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债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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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竹盈的化身被斩的同时,未老人寄在化身里的灵气便在瞬间飞回雨台齐天塔,令童颜未老人微觉意外。

这个化身会这么快被识破,有点儿令他始料未及。看来,半驼废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

叶小钗为何会由半驼废身边,成为欧阳上智的手下?与照世明灯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不查清楚,童颜未老人绝无法安心。

看来只有亲自前往死刑岛,看看欧阳上智的生死下落了。就算在死刑岛上只见到欧阳上智的尸体,他也要确认那是真正的欧阳上智还是假的!

主意既定,童颜未老人运起真元,真气弥漫了出去,雨台周围气压顿时更形沉重。不管是天上的云雾雨电,或是地面下的毒虫及气脉,都骚动着渐渐聚拢,包围住雨台齐天塔。

他不在的这段期间,雨台齐天塔天上地下的阵局,任何人都不可能跨越一步。

童颜未老人本身不但精通医道武术,对于奇门遁甲,阵局机变更是参同鬼神,玄异灵通。他之所以在武林中几乎没有敌手,就是因为他的出手邪气逼人,很少以武功取胜,大多是以阴毒的鬼祟巫术,无人能摸清他的门道,自然也就防不胜防了。?”“

但是也因为他的修习方式独特,所谓作法自毙,他所受到的环境限制也极大。在雨台齐天塔阴森潮湿、毒气四布的环境中,他可以长生不死,去老返少,法力无边,甚至可以千里传形,将他的幻影传至任何地方。但是若离开雨台齐天塔,功体难以承受外界正常环境,对他的体力损耗至巨,而且所能发挥的功力也大受限制,甚至不比普通的武林高手高明多少,能杀他的人,多如牛毛。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童颜未老人绝不离开雨台齐天塔半步。而在武林中,就算有人认出了他,也不敢随意出手招惹,只因为太震恐于他的威望邪名。这种恐惧固然只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却也是童颜未老人一层无形的保护。

童颜未老人布置已定,身子有如金光一般,灵光冲霄,神先出而体后至,飞出了雨台齐天塔,只在眨眼之间,便已排风御气,抵达罪恶江边。

江水上一片长年弥漫的黄烟,四周围绕不去一股奇怪的琉磺气味,温热之气透过鞋底渐渐灼烫着脚,地底下不知有何异物,竟能发出这样的臭气与高温,难怪四周草木不生,根基不足之人若是在此地待久了,必会晕厥在地,被地面的异物腐蚀身亡。

而这片江水,还不知比陆地险恶几倍!

当初,照世明灯是如何将欧阳上智送到罪恶江中央的死刑岛呢?

童颜未老人专心沉思,他记得似乎有方法可以进入死刑岛,只是事久年陈,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想起。

这时一阵轻微的步伐引起未老人的注意,童颜未老人施展留神去影,瞬间消失在现场。他的身子已在远处,但是一缕元神还留在原地,周遭的草木动静,他皆能如身在此地一般感觉得一清二楚。

这种身神分离之法,乃童颜未老人独创的术法,江湖上罕有人知。虽然他未能炉火纯青,距离有其限制,但这已是无人能发觉的刺探法,更不用说破解。

会接近罪恶江的人,不是和他一样有意打听欧阳上智的生死,就是与欧阳世家相关,因此童颜未老人格外留神注意着。…,

来人不止一名,而且步伐颇为怪异,竟不是稳稳地踩在地面上,而是脚心弓起,以足尖一步一跃地前进。

那群人的体态比一般人还要高大,但是跃动前进的姿态却十分灵活。而当童颜未老人留在原地的元神见到他们,登时明白了欧阳上智如何被送到死刑岛!

就是他们的杰作。这群人的背上,都长着一对巨大的肉翅,这对巨翅几乎与他们等量同高,巨翅上覆着黑褐色的扁羽,与老鹰的羽毛有些相似,只不过大了数倍。

这群人正是绝迹已久的鸟人族。

鸟人族原本就极为稀少,素还真的好友昆仑上人曾经收过一名鸟人族的子孙为徒,而从前威势鼎盛的霹雳门第四教主九眼如来半天鹰,则是唯一在武林中闯出名号的高手。

九眼如来半天鹰的武功高强,但也不算是罕遇敌手,他能成为霹雳门的教主,主要是因为他的奇特长才,也就是出身鸟人族的优势。鸟人族骨轻身长,这对巨翅能飞行到极高之处。一般人所知道武林最高的地方乃通天柱,通天柱绝少人能够抵达,柱上所生长的奇药血肉根,更是几乎没有人能得到。

