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跑题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赫连炫扶额,拉回了思绪又一次飘飞的项菲仪。但是他眼神奇怪,说话的时候竟然带上了点点笑意。
当然,项菲仪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反应,她只是继续陷在回忆里,一点一点的陈述给人听。“就是那天夜里,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家忽然来了一群黑衣人。我和哥哥在睡梦中被娘抱进了地窖,我们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娘亲又跑了出去。后来……”项菲仪沉默了一会儿,透过半开的窗,去看外面灰暗的天。
旁边两位听众并不打扰她,只安静的等待着,等着她的下文,
隔了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项菲仪总算回过神来。
“后来透过门缝,我看见有个黑衣人一刀刺进了娘的胸膛里。我要叫,但是却被哥哥捂住了嘴。我不知所措,狠狠地咬着哥哥的手,哥哥却吭都没吭一声。再后来,他们杀了父亲,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我和哥哥。于是他们放了一把火,为了免除后患。火还没完全烧起来,黑衣人便走了。哥哥出去探路,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那之后,我便被朱将军给救了。”
项菲仪讲完了那段过往,再一次沉默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很淡然,似乎这样悲痛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引起她很大的情绪起伏。但是旁边两个人都知晓,她只是痛的麻木了。让一个经历如此伤痛的人能够表情淡然的把自己最悲痛的过往如此淡然的讲述出来,那是要有怎样大的勇气,是需要经过多少次悲戚哀鸣。
赫连炫眼里透着浓浓的心疼,他伸手想把项菲仪拥进怀里,但是手伸了一半,想起来自己这样的行为似乎不合适,便怏怏然收回了手。
凤先生也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忽然,他看向项菲仪,开口道:“姑娘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臂?”
“啊?”项菲仪一脸茫然的回看过去。
“姑娘不要在意。在下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虽然这样做很不礼貌,但是……”凤先生满脸真诚,表情迫切却又充满了歉意。
“哦,无妨。”项菲仪点点头,撩起了半截衣袖。
还要往上拉,凤先生抬手虚抚了一下,制止了她。凤先生看了看项菲仪纤细的手臂,眼睛忽然泛起了亮光:“姑娘手臂上这个,可是牙印?”
“是啊,我娘说怕万一不小心把我弄丢了,有了这个印记,也方便找回来。”
“姑娘的父亲,可是……可是……叫项彬?”凤先生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激动。
“咦?是啊,先生怎么知晓?”项菲仪惊讶,连称呼都忽然恭敬了起来。
“你的母亲……是……是凤栖梧?”凤先生又道,站起了身,用力的紧盯着项菲仪。
“难道先生认识我爹娘?”项菲仪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凤先生一眨不眨,同样是满脸激动。
“菲仪!你真的是菲仪!我早该想到了,有这样特别的性子,又姓项。当年……当年栖儿就曾经同我说过,若是生了女儿,就叫菲仪。我怎么就没有牢牢记住呢,竟然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幸好……幸好……就差一点点……”凤先生自言自语,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项菲仪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听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这位先生定然是认识她的。于是项菲仪平复了一下心情,安静下来。笑眯眯的等着凤先生。
没有等太久,凤先生便恢复了过来。他双手扶在项菲仪的两边肩膀上,认认真真的左右打量了她一番,一边自言自语到: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凤家的孩子。
项菲仪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红着脸小声开口:“先……先生……”
“啊?哦,菲仪啊,怎么啦?”凤先生笑眯眯的问,满脸宠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是不是认识我爹娘?”项菲仪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
“咦?我还没告诉你啊?”凤先生一愣,竟然也尴尬的红了脸。“你娘凤栖梧,是我的亲姐姐。”
“亲姐姐?那……您是……我舅舅?”
“哈哈,对!我是你舅舅!”凤先生笑的爽朗,很是开心的拍了拍项菲仪的肩膀。“一转眼,菲仪就长这么大了啊。你出生的时候你爹娘已经跑去山里了,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见你。这终于有机会了,竟然……姐姐姐夫去的早,苦了你这个孩子了。”
“苦倒是没有,菲仪已经很幸运了,遇见了朱将军。只是有些惊讶,原来我竟然还有个舅舅。”项菲仪眉眼间都是欢喜雀跃。
“我就喜欢听你这样喊。来,再喊我两声。”凤先生玩笑到。
“舅舅。舅舅。”项菲仪也玩的很是快活。
“两位够了吧。”坐在一旁被冷落的赫连炫无语的抚上了额头:“现在两位已经认了亲,我们还要不要被处死?
