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阻止面前的人向自己灌输她根本不想听、不想了解的故事,那就只能接受,带着恶意排斥的接受。
艾米丽亚这么做了,“这就是你祖先的故事,一个‘低贱生物’扭转命运的故事。”哦,‘低贱生物’是引用,艾米丽亚十分心安理得的拿来用了,“你在高兴什么,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你不过是享用祖先遗荫的家伙!”
奥兹端着茶杯,回味着茶香,艾米丽亚还是参与到对话中来了,这是交流的开始,不是么,所以,奥兹是笑着的,“你错了,我是高兴,也确实在享受祖先的余荫,但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低贱生物’,他带来的不过是更大的耻辱而已。”呵,奥兹对自己祖先的敬意,也就那么点儿。而这故事,我说了,还没完。
“在我看来,他不过是妄想者。”奥兹看了扯起嘴角、转开头的艾米丽亚,“你并没有听明白故事中的曲折。”他挑起了眉,“你和格兰德的那位托瑞多,似乎有特别的关系?你们是朋友……吗?”奥兹偏题了?
艾米丽亚不准备给她和扎克的关系下任何定义,所以在她心中此时的想法是类似事实的‘只是认识’。当然的,这想法被奥兹清楚的读到了。
奥兹笑着摇摇头,“那我就可以理解你错过的部分了,你对吸血鬼的传承并不清楚。回到故事吧。”他放下茶杯,在润过喉咙后,他要继续了,“那个低贱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奴隶,第一代科齐尔,妄想着从社会的最底层跃到最高层的魔宴。所以他不知死活的向一位‘勒森布拉’祈要姓名。呵呵,凭一件可以替换的领巾,不是妄想是什么。”
“我不关心向吸血鬼要姓名的有什么重要的!!”艾米丽亚讨厌此时的气氛。讨厌面前的人,但她心中一切表达讨厌的情绪被面前的人充分接受但却完全没有影响。所以她决定更直白的表达出来,反正没用,“我也不想听你对你祖先的评论!我不想……”
“你应该更认真的听我讲述的故事。”看,不管艾米丽亚表达什么,卵用,奥兹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这位祖先带来的是并不是对命运的改变。相反,是耻辱。科齐尔,是姓氏?是名字?不,只是,‘科齐尔’,从那位妄图使用一件领巾摆脱低贱奴隶身份的家伙开始,他的子孙,被他血液侵染的所有后裔,都被称为‘科齐尔’。”
艾米丽亚紧闭着嘴,在非她自愿的。必须要专注的跟随奥兹的讲述心理下,她居然开始理解这一段关于耻辱的话了。
好了,我知道。大家不喜欢一场对话在这样一种强迫的气氛下进行,那我们去另一边吧,奥吉尔。
“什么叫做都叫‘科齐尔’?”詹姆士盯着坐着的莫瑞林,他知道他的疑问在心中产生的瞬间,就会被这个读心人‘听’到,但他还是抢先在对方开始自行回答前,问出。
詹姆士异常固执的坚持着这种他容易接受的、人与人之间应该的对话方式,“科齐尔只是个姓氏,对吧。等一下。你不姓科齐尔,你姓莫瑞林。为什么这是你祖先的故事?”