霹雳门因此提拔了九眼如来半天鹰,由他看守通天柱。九眼如来半天鹰生性豪迈耿介,确实是个令人放心的人选。

然而,当时江湖盛传组合五宝,便可制成威力强大的紫霹雳。此事引起许多人的觊觎。结果担任霹雳门第三教主的冷剑白狐,受命夺取“丝毫能察之眼”,便是九眼如来半天鹰的第五、六只眼。

此事已是陈年主事了,鸟人族向来爱好和平,也未曾有事迹流传出来,因此已渐渐被人淡忘。

要渡过舟船不通的罪恶江,唯一的方法就是借重鸟人族的飞行能力。但是,照世明灯又为何能驱使鸟人族呢?鸟人族畏敌怕事,应该不肯揽下欧阳上智这个烫手山竽的。

这群约莫四五名的鸟人,其中一人双翅显得枯瘠,容貌也十分苍老,他抬了抬手,其他四人便都停下步子,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老人点了一下头,那几人便将背在背上的几捆绳索一一解下,有的铺在地上,有的拉着线,拉到远处的暗地里藏起,或是忙碌地将沙土散在绳索上,掩盖形迹。

童颜未老人的元神一见便明其要,他们在布置陷阱,只要将目标引进陷阱机关中央之后,便会踩动绳索,将对方的手脚缚住,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陷阱。

此地寸草不生,更不要说有树木,鸟人族要怎么固定绳索?却引起未老人的好奇。

再说,这种陷阱虽能制敌一时,若对方是个真正的高手,根本可以轻易挣脱,除非他们有办法在陷阱捉到人的短短一瞬间,将对方杀死,否则形同虚设。

鸟人族动作并不灵活,好不容易才将这简单的机关布置完毕,最老的鸟人将众人召集起来,口中吱吱咕咕地说些极快的话,那是无人能懂的鸟人族语。只见众鸟人呼啸长鸣,瞬间四散。

长老立在陷阱旁,拄着拐杖,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传了过来。鸟人长老,望向汉子,只见他一身黑色绸袍,绵靴华服,手中持着精致的银色长弓,腰间的皮革箭囊绣着金银色的龙凤之纹,端的是衣冠俨然,神态威武。但是童颜未老人并未见过他。…,

那名高大的汉子走上前来,但并未走进陷阱范围中,远远地便停了步,道:

“我依约而来了,我的对手呢?”

鸟人长老的腔调十分怪异,以细微尖锐的声音说道:“你没有对手,只有目标。”

汉子挑了挑眉,似乎不以为然。

鸟人长老道:“何不在暗处等候?等你见到了他,再决定要光明正大地出面与他决斗,还是见机行事?”

汉子冷笑道:“天下间没有我银弓战二龙忌惮的对手。”

鸟人长老道:“你说得没错,但是为了我们鸟人族的仇能顺利得报,请你暂时隐忍一下,好吗?”

自信满满的银弓战二龙道:“面子做给你。”

言毕,身子一纵,犹如云间一窜而过的电光般,藏身于远处的岩石背后。鸟人长老也缓缓地拄杖退下,步入一片阴暗中。

由他的身手看来,此人确实是个一流高手,出名乃迟早的事。但与世无争的鸟人族,大费周章找来这么一位人物替他们报仇,却令童颜未老人更是意外,也更小心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夕阳渐渐染红了整片江天,血的颜色中,发出奇诡的光芒。

几乎无法察觉的步伐声响,使得恶氛弥漫的罪恶江多出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那身白色斗篷像是一团霜雪,缓慢地前进。

童颜未老人的元灵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他,冷剑白狐!

难道鸟人族隔了这么久远的时间,才想要替九眼如来半天鹰报仇,所以安排这个陷阱对付冷剑白狐?童颜未老人直觉感到事情不单纯,也更加小心。

冷剑白狐走近江边,望着被照耀成一片模糊的远方。在乱发下的侧面,透出无边的孤冷。

哗啦一声,鸟人长老拍动巨翅,飞上出来,立在前方。

“冷剑白狐,你果然来了。”

童颜未老人注意到藏身暗处的银弓战二龙呼吸突然间屏住了住,暗觉可笑。冷剑白狐名声赫赫,他那句狂傲的宣言“世上无人能看清我冷剑白狐的冷剑,是如何出鞘入鞘”,至今仍是不变之律。银弓战二龙想与他正面一决,恐怕没几分胜算。

冷剑白狐的剑冷,人更冷。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一点人类的感情,道:

“是你将欧阳上智送至死刑岛?”

“没错。”

“为何只有你一个?其他的鸟人族呢?”

