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门陡然被撞开,有两道人影,直直地在裴圣擎和褚连枭的对峙里一路飞奔过来。
一个冲向手拿刀子的褚连枭,通红着眼睛,一双手却是死死地按住褚连枭的手,“褚少爷,不要,不要啊——”
一个,一阵风似的席卷而来。只看了一眼被刀抵着的裴圣擎,转眼间,更为尖锐的刀锋便直直地抵在了褚连枭的脖子上,“褚少爷,我劝你还是冷静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时常跟在裴圣擎身边的眼镜男。明里,是裴圣擎的得力助手。暗地里,则是助力保护裴圣擎的人。
局势,眼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该是四人当中,桃子和眼镜男都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
一个,压根不曾抵抗,一心只求解脱。
一个,满腹仇恨,只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桃子的眼泪掉下来,按在褚连枭身上的手却是不住用力,“褚少爷,放手吧。”她哭着,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你明明是最了解小姐的人啊,此时此刻,你知道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让她安心,让她安安静静的。求你了......”
手背上滚烫的眼泪,和桃子的一阵阵哭声,终于驱散了褚连枭眉宇间的阴狠暴力。
“啪......”
刀子不过片刻便直直地掉在地上,同一时间,抵在褚连枭脖颈上的刀锋也跟着消失不见。
“走!”
褚连枭转过身,高大的背影显得萧瑟寂寞。他抬眼看向手术室上亮着的红色大灯,淡薄出声,“若你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她醒来最不愿看见的人,便是你。”他说着闭上眼睛,紧握的指节泛白,“裴圣擎,她都快要死了,就放过她吧。”
裴圣擎安静地站着,不出半分声音。他太安静,安静的像是一只被困进牢笼里无法挣脱的野兽。心里满腹的狰狞情绪,都在肌肤乃至四肢百骸里流窜。到了面上,却是半分表现不出来。
他总是想到尤茗鸢满身是血,无声无息的模样。
生平第一次,裴圣擎觉得心里有了某
种害怕。
是的,他怕。无声无息地,那害怕变得冰凉,将他顷刻间覆盖。
若她活着,他这一辈子,都会失去她。
若她死了,那么,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裴少爷,”桃子哭着走了过来,她几乎是在求他,用最卑微的姿态,“我求你,走吧。小姐她不会想要见你,哪怕是昏迷着,也不想。”桃子看向有尤茗鸢的地方,用力吸气,“你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她活着,也是半分跟你不会扯上瓜葛。就当你这一刀,让她替尤家和她,还清欠你的所有吧。”
“你留下,她会更疼,求你,走吧......”
他最终还是走了。
手术室上的那一抹红色,有着太过厚重的嘲讽意味。每每看起来,都像极了一个女人绝望哭泣的脸。裴圣擎觉得那像是一只手,卡住了他所有的呼吸。
他疼,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裴圣擎身边的眼镜男伊封凉,总是知晓裴圣擎的心思。跟他一路出了医院,自己又不知不觉地绕了回去。暗地里观察着尤茗鸢的一切动态。
他一夜没睡。
落地窗前,落满了厚厚的烟灰。从回了裴家,他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
他在等着一个女人的生死,用以决定未来自己是悲是欢的命运。
另一边,他反反复复地将当天所发生的一切不住回想。蹊跷,总是让这个压抑的近乎发狂的男人满心质疑。
没有人,比裴圣擎自己更了解他对于尤茗鸢的感情。
当日他被她扔下海,他是怨,是恨。恨不得可以就这么将这个女人困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折磨她,蹂躏她。看着她疼,好让自己可以缓缓地驱散心里对她的怨恨。
但裴圣擎从未想过,他要杀了她。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爱的疯狂变态,让你恨的咬牙切齿。而你却总想要看着她,好解了自己相思的瘾。而尤茗鸢之于裴圣擎,便是那个又爱又恨的人。
他断定自
己不会对她下那样的手,却未曾料到这样的结局。
蹊跷。
诡异。
这两个并不陌生的词语,在裴圣擎的心里织成了密密麻麻的大网。
裴圣擎忽然扔了手里的香烟,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人还未曾走到门边,却有人从门外一把拉开了大门,“主子”!
裴圣擎顿时愣住,看向伊封凉的眼中陡然升起无数黑色的情绪。他像是听到耳边“轰隆”做响的声音,“她......”
伊封凉自知自家主子的情绪,未等裴圣擎问完,便轻声开口,“手术结束了,可是她没醒。”话音落,只听得裴圣擎手里的外套,瞬间落在地上的声音。
“再说一次!”
伊封凉顷刻间上前按住裴圣擎的身体,急忙解释,“总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还在昏迷,”伊封凉低下头,似乎在用力组织平和且没有刺激性的句子,“只是她的情况不太乐观,虽然出了手术室。不过医生有说,若是她能熬过最艰难的时候,那便......”
男人握拳,收紧的指节渐渐泛白。
“她在哪儿?”
“重症监护室!”
她昏迷着,也在睡着。
隔着重症监护室厚重的玻璃,他远远地便看见了她一张苍白的脸。他几乎看不到她胸上微微的起伏,若不是身边心电仪器上,那条微微保持弧度的曲线。他甚至都因为,自己视线里的那个女人,早已经无声无息地失去了呼吸。
裴圣擎的心里,像是被千万只手用力盖住,透不出丝丝活的气息。微疼,带着沉默的窒息。他抬手,隔着厚厚的玻璃,一点点描绘着女人美好的脸部线条。
那心啊,忽然就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男人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像是以往每一次他跟这个女人肌肤相亲的触感一般。他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胸口,低低呢喃,“尤尤,尤尤......”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极具讽刺的嘲弄。
“我以为,你从来没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