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倒是裴圣擎先笑了起来,“人都死了,我自是不会为难。她想要去给我爸做牛做马,那便去。这人间做不好的妻子,到了阴间,能学会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裴圣擎,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恶毒吗?”尤茗鸢动了气,他对母亲和对父亲的说辞,字字句句都让她觉得难堪,且不能忍受。
她试图抬手将男人放在自己腹部上的手拿开,终是没了那一份纠缠的心力。她看了一眼茶几上母亲安放着的骨灰盒,垂下眼,不愿再跟他多呆。
男人不辩解,唇边的那一抹冷哼倒是活生生说了自己不屑的心思。
罢了,她忽然转身,觉得身体里维持她站立的力气越来越少,“我是不知道你有多恨她,但是裴圣擎,她已经死了,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忽然有了拔高的痕迹,说完急速转身。
但身体里的力量却不足以维持她迈开的步子,眼前一黑,她登时倒了下去。
“尤尤!”
意识未曾全部消散之前,她感觉到从身后疾驰而来的冷风。她倒下的身体,被迅速地卷进了一睹温暖的胸膛里。
男人急促的呼吸,就那么真实地,一下一下拂过她的耳际。她又听到裴圣擎用某种她所陌生的情绪,近乎失控地在她的耳边喊,“尤尤——”
昏迷之前,她甚至听到自己带着恨咬牙切齿的声音,“裴圣擎,你总是这么招人恨!”
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熟悉的车子里。
她直起身体,透过车窗看去,环顾四周,很是惊讶地发现自己此刻正置身在墓地里。
大雨已经停了,隔着墓地里雨后薄薄的一层雾气。尤茗鸢探头出去,远远地墓碑前一个男人宽厚的背影。他背对着她,似乎正对着面前的两座墓碑发呆。
她下了车,一路走到男人的身边,跟他并排而战。脚步声短暂地吸引了裴圣擎的注意力,见尤茗鸢醒了,只淡淡地扫她一眼,便将视线重新落回到
墓碑上。
裴父裴唤天的墓碑旁,那一座曾经空置的墓碑上已经有了水青辞的照片。静静地,对着尤茗鸢绽放温暖的笑意。
那该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笑颜如花,总有沁人心脾的温暖。尤茗鸢的鼻头一酸,深深地看上一眼,这才扭头将视线投向了裴圣擎,“现在,我的父亲死了,她也死了。裴圣擎,你还恨吗?”
男人不说话,视线落在墓碑上,双眼里晦涩的光一深一浅。跟昨日比起来,裴圣擎似乎沉默了太多。雨后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那气息落在裴圣擎的身上,总是厚重了许多。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拥堵,半晌靠过去,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裴圣擎,他们都放下了。你也放下,好不好?”她说着,微微红了双眼。几十年前的恩怨纠葛,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厚重的伤害。她总是希望,这样的伤害,能够随着逝者消失。
她几乎就要伸手去拉住他的手了,“你放过你自己,放过尤家,也放过我,好不好?”
他们,就像是那一场仇恨的牺牲品,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原地去了。
男人却忽然转过头,目光将尤茗鸢幽幽望住,像是无处可逃的枷锁,“尤尤,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尤茗鸢忽睁大了双眼,心头被那一句“来不及”刺得揪痛,一脸惨白地看向裴圣擎。却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某种过于坚持的决绝。
知道很多事情,她是再也没有办法抵挡它的发生了。这样的认知,让尤茗鸢再一次体会到了曾经那种熟悉的绝望。她猛地甩开男人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尤尤,你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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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脚步没停,握紧的拳头,指尖嵌入掌心里,话说的决绝,“别说傻话了,我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的,绝对!”那话音落,脚步已经走得好远。
雨后潮湿泥泞的路面,让因为怀孕身体变
得笨重的尤茗鸢走起来格外费劲。走到路口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正站在路边试图拦车,转头却看到了大刺刺停在路边的亮眼车子。男人正站在路边,看到尤茗鸢,微微勾唇,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
“亲爱的——”
她惊讶的看着来人朝着自己慢慢走近,“你怎么在这儿?”
褚连枭脱了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这才低头去瞧着她微微有些泛白的脸,“我去尤家,他们说你带着伯母的骨灰出来了。我便猜着,你是去了裴家。”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她不愿意开口,那他也自然不问。一路开车去了裴家,又一路无声地跟着裴圣擎的车子到了这儿。
她满满都是感激,心里因着体贴和细心,微微注入一丝暖流,“谢谢!”
他却忽然弯腰,低头让自己和她的眉眼平齐,四目相对。她看到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跟双眼里满满的执着认真对比的鲜明,“小尤,我不稀罕你的谢谢。若是实在感激,不如,嫁给我?”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么求婚求了多少次,即便老早便知道会有的结果。
但每一次,都是褚连枭期待般的试探。
她看着男人微微弯腰为自己拉开车门的动作,心头莫名涌动。
“褚连枭?”她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嗯?”他只轻轻地回应一声,却没有回头。
她看上一会儿,在男人试图回头看她的时候,忽然快步走上去。她的双手,穿过男人的腰身,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空气里冰凉的气息还残留在他的白色衬衣上,她侧过头将脸颊贴上去的时候,却觉得异常温暖。环住男人的手,不由得收紧几分。
褚连枭登时愣住,半晌,却抬手轻轻地握住女人扣在自己的腰间的手。
“小尤?”
她眷恋极了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温暖,小脸磨蹭几下,这才抬头看向男人的后脑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