鸟人长老呵呵一笑:“你担心我老了,没有力量送你过去?如果是这样,你尽可放心,你见过苍鹰掠食吗?当苍鹰在半空中看见猎物时,可以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时间里,俯冲而下,一把攫获体重有它十倍的羊只,轻松地抓着它飞到高山绝崖去享用。像我们这种生活在高处的族群,力量比你想像中还要强大。”

冷剑白狐道:“你们答应送我到死刑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可以说了。”

鸟人长老一怔,一会儿才笑道:

“呵……你的心思果然稹密。你却说说,你要到死刑岛,又是为什么?”

“杀欧阳上智。”

“杀欧阳上智?”鸟人长老重覆了一遍冷剑白狐的话,似乎全然不信。

童颜未老人也听说过冷剑白狐与欧阳上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几乎是武林中人尽皆知。鸟人长老为何有不同的想法呢?

“我们的目的也是杀欧阳上智。不过,在送你过江之前,我要让你明白鸟人族为何为欧阳上智做事,却又要杀他。”…,

鸟人族为欧阳上智做事,这倒是童颜未老人从未听说过的。

冷剑白狐依然反应冷淡,鸟人长老径自说了起来:

“欧阳上智会被流放到死刑岛,真是太讽刺了。死刑岛这个地方,原本是欧阳世家用来处死或折磨反对者,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地方。呵呵…想不到今天轮到欧阳上智自己被流放,真是自作自受啊!

“在欧阳世家鼎盛的时候,鸟人族便受欧阳上智的胁迫,为他解送人犯到死刑岛,为他看守此地。若是有被囚在死刑岛上的人失踪,就要拿鸟人族的命去抵。这些反对欧阳上智的人之中,有多少令人敬重的侠客义士,我们鸟人族谁也不愿意当欧阳上智的帮凶,但是他手段残忍,心机险恶,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他,为了保全种族,只好含羞忍耻,长期做他的鹰爪。

“欧阳世家被灭,我们大喜若狂,以为终于逃出了这个魔头的手掌。想不到在世家被灭后没多久,就有许多蒙面杀手,事先在鸟人族的藏身之地外布下罗网,让我们无法飞逃,然后展开了一场大屠……”

鸟人长老语气虽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和凄凉。

“鸟人族在这场浩劫中,几乎被杀尽了,当时我还是个少年,一名武士对我拦胸砍了一刀,我倒在堆积如山的族人尸堆中,失去了意识,只记得一个又一个族人倒了下来,有的压在我身上,有的躺在我身边。当我醒来时,放眼看去,只有无边的尸体残骸,这些杀手在现场放了火,准备焚尸灭迹,顺便烧死还有一口气的鸟人。

“我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也许一看了那伤,我会失去逃生的勇气。我不顾一切地振翅飞走,杀手们见了,乱箭齐发,有的射中了我,但是我拼命的飞,越飞越高,直到我的血几乎流尽,再也飞不动,直直地坠下来为止。

“我的运气很好,坠落在参天古树的枝桠间,捡回了一命。那时我才有勇气看自己被砍的一刀有多深,呵,这几乎要把我拦胸砍成两半的伤,居然还取不了我的性命,也许是有几分天意吧?你看,这就是当时的伤痕。”

鸟人长老一把扯开胸前对开的衣领,冷剑白狐微瞄了一眼,冷漠如水的眸子中不禁闪过一线错愕。

老人枯瘦的胸膛上,那道几乎有指头粗的伤疤横贯了整个胸口,恐怖异常。刀痕很有可能已砍断了胸前的肋骨,这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复元的。鸟人长老说得没错,只有天意才能让这样的重伤患复活,甚至还飞行逃生。

鸟人长老拢上衣服,叹道:“我就这样倒在高树上,无法动弹,只能张口喝着露水,或是吃掉想咬食我的虫类维生。过了好几天,我渐渐能动了,才振作起来,包起伤口,慢慢调养。当我可以走动时,我回到鸟人族,看看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只看见一片焦黑的断骨残垣,和不停扯过的劲风。除此什么也没有……”长老的声音中不由得出现一丝激动,“突然间,我听见几声微弱的哭声。在这片荒凉凄惨中,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那哭声持续着,一直没有停。我循着声音找,给我找到了,在一堆尸骸下,被烧成灰的土地下,藏着一个洞穴,洞穴中有一窝刚刚孵出来的小鸟人。他们没有母亲的体温孵化,原本应该死路一条。想不到焚城的烈火和灰烬保持了温度,而没有烧到他们,他们才安然孵了出来。”…,