莫瑞林脸上带着,呃。挺安详的笑容。还刻意的等了一下。对,他在配合詹姆士‘人与人的对话方式’,这是在等待詹姆士把他想问的问题全部问出来,即使他已经读出这就是全部了。配合嘛,彻底点,哪怕带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讽刺感。
“‘科齐尔’并不是姓氏,也不是名字。”莫瑞林继续了,“是代号,就和奴隶的编号一样,方便称呼的代号。那位勒森布拉大人,开了一个黑色的玩笑,呵呵,詹姆士,你不会真的认为魔宴的首领家族,是什么善良的氏族吧。”
莫瑞林微微侧头,“他们或许在外在和托瑞多相似,但内里,是完全相反。有幸在此生接触这两个氏族的我,可以做这个断言。”
“托瑞多,你说扎克。”詹姆士抿着嘴,语气复杂。
莫瑞林微笑着点头,“继续吧。将近两个世纪,科齐尔就如同我祖先们的诅咒,他们生活在这个代号的阴影下,他们没有姓氏,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只是,勒森布拉的科齐尔。他们的身份并没有改变,依然是奴隶和仆人。直到……”
莫瑞林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詹姆士,基于每次提到扎克时,詹姆士那复杂的心理活动,他觉得,应该给这位警探一点准备时间。
“直到什么?”呃,詹姆士先不耐烦了,那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
“直到隐秘联盟分裂。”莫瑞林继续了,“你可以注意一下我的措辞,分裂,和你从扎克那里知道隐秘联盟围剿托瑞多,直到他这个唯一的托瑞多被悬赏通缉不同。”
果然,一瞬间,詹姆士的思维被各种问题充斥,他从来都没问过扎克,为什么他要‘躲’在巴顿,为什么托瑞多会被隐秘联盟围剿,为什么托瑞多只剩他一只。
还记得吗?曾经扎克和塞斯的容器梅森进行过一场关于时代变迁的历史讨论。托瑞多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在那里,不用去翻了,这里也有。
“联邦人类正在进行废除奴隶制度的变革。”莫瑞林没让詹姆士等太久,“隐秘联盟的托瑞多以热衷参与人类运动著称,他们选择了支持人类社会的变革。”
詹姆士深呼吸,“不要对我说,奴隶制度的废除,人类!我们人类的进步和托瑞多有关系!”呃,语气,大概是愤怒吧。说过了,詹姆士对异族的排斥变的隐晦了,可以细细品味一下他愤怒的点。
“你想多了。”莫瑞林笑着给了詹姆士一颗糖,“托瑞多并没有在这运动中发挥什么作用,就引火上身,被隐秘联盟针对了。”呃。
“倒不如这样说。”莫瑞林。这个已过中年的男人眼角,弯起细纹,“托瑞多太过于热衷在人类的运动中找存在感了。呵呵,你应该明白的。看扎克。他热爱被关注,即使他知道不该,但克制不住。我总在思考他的格兰德能坚持默默无闻到什么时候呢,果然,你看现在。”
丝贝拉说的,格兰德招摇。
詹姆士闭上眼,开始深呼吸。
“托瑞多开始游说隐秘联盟废除‘眷属’制度。”莫瑞林眼神飘走,似乎有些感叹。“隐秘联盟和魔宴不同,魔宴奴役除自己以外的所有异族,而隐秘,除开本就是奴隶身份的人类,只有眷属。”
眷属,是没能得到十三氏族姓氏的吸血鬼,是力量。
詹姆士张了张嘴,他想发表评论,‘托瑞多在破坏隐秘联盟的力量基础,活该被针对’。但话终究被出来。他及时意识到这话不能说。
莫瑞林倒是笑了笑,“我不觉得扎克会介意你这么认为,这是事实。只能说当时的托瑞多太自大了。居然敢不顾自己联盟内部反对,直接开始施行这个由时代展现出来的变革。”
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要想什么托瑞多是十三氏族中力量最平衡、全面的一支,看现在的扎克。
“曾有一段时间,我们都认为托瑞多彻底消失了。”莫瑞林歪了歪头,“然后,任何活在那个时代的人都能够感受到讽刺的事情发生了,人类,废掉了奴隶制度。”莫瑞林看着詹姆士。“你们,人类。开启了新时代。”
詹姆士皱着眉,有人开启了新时代。有人死在开门的过程中了。他摇了摇头,扎克还活着,詹姆士的情绪依旧复杂,他不知道这是安慰还是……希望扎克还是死掉的好……吧……
“更讽刺的事情在后面。”莫瑞林一挑眉,“如果不是隐秘联盟突然发出了对最后一只托瑞多的通缉,我们根本不会知道,托瑞多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詹姆士眼角抽搐了一下,此时的两个人似乎都暂时忘记了,这明明是科齐尔的故事啊!似乎不该总把话题放在托瑞多,呃,也就是现在唯一能代表托瑞多的,我们的吸血鬼——扎克身上吧!
别提醒他们。
“之后还是之前?”詹姆士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通缉是奴隶制度废除之后还是之前?”
“之后。”莫瑞林挑着眉,回答了,嘴角拉扯起微笑,“你应该自豪,当时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许多人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莫瑞林看着神色复杂的詹姆士,开口了,仔细听——
“大家不知道,隐秘联盟是重新想找到他们联盟中、最有时代远见的氏族的最后遗族;还只是真的在恼羞成怒,不想让这个家伙继续活着,耻笑他们被抛在时代之后。”
听到别人这么说,和自己想到,有差别。就像现在詹姆士正在进行的世界观重洗!
