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转身,双瞳凛凛,咄咄逼人:“你也来发个誓看看!”
辛痕守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额上竟沁了汗。他信鬼神,他害怕,他心虚,可是此时骑虎难下,只能咬牙举手:“我……辛痕守对天发誓,没有用蛊暗算……恩师,若不然,我将……乱剑加身而死!”
誓虽然勉强发了,可是那样心虚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怎可能不心生疑窦。凤卿卿缓缓退了一步,慕容昶不知从何处跃出,也着了银袍,便站在了她身边,姚涅看在眼中,微微一晒,也跟着上前一步,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她。
凤卿卿微微点头示谢,一边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辛痕守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乞讨为生……我师父将其收归门下,予其衣食,传授武功,教导学识,三十年养育之恩,教导之德……可是此贼狼子野心,为了占据门主之位,为了寒天诀,竟勾结苗疆蛊人,对我师父下了蛊王,又接连打伤同门,逼迫我师父……”
众人惊愕不已,有数人离座站起,辛痕守怒发欲狂,便欲冲上,早被慕容昶挡住,饶他疯了一般进击,却竟不能上前半步,直怒的嘶吼连连。
凤卿卿声音清朗,一字一句:“我师父性情坚韧,纵受尽蛊王苦痛亦不稍假辞色,此贼竟丧心病狂,驭使蛊王入脑,令我师父神智有如幼儿,流落江湖,受尽苦楚……”
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掉下泪来,众人俱都听的呆住……辛痕守代师主事数年,向有德高望重义薄云天之谓,若她乍然说出这些话,众人哪里会信,可是她步步为营,不疾不徐,先以门主之位为饵,逼的辛痕守丑态毕现,暴露本性,让众人大跌眼镜而不自知……又在比试中以压倒之势取胜,一直到此时,在他气急败坏之下逼出一个“蛊”字,逼他当众发誓露出马脚,再说出真相……
如此这般一来,她的话,众人竟是瞬间便信了九成。
姚涅情知自家师尊没有这样的心机,不由得对这小小女孩十分佩服,凤卿卿随即一抬手,指着他身后之人:“那就是他的蛊人!”
众人哗然,蛊毒是祸,却是流毒无穷,乍一听得那人竟是蛊人,众人既惊且惧,竟下意识的退了开去,慕容昶却是不惧,向姚涅使了个眼色,姚涅移身挡住了辛痕守,慕容昶脚尖一点,一掌拍出……那蛊人急急退后,可是他本就功夫不高,哪里避的开,被慕容昶当面一拳,面具震碎,登时便露出一张疤痕满布的脸,其上甚至还有蠕动的蛊虫!
众人又是惊惧又是恶心,一时惊呼之声响成一片,辛痕守眼见今日大势已去,索性冷笑道:“好!好!既然你们说我用蛊,那我就用给你们看看!蛊人!所有在这儿的,全给我种上蛊!”
那蛊人面无表情的爬了起来,伸手慢悠悠的撕下了袖子,低头看着,好像在挑选先用哪条……众人已经快要吓尿,却见他猛然抬头,向上看去。
凤卿卿微微含笑,纤手中托着一枚琉璃盅,其中血红色的蛊王正疯狂扭动。那蛊人竟是惊骇莫名,尖声道:“我的蛊王!你……不可能,你是如何取出的,蛊王在寒慎徒脑子里,你怎可能取出!”
凤卿卿冷笑,慢慢走下来:“你不必知道……我师父福大命大,自有上天庇护……我现在只想知道,有蛊王在,你身上那些蛊,要如何施展!”
蛊人脸色大变,凤卿卿已经坦然的掀开了琉璃盅,放在了地上,疯狂的盅王在她身边宛似绵羊般老实,那盅里又没放鲜血,就见蛊人身上的蛊虫便如飞蛾投火,向这边疯狂汇集,不住游入盅中,然后被盅王吞下,一直到所有的蛊虫都进了盅里,凤卿卿向旁边打了个手势,便有一个弟子送上掺了朱砂雄黄的火把,凤卿卿先用火油画出一个圈,然后将火把往里一丢,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那蛊人立在当地,失魂落魄一般,一见火头起,他才猛然回神,惊道:“不!我的蛊王!不可!”
他踉跄几步,整个人扑入了火中,被火烧的翻翻滚滚,却怎么都不肯退出,跪在地上摸索那琉璃盅,状似疯狂,转眼便被火舌烧着了头发,他竟似全不觉的痛。凤卿卿直看的心惊胆战,猛然退后几步,却有一只手轻轻扶了她一下,含笑道:“门主不必惊谎。”
凤卿卿回头时,却是姚涅,她急抬头看时,刀昧单正与慕容昶双战辛痕守,姚涅随即低头道:“师父呢?”
凤卿卿挑了下眉:“你说呢?”一边急匆匆走去看慕容昶。
情势一路急转直下,众门派都有些应接不暇,一直到蛊人被硬生生烧成了黑炭,有数个身着银袍的寒天弟子冲入厅中,辛痕守已经战的发丝散落,状若巅狂,狂叫道:“来来!还不与我打杀了这些人!”