“就这样,我们这些孑遗的鸟人族偷偷活了下来,但是这一窝的遗孤全是雄性,等他们也老了,死了,鸟人族就完全灭绝了……苍天对鸟人族何等不仁?虽然给了我们生存的机会,却只是一段无用的挣扎而已。不过我最恨的,还是心狠手辣的欧阳上智!他为了断绝死刑岛的秘密,竟做得出灭鸟人族的事!这样的恶徒,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老天还是有点意思的,让我们鸟人族在有生之年,能亲自把欧阳上智送到死刑岛!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他是我们鸟人族最乐意送到死刑岛的人!我要他在死刑岛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时常去死刑岛看欧阳上智的惨状,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哈哈哈……”

鸟人长老放怀长笑,天色已暗,长老苍哑而尖锐的笑声,在夜风中显得凄厉诡异。

冷剑白狐挑了挑眉,显然想到了一件极不合理的事。

童颜未老人也想到了。

既然鸟人族以看欧阳上智的苦难为乐,怎么可能送冷剑白狐去死刑岛杀死欧阳上智?他们诱冷剑白狐至此,绝对是别的原因。

不管是预先布下的陷阱,还是隐藏在暗处的银弓战二龙,必都是要对付冷剑白狐的。他们与冷剑白狐之间还有仇吗?不可能只是为了九眼如来半天鹰吧?

冷剑白狐全身杀气陡杀升起,鸟人长老道:

“你说你想杀欧阳上智,这只是个障眼法罢了。你的目的是救欧阳上智,对不对?”

冷剑白狐低沉地说道:“胡说什么?”

“呵呵,江湖上都知道你与欧阳上智有杀母之仇,这确实是个很有力的理由。可是,天下间有儿子会杀亲生父亲,以报母仇吗?”

冷剑白狐全身一震,正要说话,鸟人长老已用力地咳了一声。这一咳,立时尘沙剧扬,土地中飞射出四只巨钩,串过冷剑白狐的手脚!

手足被贯穿的一阵剧痛令冷剑白狐一声闷哼,同时连在钩上的巨绳一扯,四名各握一端的鸟人同时飞上空中,将冷剑白狐手脚拉开,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冷剑白狐的血不停地自半中滴洒在沙土上,万分怵目惊心。鸟人长老仰首看着他,高声道:“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们一定会把你送到死刑岛,让欧阳上智看看他爱子的死状!”

躲在暗处的银弓战二龙不再迟疑虑,搭箭弯弓,咻咻咻连接三箭,第一箭射在冷剑白狐的左胸上,第二箭射穿他的右胸,第三箭却贴着他的颈侧斜飞了出去,仅只在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并未伤到冷剑白狐。

然而,光是胸口的两箭,就足以致命,多插一箭也是没有意义。

冷剑白狐身子动了一下,便垂下了头,不再动弹了。

变生突然,就算见多识广的童颜未老人都不敢置信。冷剑白狐是欧阳上智的儿子?而这名震天下的剑客,就这么轻易死在自己面前?

鸟人族为何会知道冷剑白狐的身世?又为何一击中的?

这都不像温懦的鸟人族的行径!

这些问题,任凭童颜未老人再聪明机智,也一时之间想不出头绪,只能专注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那两只箭都插在冷剑白狐的胸口,鸟人长老一挥手,拉住绳索四端的四名鸟人才缓缓飞下,将冷剑白狐也放了下来。

银弓战二龙走了出来,众人都围在冷剑白狐的尸体边,检查他的伤势。…,

鸟人长老抬起头来,对战二龙道:“以你的箭法,要三箭都中心口是轻易之事,你为何故意射偏了两箭。”

战二龙微微一笑:“射左胸,因为那是心脏的位置。射右胸,是因为有极少的人心脏长在右边,就算是万分之一的生机,也不能给他,对不对?”

长老点了点头:“你不愧是心思细密的神射手,那么失手的第三箭呢?”

战二龙道:“是为了自救。”

鸟人长老面带阴森的笑:“嘿,你也怕欧阳世家?”

战二龙脸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道:“我战二龙为了行侠仗义,受你们之托,前来替你们杀死灭族仇人,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对手是冷剑白狐,更没有告诉我他的父亲就是欧阳上智!”

“呵,你可以抽手不管啊!”

“哼!你说得容易,冷剑白狐早就发现我了,你不知道吗?”

鸟人长老皱眉道:“他发现你了?你怎么知道?”