持续了很长时间了,詹姆士看到、经历的事件,都在告诉他,异族在影响人类世界。而这个已然偏题的故事,重新告诉了他一件实事——他错了,人类在影响异族!扎克在克劳莉出现时说的那番话是对的!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给了詹姆士足够的时间理清他混乱的思维,莫瑞林轻声呼吸,“疑惑,在那个时代蔓延。”是了,这不是偏题,是铺垫,“自然的,魔宴不准备让隐秘联盟内部发散出的、扰乱人心的消息,影响他们自己的绝对统治。消息被封锁了。”
詹姆士快速的摇头,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开始继续讲述的莫瑞林身上。
“在西部,很多异族并不知道托瑞多还活着的消息。但……”莫瑞林又笑了,还挑着眉,“我的祖先们,不是普通异族,是被某位勒森布拉‘赐予’科齐尔代号的人,我们是为获取人心所想一切的读心人,我们知道了。”莫瑞林继续,“这群科齐尔,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实——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他们那暗淡无光的未来,作为科齐尔,一代又一代,被魔宴绑住的奴隶。”
詹姆士有了预感,‘莫瑞林’,这个姓氏即将诞生了。
“但,科齐尔并不团结。”莫瑞林摇了摇头,“一部分决定出逃魔宴,至少,可以要逃到在那时代变更中有那么一点点参与的隐秘联盟。一部分决定起义,以世代在魔宴首领氏族身边获取的秘密,争取真正的姓氏,真正的身份。”
詹姆士皱起了眉,他看着莫瑞林。现在的事实——科齐尔是姓氏,不仅是姓氏,还是是联邦著名品牌的标志。所以无论莫瑞林接下来的故事前进往哪个方向,莫瑞林,这个在巴顿奥吉尔,蜗居在一个小小五元店中的姓氏,都不是在时代中胜利的那一方!
大家更希望听赢家的故事吧,那,去后湾吧,艾米丽亚的家。微凉的茶相对的男女。
“曾经科齐尔中的懦夫们,选择了出逃,他们被久远的、一件领巾改变命运失败的故事吓到了。”奥兹微笑着看向已然真正被故事吸引的艾米丽亚,这是个曲折的故事,不是么,“他们用他们平时累积的、各种人心中的秘密,为他们自己未知的未来铺开了道路,成功逃出了西部,开始新的历程。”
奥兹的微笑,是胜利者的微笑,“留下来的科齐尔,我们选择了直面勒森布拉。呵呵,哦,世代在勒森布拉身边,为他量身、制衣,甚至被他送给不同的人类官员,定制服装。相信我,艾米丽亚,当时的科齐尔手中,所拥有的东西,可是比那个第一代科齐尔手中的领巾,呵呵,这一次,不再是妄想。”
他不说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了,科齐尔成功脱去了他魔宴奴隶的身份!
“我们保留了‘科齐尔’,不仅保留,我们把它变成了一个真正有分量的标志(著名商标),让那些曾经逃走的懦夫们,无论在哪,都能看见。同时,也提醒着魔宴,科齐尔,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嘲弄的代号了。”
他顿了顿,微笑着看向艾米丽亚,“故事讲完了。所以我可以说,我确实享受了祖先们的余荫,我是魔宴的伙伴。”
他挑起了眉,“现在还是。”嘴角继续上弯,“作为一个靠祖先们的努力,成就现在的人……你是心理医生,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的,对么,艾米丽亚.布朗宁,我当然会希望,我能重现,甚至超越曾经祖先们做出的辉煌,而是不是享受现状。”
他在表达什么?!
艾米丽亚盯着面前的男人,太可惜!艾米丽亚无法读心!
“幸运的。”奥兹看着艾米丽亚闪烁的目光,微笑依然,“我来到了这个让我充满好奇的地方,巴顿。艾米丽亚,你所在的城市,这和西部完全不同的社会结构,人类和异族的关系,甚至那个格兰德的托瑞多和你们人类的关系,都让我好奇。非常好奇。”
“或许,我能做点什么呢。”奥兹说出来了,“让我的后代们,能够在讲起祖先的故事时,在到达我的这个时代时……”他眯起了眼,“依然可以继续讲下去的故事。”
奥兹,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