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贵妃一个人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对了,我们这些从未有过身孕经历的人当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姬贵妃曾经也怀过孩子,她对这些事情自然很是了解。”项菲仪继续碎碎念,却只是一直盯着茵贵妃的肚子,没有转向任何地方。
“我想起来了。还有璇美人。听说璇美人进宫这么久,连太后娘娘都没有见到过,她前日却特意去姬贵妃的宫里问安了一次。姬贵妃上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只是折腾了一番,便无趣的走了。这次来禅桂宫,却一直摆着笑脸,殷勤的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够了!”皇上忽然大喝了一声,把项菲仪吓了一跳。默默住了嘴,畏颤颤的打了个哆嗦。头抬起了一些,却又重新落了下去,目光还是放在茵贵妃的肚子上,好似被粘住了一样,拉都拉不开。
躺在床上的茵贵妃也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心里面很是害怕。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姬贵妃的汤么?还是因为璇美人?是因为听说璇美人去找了姬贵妃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姐姐说这件事情璇美人也参与了?茵贵妃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脑子里面却在默默的思索着。
“够了!”皇上一声大喝吓坏了现场所有的人。躺在床上的茵贵妃,跪在床边上的项菲仪,站在屋里伺候的青鸾和小鱼,以及不知如何是好的御医。就连站在皇上身后的恒公公都给吓着了,悄悄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声都不敢吭。
“真是够了!”皇上又厉喝了一句,声音尖锐而高亢,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狠狠扔在地上。布袋子的口并没有封紧,落在地上的时候反而崩开了一些,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颗黑乎乎的扁平扁平的东西。
这物什换做旁人看见,怕是都会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偏偏屋子里的人都不是旁人,纷纷变了脸色。
项菲仪本来定在茵贵妃肚子上的目光在皇上把东西扔出去的同时,就默默转了过去,所以当她看见从布袋子里滚出来的物什的时候,本来刻意维持的表情再也坚持不下去,就那样毫无保留的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虽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迅速的冷静下来,却依旧来不及,她那充满诧异和惊慌的表情一丝不漏的统统入了皇上的眼。
闭着眼躺在床上的茵贵妃确是没有睁眼看到那东西,但是在皇上厉声大喝之后又扔东西的举动,也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皇上是为什么发火,但是她依旧害怕的不得了。
小鱼已经瞪着大眼睛捂住了嘴,青鸾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但是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却已经泄露了她的恐惧。
早就见过这东西的恒公公悄悄叹了口气。
倒是不明所以的御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这是……龙眼晒干之后的干果肉么?”嘴里说着,蹲下身就去捡皇上丢在地上的布袋子,以及那颗滚落出去的黑色物体:“确实是龙眼啊。这东西很少见的。现下龙眼早就下市了,但是干果肉还是可以保存下来。不过这都是民间少有的一些百姓才会弄的东西啊。”
御医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不过有身孕的人特别忌讳吃这个。虽然和红花性质不太一样,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想同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流产了。”
站直了身子,御医手里拿着装着龙眼果肉的小布袋子,却忽然反应过来这东西是皇上刚刚扔出去的,又是一愣,就拿着那袋子站住了,也不知道是把东西递还给皇上呢,还不不递。
“哼,现在知道怕了?”冷笑一声,瞥了眼御医的拿着东西的手,皇上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御医继续拿着东西一脸茫然。
项菲仪咬着嘴唇不说话,倒是茵贵妃,缓缓睁开眼睛,自己坐了起来。看着主子的举动,青鸾和小鱼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哼。你们还知道怕?合计着算计人的时候怎么不怕了?流产的时候怕不怕?商量要嫁祸给姬贵妃的时候怕不怕?布置这些东西的时候怕不怕?嘴里一句一句振振有词嫁祸人的时候怕不怕?”皇上冷冷一笑,手握成拳。
“你们很冷静嘛。喝完了汤,还特意去找了人问过汤里面下的是什么药吧。之后呢?你这衣裙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杀鸡了么?满屋子的血腥味,你们还真能忍啊。看看,这惨白的脸,还真是像模像样啊。”
屋子里一片寂静,大气都没人敢喘一声,静默的听着皇上一个人说话。
“看样子策划这个嫁祸你们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这么冷静的安排一切事情,连说辞都是合理而又充满了引导性啊。项菲仪你行嘛,若不是提前就知道了,朕怕是都要被你瞒住了。如何,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项菲仪狠狠咬着嘴唇,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嘴里氤氲开来。她却不管不顾,依旧紧咬着唇不放。
“戏做的不错,无比精彩。朕都不得不为你们喝彩两声。有这样的心机和魄力,在何处都是可成大事者啊。”皇上笑了笑,拍了拍手。“好,很好。朕为你们鼓掌。”
“不过,项菲仪。”充斥着平淡笑意的脸上忽然转阴,皇上冷冷的看着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的人:“你不错嘛。嫁祸一个姬贵妃还不够,居然准备再拉一个璇美人下水。姬贵妃确实动了害人的心思,你将计就计也算是勉强能让人接受。但是璇美人呢?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她是何时招惹了你,你竟然这般大费周章的要害她?”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看地上的人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轻笑了一声。只是笑声里透着阴狠,冰冰冷的渗入人的骨子里,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全身发凉。
“你倒是好样的。无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在雅兰苑,对你来说都是屈才了啊。若不是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情,朕还真不知晓你有这个本事。看来朕一直都小看你了。”
“朕现在忽然很好奇,明月湖畔的邂逅,一次有一次的巧遇,容贵妃的收留,宛美人爬上朕的龙床,你去雅兰苑,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都是巧合,都只是巧合?”