战二龙的声音虽平稳,童颜未老人却听出了一抹惧意:“冷剑白狐还没接近罪恶江时,他的剑气就削断了我的箭套。”

银弓战二龙将手上的箭囊一举,果然箭囊上的革带已被凌利的剑气平整地削断。

鸟人们脸色大变,战二龙沉声道:“若是容他平安离去,日后难保他不找我晦气!说不得,我只好做一回暗中出手的小人了,谁叫他是冷剑白狐!”

鸟人长老这才颔首道:“冷剑白狐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难怪欧阳上智爱他有如性命。嘿!见到冷剑白狐的尸体,他必会确认凶手,但见有这失手的一箭,他自然想不到出手乾是绝不失手的银弓战二龙身上。战二龙,你很聪明。”

“没办法,谁也不想招惹欧阳上智。我想你们也不会告诉他冷剑白狐是我杀的,万一有一天欧阳世家的人得到一点风声,那时,休怪我战二龙对你们为德不卒!请!”

银弓战二龙双手一抱,便以轻功迅速离开现场。好心替人报仇,却沾上武林最大魔头,想必他心里很不高兴。

但是,这不也说明了武林中人依然对欧阳上智恐惧有加?就算他被流放在永远不可能生还的地方,众人还是认为他有可能回来,重振威望。

这不只是童颜未老人的想法,更是所有人的忧虑。

鸟人望着长老,等待他的指令。

鸟人长老道:“将冷剑白狐丢到死刑岛吧!”

其中一名鸟人扛起冷剑白狐,众人一同振翅高飞,往罪恶江而去。

童颜未老人收回自己的一道元灵,心中大为持奋,此行可谓颇有软获,他不但知道了“欧阳上智”还活在死刑岛,更确定了照灯如何将他送到此岛的方法。

现在他要动脑筋的,只是如何让鸟人族再将“欧阳上智”带出岛。

鸟人族一定不会相信,在岛上的欧阳上智只是个替身,这个重大秘密。童颜未老人也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所以不可能告诉鸟人族,好让他们带出人来。

那么要如何说服鸟人族,就必需要好好设计了。

当然,鸟人族能掌握冷剑白狐的身世之谜,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滴水不漏的毒计划。

童颜未老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回雨天齐天塔,他要安心地想个万全之计,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独占岛上假欧阳上智脑中的秘密──真正的欧阳上智在武林中的身份!…,

鸟人族飞过硫酸河罪恶江,江面上喷空的气味及毒素,就连它们也敬而远之。众鸟人飞行了约莫一刻钟,便已望见远方的一座砂岛。

虽然说千江水有千江月,但是连月亮都不敢出现在罪恶江的水面上,只有一片似将发火的橙光毒瘴,将远方的砂岛衬出畸零丑陋的影子。

鸟人们落在微温的砂地上,将冷剑白狐的尸体抛在死刑岛。鸟人长老高声道:

“欧阳上智!你出来看看,我们送人来跟你作伴啦!”

岛上一片沉默。

这是绝对的沉默,有风,但是没有被风吹动的树叶沙嘶轻吟;有水,但是没有江浪流动的优雅拍岸。

没有虫鸣鸟语,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草,坚硬短小得有如钢铁。这个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砂的小岛上只长得出这种硬草,强韧得可以刺穿鞋底。

鸟人们都亲眼见过手足已断,只能在地上蠕动的欧阳上智爬过草地,全身被割得血淋淋的惨状。只有这样的草可以生长在这种恶劣于极的环境中,这种吸了毒素长成的草,自然也不是任何虫兽可以食用的。

欧阳上智早就该死在这里,但是鸟人族不舍得让他的痛苦就此结束,因此三不五时会送极少的食物及饮水上岛给欧阳上智,好他延续一口气,以适度的清醒来感受痛苦。

若是一般人,必定会放弃这些食物和水,以求解脱,欧阳上智也可以这么做,鸟人族并不会逼他活下来。但是,他是欧阳上智,一个曾经权倾天下,也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权倾天下的人,所以他不放弃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接受了鸟人族恶意的接济,也等于同时接受了继续受折磨的命运。

这是他的睿智,还是他的愚昧呢?

鸟人族静静等了许久,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砂地上,类似毒蛇爬行的声音,夹着粗重的呼吸,和迟缓的挪移。

渐渐地,一团难以辨视的物体蠕动着,由黑暗中渐渐显现。

“作伴……?这个地狱中,只有我的仇人亡骨,与我为伴……”那东西扭动着,在地面上缓缓接近众人,就连声音都像是由地底发出来的一般,仿佛被重重地狱的铁门所压制,仍透出了火海,散出地面,“……难道还有仇人吗?呵……,欢迎,欢迎,如今我依然是炼狱的主宰。”

他没有手脚的身体上,衣服早已破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被血污染满,就连颜色也只残剩下一种类似黑色的怪色,那是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层一层染上的颜色。

他微微仰起了脸,沾满脏污的脸孔上,只看得出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眸,其余部分都是虬结黏合的须发。

只那双眼睛,也够了,世上无人有这种眼神,只有被恨火和怨毒所熬成的疯狂,才会有这样涣散却又能烧人的眼光!