凤卿卿瞥瞥小嘴:“你还做梦呢!”
一边说着,便有几人急匆匆而入,正是寒江雪、温良儒、洛河图三人,齐齐向上拱手,“门主,背叛师父的弟子已经全部拘押。”
凤卿卿一喜,然后小脸一红:“好了,戏都唱完了,还装甚么。”一边就要脱下袍子,却听一人道:“你敢!”
众人一起抬眼,然后……眼珠子掉了下来,那上面的人难道是寒慎徒?寒慎徒没有死?那棺材里的是个啥?今天这事儿,简直……太玄幻了啊!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啊!
辛痕守一眼看到,登时整个人都傻了,便被慕容昶一掌拍中,整个人摔在了墙上,痛的险些没当场昏厥,寒慎徒已经从房梁上跃下,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拍拍凤卿卿,十分赞许:“不错!小徒弟太给老子长脸了!这门主就给你了!”
“不要啊师父!”凤卿卿哀怨:“我才不要做这种操心费力的活儿……你明明有七狐狸可以用啊,你不是昨天还说七哥有算世之智么?”
“丫头你放心!”辛痕守颇严肃的叉着腰:“老夫已经想好了!你就挂个名儿,你辈份最小又长的最好,看他们谁好意思跟你抢!然后七狐狸就当代门主……等到他啥时当的有了野心,想害你,咱们可以再玩儿这么一出,你看不错吧?”
被叫成七狐狸的某徒弟:“……”
这种血腥场面一点都不想再玩一次的凤卿卿:“……”
为什么师父死而复生之后变成这样了?可是师父……死而复生了啊!姚涅静静不语,狐狸眼中竟多了泪水,然后就见自家师尊向他招手:“小七,你闲着也是闲着,今天这事儿就由你善后了!来,丫头你今天太辛苦了,师父带你去休息一下……”
众宾客:“……”
终于有人鼓足勇气开口:“寒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您老不是死了么?”
寒老头登时就怒了,双眼一瞪,冷冷的道:“你是甚么人,为何盼着老夫死?”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那人惨烈被吓到,毕竟寒慎徒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可是令高徒帖邀我们上山时,的确是说您老已经……再说刚才那棺材……”
寒老头一脸的我是老大我怕谁,胡子翘的高高的:“谁邀你们来的你找谁去!关老子屁事!”要不是今天老子心情好,当老子爱搭理你么!
那人无语的看看旁边,辛痕守正瘫在墙角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犹满面愤恨,额上青筋暴跳,想他也成名江湖十几年,现如今却被人丢垃圾一样堵在墙角,连个搀扶的人也没有,也实在惨了些。那人不由唏嘘:“在下与辛代门主倒也相交数年……”
寒老头皱起眉:“哦!这混蛋除了内应,还应该有外援吧?难不成你就是他的外援?他欺师灭祖勾结蛊门陷害老夫也有你的份?”
那人呆住了,欲加之罪甚么的……他本来就有点儿呆,否则也不会在这种人人退避的关头跑上来说话……被寒老头不分青红皂白这么一扣帽子,顿时就不知要说啥了。
另一个葛衫老头咬了咬牙,上前道:“我亦与辛代门主相交莫逆!虽然寒前辈武功卓绝,乃江湖第一人,但辛代门主也是德高望重,为前辈打理寒天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辈这样莫名其妙便处置了他,实难令人心服。”
寒老头冷笑一声,连看都不屑看他:“老子做事儿,还管你服不服?”
那葛衫老头怒道:“我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却难堵世间悠悠之口!我绝不信世上有中了蛊王之人,尚能全身而退……所以方才贵门对辛痕守的一番指控,其实不成立!诚然贵门中事与我们无关,但我着实有些看不惯!”
“放屁!”寒老头傲然拂袖,妥妥武林高人范儿,“老子就是中了蛊王,但老子现在就是屁事也没有!好的不能再好!”
再这样下去,人都被他得罪光了!刚给辛痕守刷出来的仇恨值,被寒老头几句话就全拉自己身上了……
凤卿卿无语扶额,拉着寒老头衣袖扯了半天,寒老头理都没理,她一着急扯重了些,老头烦了,直接把袖子撕下一块来递给了她,丫头要袖子是吧,给,拿去玩吧!
凤卿卿:“……”
她捏着破袖子,看旁边众师兄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又有些着恼,心说师父都是收了些啥徒弟啊!关键时刻,一个靠的住的也没有!全都没!有!良!心!
其实这倒是冤枉他们了,寒老头那怪脾气,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尤其这会儿刚刚打发了辛痕守,必定心情不好,他们是真不敢劝……凤卿卿却不觉得寒老头有多可怕,见他瞪着眼睛马上就要去撸袖子干架,索性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容分说拖到身后:“师父,你不是把门主之位传给我了么?那你不要说话了,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