑的表情,那模样,比起那日重回无颜宫中,处罚犯上的海棠,还要威言,还要冷酷、骇人得多,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更加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寒怕,畏惧。
“你们以为,本宫掉进那冰冷刺骨的荷塘里,真的是失足吗?呵,从有着围栏的楼亭上掉下来,这‘失足’,倒也真的只有我这个奇葩能做到……”她轻呵着,冷笑着,一边的琴容见着她这模样,刚刚才停下不久的眼泪又默默的流了出来。
“瞧瞧,这里的伤口。”项菲仪突然把被子掀开,解开身上的衣袍,一边原本是想跟进来把药交给琴容才出去,却是一直找不到时机插嘴的小德子见着,脸微微一红,连忙的低下头转过了身子。
项菲仪指着那道经过了碧落简单的处理,但是没有上药,皮肉往外翻着的伤口,想着项月婉那毫不留情的想要一刀夺了她性命的那一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平静得让人心慌的那种平静。
“就在我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亲爱的姐姐,你口中那个不会故意推你下水的人,项丞相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庶出大小姐,手里拿着刀子,恨不得想要一刀朝我腹部刺去,一刀了结了我的性命……”不过可惜的是,那个项月婉万万的没有想到,今日的项菲仪,早就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能够任由她们欺负的项菲仪了:“也得亏得我早有提防,再加上赫连炫那个狗皇帝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虽然让她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要了性命,只是,我亲爱的姐姐似乎不甘心让我逃过这一劫,刀刺不成,才想着把我推进荷塘。”
一句话说到最后,项菲仪的眼睛微微的眯起,眼眸里一片寒冷的神色,明明该是让人十分愤怒的话,可是她却是异常的平静,让人从语气中根本就听不出来她此时的喜怒,但是却又偏偏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冷和威压。
琴容早在项菲仪掀开衣服,看到那道口子之后,就已经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泪叭哒叭哒,一颗一颗的掉着,可是却没有了半点咽呜的声音。
在项府十多年,琴容又怎么会不知道项家的人在项菲仪的母亲离开了之后,根本就一点也不待见项菲仪,把她当成奴才来对待那都是说得好听了一点,在十岁之前所过的日子,根本就连最最低等的奴才都不如,不然又怎么会有市井传言说,项家小姐连路边讨乞的叫花都能欺?
其他府邸的小姐夫人们都有尊卑贵贱之分,有正妻侧妾之分,可是轮到了她们丞相府,却是完全颠倒了,正妻的孩子不如庶,侧室的妾子权比权滔天,妾室赵兰翎每月苛刻月钱,苛刻各项生活用品不说,庶出的项家大小姐项月婉仗着宠爱,哪天不是对项菲仪拳打脚踢?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认为项月婉最多只是敢欺负欺负项菲仪而已的,毕竟她也只是一介女子,若是真正杀人的事情,项月婉肯定是没有那个胆子的,没想到,没想到,何止是有那个胆子,甚至是都已经做了!
纵然是在这深宫冷院之中,见过纵多的勾心斗角,见过纵多的残狠手段,在听到项菲仪一字一句道出来的话之后,碧落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变。
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嫡女,一个年长为姐,一个年幼为妹,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若说是在丞相府中,同样是身为丞相的女儿,她虽然有着丞相的宠爱,可以在丞相府里为非做歹,可是心里那个庶女的坎依旧跨不过去,因此而欺负皇后娘娘,那么倒是勉强有几分情由,但如今皇后娘娘都已经离开丞相府了,她便是丞相府中独一无二的大小姐了,也没有碍着她的眼,却竟然是如此对待,能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