众鸟人都略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望着那人。

鸟人长老道:“欧阳上智,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人!”

欧阳上智冷笑一声,缓慢沙哑地说道:“什么人?不都是死人吗?”

“呵呵……这个死人不一样,他是你最想见的人。”

欧阳上智蠕动了一下,怪笑了起来:“嘿……我最想见的人?你们知道我最想见的人是谁?你们有能耐杀了他?嘿嘿……呵……若是在此地见到他的尸体,我死也瞑目!”

在半空中盘旋的鸟人们不作回答,欧阳上智也无法看见他们的,只有更奋力蠕动着,接近倒卧的尸体边。…,

“嘿嘿……我看看……若是他,我就要把他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把他的血全部吸干,留着他的头,让我可以好好看着仇人死亡的脸孔!我看看……”

声音戛然止住,欧阳上智见到了那尸体的脸,一时之间全身像是结了冰一般,整个地僵硬住了。

天上的鸟人族发出一阵欢乐的鼓噪。

“怎么样?欧阳上智,是不是你的大仇人?”

“他与你有杀母之仇,我们替你除掉了敌人,你的至尊之路更加平坦啦!”

“哈哈哈……欧阳上智,你的儿子女儿没一个有善终,你还有没有私生子啊?”

欧阳上智奋力一挣,坐了起来,仰首骂道:

“你们安静!这是我的仇人冷剑白狐,死得好!死得好!”

鸟人喧笑道:

“是嘛?那你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啊!”

“要不要我们替你把他的头剁下来,好让你日夜欣赏?”

欧阳上智用力甩动黏结的乱发,大叫道:“是谁杀了他?告诉我!”

众鸟人发出一阵喧乱的啸叫,似是在庆祝着欧阳上智的悲恸。

“我会查出来的,你们不说,我也会查得出来!”欧阳上智声嘶力竭地大吼,以压过鸟人族的噪音,却因为太过用力,一个重心不稳,直挺挺地往后“碰”地一声仰倒,后脑撞上了一块黑石,登时昏了过去。

鸟人族大笑着,鼓翅高飞,一眨眼便不见踪影。

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欧阳上智其实并没有昏迷。当鸟人振翅之声完全听不见了之后,他才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子,确定四下无人。

如果鸟人族的人见到他此时的神情,必会受到相当的震惊,也会对欧阳上智有更深一层的认识。

他的眼睛不但没有一点疯狂的激烈,反而冷静、冰清如昔。

就连他的声音,也还是那大权在握时的从容与威严:

“痴虫,出来。”

黑暗中倏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犹如矗立在阴影中的怪形巨岩。

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已被弯曲的脊椎压得稍显小了些,若是直立的话,恐怕会更加惊人。

随着他迟缓的前进,每行一步,便发出清脆的铁链敲击声,镪啷,锵啷,由远而近。

发出敲击的,是铐在他双脚上的铁链。铁链已断,只剩下缠着两只脚的粗大铁圈无法脱落。他走近欧阳上智,比一般比例大得多的方形头颅缩在两肩之中,长满了肉瘤、平疣的手臂松散地下垂,似乎只是挂在肩胛上随风摆荡的树枝,而他的右手却扛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沉重石刀。

痴虫呆滞迟疑地站在欧阳上智身前,高高举起了石刀。

“住手。”

欧阳上智一声低沉的斥喝,便止住了痴虫已停在冷剑白狐颈上的刀势。

欧阳上智蠕动着坐起身,道:“这个人不能吃。”

痴虫发出一阵含糊的声音,丑陋的脸上因为不悦而变得有些狰狞。

欧阳上智俯下身,细看着冷剑白狐身上的伤。同样的箭法,虽然箭贯穿了左胸,但另一只箭却没有透过右胸。由冷剑白狐身上的箭看来,会是谁下的手,欧阳上智心里已经有数。

他早就发觉冷剑白狐还有一口气,鸟人族竟如此不察,因此他也乐得装出悲恸发狂的样子,瞒过他们。

欧阳上智下令道:“把他的衣服打开。”

痴虫口里咿呜作响,笨拙地俯下身,扯开冷剑白狐的衣襟。一见到雪白的肌肉,鼻中嗅到血的腥气,许久没有吃过肉的痴虫口中满是馋涎,忍不住就要再举刀割开冷剑白狐,却再度被欧阳上智斥止了:…,

“我说他不能吃,你没听见吗?”

