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听了白衣男子的话之后,王仁和乌圣在一旁偷着乐。乐子共有两点:一是白衣男子说火珊瑚可以被带走,这无意中说明他也是有目的的;至于这第二点,王仁这样说,实际上是借着乌魔道士般的装束来讽刺白衣男子并非真正达到超然脱俗,羽化而登仙,在四人面前故弄玄虚的虚伪。据那位伤者言,白衣男子棋艺高超,他脑子里面稍稍转了转,听出了王仁的讥讽之言,微微一笑,然而却很坦然,继续着他的布局。
就在白衣男子说完火珊瑚可以带走之后,他下棋的步子显然慢了许多了,每一步都在迟疑,好像特地等着他们发问,问他到底有何目的。不过王仁快人快语,当然也看出了这点,问道:“你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陪你下棋,还是教你下棋?”听王仁此言,乌圣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此人和五弟真是有三分相似,狂傲不羁,在高人面前,依然口无遮拦。”
白衣男子用兰花指夹着晶莹剔透的棋子,听到王仁此言,停在棋盘之上,又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四人,哈哈大笑。此时,但见他皓齿如玉,梨叶唇泛着朱红,显然和白皙的面部非一个颜色。他细声啧啧,又是手挽兰指,不免让人相当女子……
此时,又是一阵轻风扫过,扶起了白衣男子的衣服,抚飘着他的发梢,一切感觉都是那么自然,随和。忽然间,他慢慢说道:“吾生平共有两个愿望,一吾愿寻一知己‘共锻于大树之下’;吾虽‘学不师授,博洽多闻’,然终将垂朽,自创棋局‘幻象’从此将会失传于世,尔等何人是我知己,何人是我传人?不过,如果你们可以满足吾愿之其一,你们要火珊瑚,赵某人决不阻拦。”
听到赵呼南这样说,四人真是哭笑不得,这茫茫乾坤,上哪儿去给他寻传人、觅知己?乌圣亦是非常着急,不过谈到博弈下棋,他又想起了他的五弟,无奈地自言自语道:“五弟不在这儿,要不然,他精于棋艺,或许可以破解他所说的什么‘幻象’棋局。”
沉默片刻,王仁猛然心生一计,准备踩上羽化阶跟赵呼南对谈,可是想起自己有求于人,不好无故滋扰,便又收回了迈在空中的脚步,对白衣男子道:“既然如你所言,‘幻象’棋局想寻觅传人,发扬光大,那我可以将他传扬。不过,你先说一下他的精髓之处,然后再布一局,待我瞧瞧。”
白衣男子听了,不由发笑:“真是年少轻狂,我的‘幻象’没有三五个月是学不到精髓的,你此时想学会我的‘幻象’,那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此时,王仁已是成竹在胸:“不曾一试,焉能妄下定断?”
白衣男子仰天大笑,停在空中的兰花指又继续着他的棋局,同时,说起了‘幻象’的精髓,开始转变棋路,布施“幻想”。“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地有四势,气从八方,无影无形,故谓之幻,乾坤四势,称之为象。”
虽然说王仁少年轻狂,但是听白衣男子讲解,也心生敬佩之情,此棋局内外三层:中层看似节节败退,诱敌深入,然而内层却始终坚不可摧,而外围逐渐形成包围之势,待中层力量薄弱之时,全力一击,可尽歼敌军。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幻化无穷,威力无穷。
在听完赵呼南的讲解之后,王仁依然是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坦然而道:“我现在可以帮你发扬光大了,你就赶快把火珊瑚交给我们吧。”听到王仁这么说,赵呼南大吃一惊,难道他毕生心血所钻研的棋局,就这样被一个满身黄毛的少年如此轻易地学会了?不过,他一生之中,不轻易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对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了解甚少,到底此人是否真的学会了他的“幻象”,他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肯定,因此,他提议跟王仁对弈一局。
听到白衣男子说想和他对弈一局,王仁倒是无所谓,不过三乌却急了。乌痴朝王仁移过去一步,附到他的耳旁轻声道:“小兄弟,生死大事,不能当做儿戏,要是你输了,咱们岂不功亏一篑了吗?”