“额?这是个误会。你们不要介意。我这就去给他们说,你们先等一等啊。”凤先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抱歉的笑了笑,起身出了房门。
项菲仪和赫连炫面面相觑,看了看门外越来越远的身影,相顾无言。
“主子!我们家小主子在哪儿?”尖锐苍老的声音大老远的便从外面穿了过来,项菲仪挑起了眉头,站在门边上向外看。
“主子!是小主子么?”长着张娃娃脸的老爷爷嘴里问着话,绕着项菲仪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
项菲仪一脸茫然,眼睛随着老爷爷的位置而转动:“主子?老爷爷您家主子是谁?”
“咦,不是你么?”可爱的老爷爷站住了脚,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主子,那你是谁?”
项菲仪无语的看着面前的老顽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他:“我是项菲仪。凤先生的外甥女儿。”
“那就是你了!你就是小主子!”大喝一声,老人家忽然紧紧抓住了项菲仪的手。
“啊?什么小主子?”项菲仪继续处在茫然状态,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问你,你娘可是凤栖梧?”老人问。
“是啊。是我娘。我娘是凤先生的姐姐。”
“那你爹……你爹可是项彬?”老人又问。
“是啊,那是我爹。”项菲仪确定到,刚想继续下去,又实在觉得老人家奇怪的很。看着眼前一副小孩子模样的老头子,她暗暗使力,想把被紧紧抓住的手挣脱开来。但是很神奇的,任凭项菲仪如何用劲,好像力气都诡异的被什么东西给吸收掉了,老人家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咦?”项菲仪这才觉得不对劲,心里面知道这老人家是真人不露相,顶顶高手一民,于是换了一个战略,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爷爷,您……你太用力了,可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好啊。”老人家露出一副贼兮兮的坏笑,瞬间就放开了项菲仪。
项菲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但是想着这老头子实在厉害,自己不是对手,她也只能在心里悄悄咬牙,脸上却狗腿的露出笑脸来。“爷爷好厉害,菲仪完全不是对手。”
“哈哈。”老爷爷大笑了起来,“勉勉强强吧。勉勉强强。”
“本以为小主子身为项家的后人,又是被个将军收养养大的,应该功夫很俊才对。怎的如此不济?”忽然又从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项菲仪放眼去看,一个和凤先生差不多大年纪的青衣人微微拧着眉,不太满意的一边打量项菲仪,一边说话。
“小主子从小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我们又失了先机未曾找着她,没有机会带在身边抚养,说起来应该是我们的错才对。朱翠庭虽然是个好将军,但是也总是有事要忙,哪里有时间教导小主子。何况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一般人谁会去教她功夫啊。”跟在青衣人身后随之而来的,是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美妇,浅橙色的衣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一派华美。
“就是就是,小主子才放回来,做什么一脸严肃的模样。”老顽童笑眯眯的抢在青衣人之前开了口,又伸手指了指项菲仪:“现下小主子回了家,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吧。”
项菲仪终于忍不住,看着忽然出现的几个陌生人,还是决定发言:“这……能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小主子?”
“咦,林老你还没有给小主子说?”青年美妇挑眉去看老顽童。
“额……一时激动,给忘记了。”老爷爷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尴尬的笑。
“果然是林老的作风。”青年美妇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要是能改了这总是忘记重点的毛病,那我们可一定要大摆筵席宣告天下。”
“胡说。什么我总是忘记重点。说的好像你多专注似的。我看平日里你不也总是抓不住重心!”老顽童反驳。
项菲仪很是纠结,看这位年纪大一些的美人似乎有和可爱的老人家闲扯下去的趋势,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打断。
在她犹豫的时候,站在一旁看两人跑题的青衣人忽然开了口:“你爹爹项彬,是我们西风寒的帮主。所以你是西风寒的小主子。”
“啊?”正纠结的项菲仪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相信。
“本来我们是准备处死你们的。因为听说你和皇上关系非常好,当今皇上甚至还很喜欢你。对于那个昏君,一切和他有关联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青衣人继续解释。说到这儿,视线从争吵的两人身上转移向了项菲仪。
“若不是小凤闲来无事说要看看你,又正巧听你讲了过往的事情,我们差一点就亲手杀了自己的主子。”青衣人说罢,似乎有些心有余悸,沉默了好半晌,似乎也在消化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