痴虫不满地呜哇乱叫,被欧阳上智一瞪,却怎么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欧阳上智发现冷剑白狐的衣领下,贴胸藏着一个小石盒,略为讶异,道:

“把这个拿出来,打开给我看。”

痴虫依言取出冷剑白狐小心藏在身上的石盒,放在欧阳上智面前,并打了开。

石盒已被箭镞射出一道明显的裂痕,盒盖一开,便裂为两半。当盒中的东西映入欧阳上智眼中,欧阳上智先是一阵发愣。

那是个小小的金铃铛,从前谈笑眉的心爱之物。被迫离开幼小的冷剑白狐时,她将这样东西留在冷剑白狐身边,希望冷剑白狐见到了它,能够像见到母亲一般。

霹雳门被灭前夕,谈笑眉取走了这个金铃,以怀念儿子。直到母子再度重逢,却无法长守,谈笑眉又委托朋友将金铃铛送给冷剑白狐。

透过这个小小的铃铛,母子两人的感情就这样脆弱地传递着。

欧阳上智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冷剑白狐,想不到你母亲的遗物,救了你一命。”

欧阳上智俯头咬起金铃铛,一松口,铃铛便稳稳地滑入他的衣服中。

“这个人还没死,把他拖到洞内,我要医治他。”

下了命令,欧阳上智便转动身体,准备爬入山洞。背后的痴虫却动也不动,一面挥舞着石刀,一面呜哇乱叫,极为不满。

欧阳上智回过头,冷冷地问:“怎么?你不听我的话吗?”

痴虫用力地甩着巨大的头颅,依旧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全身都几乎要随着这拼命的摇头而被摇散了一般。

欧阳上智知道这个以本能生存的人,太久没有尝过鲜肉的滋味,要他抗拒食物的诱惑是最困难的,痴虫正在服从与本能之间挣扎,很有可能狂性大发,不顾一切地砍食冷剑白狐。

欧阳上智叹了一声,轻轻吟起一曲哀伤的曲调。

这阵曲调,就像某种神奇的力量一般,突然间令痴虫停止了狂躁的动作,静了下来。

随着欧阳上智的轻吟,痴虫的表情渐渐缓和,渐渐软化,不知不觉地弯下身,拉着冷剑白狐的脚,跟在欧阳上智身后,步向远处的山洞。

那歌吟,冷得像一片秋初绵密的细雨,悄悄地撒落,在空气中濡散寂寥的气息。

就像冷剑白狐记忆中,母亲在他床边吟着催眠曲,直到他安然入睡的声音。但是如今的回忆,却带着淡淡的哀愁。

母亲谈笑眉温柔的容貌,仍时常在冷剑白狐的梦中出现,那是他一生中所能捕捉到最短暂的回忆,也是最唯一的温暖回忆,但却只提醒着他现实的冷漠。身为杀手所不敢回顾的温情,就像不能停止的心路,在他胸口发出只有自己知道的节奏。

谈笑眉是如何死的?冷剑白狐竟未能亲自查知真相,还是透过他人才见到母亲的孤坟。她被葬在荒野的一片孤坟里,所有的秘密都已伴她沉埋于潮湿的泥土中。这片泥淖就是欧阳世家,是欧阳上智所推动的野心之潮吞没了她美丽的生命。

然而……

“天下间有儿子会杀亲生父亲,以报母仇吗?”

冷剑白狐倏然惊醒!

眼前只有一片凹凸不平的岩砾,除此之外,是一大片黑暗。

冷剑白狐喘着气,无力的全身犹似火烧,一时之间脑中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冷剑白狐。”

那熟悉的声音……冷剑白狐虚弱地转过脸。在他身边的面孔,虽然脏污狼狈,却是他在任何地方,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面孔!

欧阳上智怪异的高度令冷剑白狐一阵突兀,那不自然的坐姿,分明是手足俱断的怪物。

冷剑白狐连忙要翻身而起,身子却一动便扯动心口的伤,痛得冷汗沁了出来,不禁闷哼了一声。

“你的伤还没好,躺着吧。”

欧阳上智淡淡地说道。

“你……”冷剑白狐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他所躺的只是一块较为平整的岩石,铺着扎人的草垫,而环顾这山洞的周遭,除了这个石床之外,也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欧阳上智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道:“不是我救你,是你母亲的遗物救了你一命。”

说着,低俯下头,将石床边的东西抵向冷剑白狐。那样东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冷剑白狐顺手握住,不必看也知道是那个金铃铛。

握住金铃铛的一瞬间,心口刺痛了一下。不是伤口的痛,而是更深处的绞拧。

鸟人长老的话毫无预警地又涌上脑海:“天下间有儿子会杀亲生父亲,以报母仇吗?”