“哦,朕倒是忘记了,茵贵妃能成为贵妃,也是你做的。朱将军的女儿是吧?对了,没记错的话,当初选秀女入宫的时候,母后的旨意本就是让朱絮茵进宫的吧。怎么,最后是你代替她进了宫?不想做朕的女人,千方百计的让自己落了选,好不容易可以出宫了,又把你这宝贝妹妹送到了朕的面前。为了什么?为了救你爹?”
茵贵妃倒吸了口凉气,再也坐不住。爬下床“噗”的一声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臣妾之罪。求您……求您不要怪罪姐姐……一切都是臣妾自作主张,和姐姐半点关系也没有。”
“哦?和她没有关系?明月湖畔的两次相遇,不是她替你出的注意?若是没有她,你今天能跪在这里跟朕说话?没有关系?呵呵,好一个没有关系。行啊,你要朕不要怪罪她是吧。行,朕不罚你们两个。你们不是为了你们爹爹才进的宫么。朕就偏要你们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们的爹爹因为你们而受到惩罚。”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直杯子把玩了起来,皇上盯着手里翡翠绿的半透明小杯,对着恒公公说到:“传朕旨意,朱翠婷一党全部发配边疆。茵贵妃继续留在禅桂宫做她的贵妃娘娘,项菲仪送回雅兰苑。”
说罢,丢开手中的酒杯,拂袖而去。空留下一室寂静的人。
茵贵妃沉默的跪着,目光随着皇上离去的身影远走,最终落在了拐角的地方。她傻傻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简直要不知晓自己身在何方。
忽然之间,眼泪便齐刷刷的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茵儿!”项菲仪惊呼了一声,扑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忽然哭了?”
“爹爹。咱们救不了爹爹了么?”挂满泪水的脸面对向项菲仪,眼神却茫茫然的不知晓到底落在了哪里。
项菲仪一愣,心疼的把面前哭泣的人儿拥进了怀里。“茵儿,不要哭。至少爹爹保住了性命。如此,我们也算是达到了最基本的目的了。”
“可是,可是爹爹被发配去边疆了。”
“没关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项菲仪舔了舔已然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声音坚定:“茵儿,我们最初的愿望,便是希望爹爹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如今虽然说要被发配去边疆,但是爹爹身子还算硬朗,一定能健康长寿。娘亲在边疆可能会不适应,会吃苦,但是我们都要相信,娘亲和爹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什么都比不了的幸福。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真的是这样么?姐姐。”听罢项菲仪的话,茵贵妃愣了一愣,缓缓把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一副寻求肯定的模样。
“是啊。爹爹能够顺利活下来,我们应该知足才对。等再过些时候,我们寻着机会了,还可以去看望爹娘。而且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平静下来,说不准我们还有可能接爹娘回来。”
“那大哥”
“大哥随着爹娘一起去边疆其实也是好事情。就算是他的历练吧。何况大哥在那边,还可以好好照顾爹娘,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轻叹了口气,项菲仪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在自欺欺人。
“也只能这样想了。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不过总算是让爹爹抱住了性命。但愿他们去了边疆,能够一切安好吧。我怕是没有机会去给爹爹送行了。也不知晓,这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他们。”抬手擦了擦泪水,茵贵妃面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