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
竖簪高髻的青袍客直入厅堂,在镇北侯杨保山的面前行了一礼,说:“镇北侯,请随我走一趟吧。”
杨保山抬眼,意外道:“怎的是神通院的贵客上门来请?”
青袍客道:“事发仓促,牵连甚广,其他衙门来请,都不合适。院首便让我们来请。”
杨保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是去都察院吧。贵客先请回吧,家中有事未完,我等会儿再去。”
青袍客道:“镇北侯诸事已知,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在此等镇北侯同走。”
杨保山眼角一抽,却和青袍客僵持住了。
家中管家当即上来,怒斥道:“你这厮怎么这么不晓事?我家老爷都说了……”
“住嘴!”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喝了一声,管家立刻住嘴,朝向一个方向。
那方向是声音所出之处,一个腰杆挺直气度不凡的老者从堂后走了出来。
管家赶紧恭敬行礼,杨保山也连忙起身,道:“父亲。”
青袍客见状,也跟着行了一礼。
老者道:“保山,不要让人为难,去吧。”
杨保山无奈,只好道:“是。”
……
镇武司总司,缉魔院。
又是一个竖簪高髻的青袍客,站在了干位上:“岳缉魔,请随我走一趟。”
“吱呀……”
有门打开。
岳缉魔从干位缉魔堂里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我正准备去呢,却没想到劳烦阁下来了。”
“应该的。”
青袍客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总司院中,黄副使跟了上来:“我也同去。”
岳红绸瞥了一眼黄副使,笑说道:“黄副使,你不是不想淌这摊浑水么?”
黄副使也毫不客气地瞥了一眼岳红绸,道:“事涉镇武司,我如何不去?”
岳红绸笑道:“黄副使消息倒是灵通啊。”
黄副使没有说话。
岳红绸和青袍客却不再管他,都往镇武司外去。
黄副使直接跟上,丝毫不觉得尴尬。
……
满是桃树的山上,桃花将开。满山的桃花无人打理,也不需要人打理。
走在山间,自有无尽法力飘荡,将山间桃树滋养得壮丽至极。
一个竖簪高髻的青袍客在山间小道上走过。
他走得极慢,仿佛这些还未盛开桃花的桃树,是天地间极致的美景,错过一分一寸,都是罪过。
直到从满山桃树间穿行而过,走到了小道的尽头,青袍客才轻轻吐出口气,自语道:“真美啊!也只有谪仙之法力,才能运用得如此盛大而美妙吧!”
小道的尽头就是山巅,山巅之上有一座茅草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青袍客的自言自语,茅草屋的门“吱呀”开启。
一个白衣女子从茅草屋中走了出来。
这女子站在青袍客面前,但青袍客看着她,却只觉她如在云雾之中,看不甚清。
可是青袍客的眼前又明明没有一丁点云雾,也没有其他干扰。他的肉眼,的的确确能直视到女子。
可又为什么,女子的相貌、年龄,都似看不清楚、难以分辨呢?
“谪仙。”
青袍客低下头去,拱手行李,声音恭敬至极。
女子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可她即使不用说话,青袍客也像是能听到她的声音。青袍客没有抬头,就已懂了女子的意思,抬头转身,自下了山去。
而山上那女子,已然重新回到了茅草屋中。
茅草屋的门“吱呀”合拢。
女子没有跟着青袍客下山,青袍客却没有半点强求。
……
都察院中,无干人等已被清除出去,院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就有贺天师和姚薇。
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都已到了,刑部也来了人。
王卷手脚戴着禁法的镣铐站在院中,旁边昏迷的人悠悠醒转,脑子还迷糊不清。
今日与昏迷这人一同看守的都察院高手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
院中众人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凝滞,直到岳红绸当先随青袍客而来。黄副使跟着进来,与诸官员拱手寒暄一二,也随之沉默。
镇北侯是第二个来的,来了却也没什么表示,看了眼当中的王卷和都察院高手,默默站到了一边。
“可以开始了么?”
刑部官员问道。今日都察院、大理寺、镇武司都牵涉案中,不适合审理,因此由刑部官员来主审。
但贺天师德高望重,刑部官员还是给了贺天师极大的尊重。
贺天师道:“再等等。今日制服出手之人的,是谪仙的一缕红绳。我令人去请谪仙,算算时间,就算被满山美景耽搁一会儿,这时也应该快回来了。”
众人只好再等,但神色间不由都拘谨起来。
谪仙之名,一出口便让众人紧张。
不一时,就见一个青袍客独自进来。
贺天师还没开口,刑部官员就急急问:“谪仙呢?”
青袍客道:“谪仙说她不来了,请姚缉魔之后把绳子送回去。”
一旁默默站着的镇北侯眼皮猛地一跳,阴沉着脸,垂下首去。
这回贺天师和刑部官员都没有开口,都察院的官员却抢着道:“这……不太好吧?那红绳是涉案之物,怎好收回?”
刑部官员当即朝都察院的官员看过来,问:“那你去跟谪仙说?”
都察院官员脸色一变,讪讪不再说话。
刑部官员也不擅作主张,反而把责任丢给了贺天师:“天师看该如何?”
贺天师倒无所谓责任不责任,说道:“谪仙红绳虽然涉案,但到底于此事无关紧要。重要的还是今日动手之人。谪仙既然开口,案子审罢之后,就请姚缉魔取了红绳,送回去吧。”
姚薇听到贺天师的话,忙向贺天师点了点头。她之前一直在瞧王卷,仔细观察王卷身上有没有伤。
不过王卷好样样的,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在,脖子上一点不适,恢复得倒也够快。姚薇看王卷无恙,便略略放下了心。
但没想其他人都还没有说话,黄副使就先跳了出来,说道:“谪仙的事,不是我们能说的。但我门中姚缉魔擅作主张,把谪仙红绳交给囚犯,实该追究。”
不少人都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向黄副使。
岳红绸笑了起来,道:“不瞒你说,黄副使。这红绳还是我送进去的。你要不要把我也一并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