冷剑白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重新睁开眼,床边的欧阳上智望着自己的双眼,依然看不出一点情绪。

“为何……救我?我与你……仇深恨重!”冷剑白狐咬着牙说道。

欧阳上智笑了一下,沉声道:“你知道,等你的冷剑能出鞘,再杀我吧。”

冷剑白狐默然。欧阳上智这样的回答,教他如何面对?现在虽因重伤而无法动弹,但伤好了之后,真的要杀死救自己一命的欧阳上智吗?他手脚已残,自己又怎能杀一个无法抵抗的末路残生?

欧阳上智微笑道:“为何出现犹豫之色?”

冷剑白狐转过脸不说话,欧阳上智的声音,却一清二楚地传出他耳中。

“当初你被送到欧阳世家调教成一流的高手,还记得在我派你投奔霹雳门之前,送你的那句话吗?”

冷剑白狐记得,那是句最实际,也最可悲的一句话。

“‘阻碍前程者杀!’我是这么告诉你的。”欧阳上智道,“如今我一败涂地,你若是仍然恨我,就应该动手,一剑杀了我,才不负我的教导。”

冷剑白狐咬了咬牙,等自己伤好之后,下得了手吗?他如今已没有把握。而他知道,杀人,不管是不是在江湖中,只要一动了迟疑之念,往往就杀不了人!

杀人是不能犹豫、不许动情的行为。

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声传近洞穴,冷剑白狐一警,欧阳上智转头道:

“痴虫,拿过来。”

冷剑白狐怔怔地看着那个容貌奇丑的高大怪人走进,笨拙的大手上,一手持着巨大的石刀,一手捧着一个奇怪的白碗,碗中腾腾地冒着热气。痴虫走到欧阳上智身边,呆滞地看着冷剑白狐,口中“啊、啊”地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喂他吧。冷剑白狐,你需要食物和体力。”

巨人一手将碗凑近冷剑白狐口边,冷剑白狐这才看清楚:那个白碗根本就是人的头盖骨!

碗中的汤汁中,浮着青青绿绿的怪东西,以及发出腐臭味的肉,冷剑白狐闻到那种气味,差点就吐了出来。…,

见到冷剑白狐的脸色,欧阳上智笑了起来:

“呵呵……你觉得可怕吗?这可是岛上最珍贵的食物啊!”

“这……这是什么……?”

“是腌过的人肉。”

冷剑白狐更是欲呕,欧阳上智道:“岛上只有野草可以吃,以前死去的人,肉还没腐化,就是比野草还要高级的食物了。等你习惯了之后,就会怀念这种滋味,不会觉得可怕了。”

“你……你们根本是疯子!”冷剑白狐用力叱道,痴虫却硬要把碗凑向冷剑白狐的口中,冷剑白狐竭尽力量抬手一挥,吼道:“别靠近我!”

但重伤的他,根本无法挥开这个力量奇大的巨人,这一掌就像打在岩石上一样,没有推动他分毫。

痴虫急得“荷、荷”叫着,努力要把碗中可怕的食物灌进冷剑白狐口中,直到欧阳上智道:

“好了,不要勉强他,拿开。”

痴虫这才慢慢地拿开了碗,递给欧阳上智,“呜──啊──啊”地说着,意思似乎是要欧阳上智吃下这碗东西。

欧阳上智点了点头:“放下就好了。”

冷剑白狐怔然看着,不敢相信欧阳上智──以前那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锦衣玉食的武林至尊──真的会吃下这种东西。

冷剑白狐的神情看在欧阳上智眼中,欧阳上智不禁惨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

冷剑白狐已作不得声了。

“是谁害我到这步田地?你也知道。”欧阳上智的声音中,再度现出那难以深藏的怨恨烈火,“哈……可怜,是,我确实是个可怜虫!想不到一生忠于欧阳世家的人,最后一样得到这样的下场。哈!照世明灯,你够残忍,你够狠!你满口仁义道德,可是你的心机,却比恶鬼还要毒辣!你为什么不叫叶小钗一剑解决我的性命?而断我的四肢,将我禁在死刑岛?你让我以吃人肉维生,你让我吃人肉,我恨你、我恨你!”

绝望的嘶喊,难以扯破死刑岛上重重的黑云,在罪恶江面上回荡。

《》是作者“巴哈姆特x”写的一部小说,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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