王仁稍稍回首,又冲着他说起了跟赵呼南说过的同样的话:“不曾一试,焉能妄下定断?”说完,他又向后退七步,向白衣男子喊道:“你看好了,这就是‘幻象四式’。”说完,摆开马步,提手耍舞,在秃泉沼潮湿的地面上练起武术来。他所耍的就是刚才白衣男子的“幻象”。但见他步伐怪异,左勾右铲,连退五步,又转进七步,虚退三步,又是进五步,左手抱拳,寸进与尺退相伴,右手呈掌,前击共随抱守,左腿曲弓而右腿铁直,虚影左收实则右腿环扫相击。步法相随,拳掌与从,忽而仰面虚晃,诱敌紧攻,其实则绕处外围,拳如猛虎出深山,掌似铁饼石板打圾子,腿扫过,似铁杆刮石粉,里外相应,前后同击,势如悬石高坠,劲力所至之处,将周旁的石柱推落在地,听得一声轰隆,尘土卷起,而石柱早已摔成节节寸断。
众人不知王仁究竟何为,然而却观他的步伐招式,和幻象四式如出一辙,方才明白王仁是以身体来代替棋子,布局幻象四式。正如“幻象”棋局的精髓一样“无影无形,故谓之幻,乾坤四势,称之为象”,再配合王仁的灼热异常,难以测料的内功,的确是威力无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三乌很清楚,这种武功和他们师父的不败绝技“谍影决”有几分相似,各种猜想油然而生。乌痴、乌魔认为此人必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乌圣则认为是此人悟性很强,临时临摹的。到底他们谁的猜测是对的?看管且先不言。
待王仁耍完这种奇怪的武功幻象四式的时候,赵呼南终于站起来了。他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尘土,拍手称好:“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棋局!”赵呼南瞠目结舌,再无言语。他既然在武林中也有名气,而其师弟成守志更是人称“阳间阎王”,他自然是武学名家,对武学精要也知之较多,看王仁临摹“幻象”,步法及招式精要皆源于“幻象”精要,甚是钦佩。
王仁得意地笑道:“嘿嘿,这就是你的‘幻象’,只不过你用棋子布局,我用身体布局,演变成四式招法,就叫做‘幻象四式’吧。此四式皆是依照你的棋局演变而来的,我满足了你的要求,火珊瑚可以给我们了吧。”
“哈哈,如果我的心血可以让你悟出不同凡响的功夫,火珊瑚赵某人双手奉上,可不知你的‘幻象四式’到底威力如何?”
“威力如何?一试便知。”
“好的,那就让我来试吧。”话音刚落,只见一中年男子,光着膀子,手拿铁杖,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从慕古亭后面窜了出来。此人正是那位伤者所说的性如烈火、出手伤人的张达虎。
只见此人龇牙咧嘴,面目凶恶,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一般,戾气逼人,但观其貌,足让人畏惧三分。王仁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行走江湖,也只是间断性的,内力不纯,功夫时强时弱,招式更是知之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武功练到了什么地步,根据“幻象”棋局临摹之术是否真的可以发挥出威力?不过现在,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王仁勉强答应道:“好……那好,既然前辈想试试赵先生的‘幻象’四式,那么在下就借花献佛,卖丑了。”
此时,乌痴在一旁对乌圣、乌魔低声分析道:“这个小伙子气度不凡,武功高强,又在这么短时间内练出了‘幻象四式’这么奇怪的武功,不过,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说的每句话好像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现在他又把自己领悟的‘幻象四式’说成是赵呼南的,这样想不要火珊瑚也难,但愿此人是友非敌。”乌圣、乌魔连连点头。
张达虎欲试“幻象四式”的威力,王仁亦是比较害怕,因为他此前与人比武,都是跟他叔叔或者师兄切磋,点到即止,有时甚至耍赖耍横,凭着三寸不烂舌,将输说成是赢,根本没有任何经验,这要真与形如烈火,伤人才罢手的张达虎比武较量,别说不易取胜,若是稍有不济,就有可能会身受重伤,甚至枉送性命,到时候他救国救民的大侠抱负又如何实现,一腔热血,只能尽洒秃泉沼的泥土之中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赵呼南、成守志、张达虎师兄弟三人当中,各有其长,不过在武功造诣之上,唯有人称阳间阎王的成守志最高,他几乎都要和天地浪子田浪齐名了。不过一者是正,一者是邪。成守志虽未现身,然而张达虎也习得了他们至阴至柔的绝技柔梢摘叶拳。柔梢摘叶拳共分七路擒拿法,三招用鞭法演化而来的拳法。其以柔克刚之道,讲究的是用从内功运气练起,每练深一层,双臂之力将更柔、更劲。据闻,成守志将柔梢摘叶拳练到了最高境界,此种境界,每每出招,柔若柳条藤蔓,劲若狼筋钢丝鞭,可于群芳之中,甩臂成风,一丈外断喉杀人。不过,此拳名由来,是说练到最高境界之时,甩臂成风,可于三丈外御风摘叶,故名柔梢摘叶拳。
二人就地比武,在青色石子路上面大打出手。张达虎对王仁这个黄毛小儿亦是比较蔑视,不屑与之交手,因而先是用武林人尽皆知的拳法通背神拳跟王仁较量。通背神拳本是武林中人人熟知的拳术,然而从张达虎的手中使出,威力亦是不同凡响,劲力强劲,不过却不知通变,使王仁行云腿的步法可以轻易闪躲。紧连急赶,转眼间十招已过,王仁只顾闪躲,根本没有机会出手,更没有机会使用“幻象四式”,渐而处于下风。忽然间,张达虎停了下来,叫住前方的王仁道:“‘南隐客’是你什么人?何以会使其行云腿腿法?”
王仁猛然一怔,不过灵机一动,又道:“我会使的武功多了去了,我现在换一种武功跟你较量。”话音刚落,他赶步上前,脚踏梅花步,转至张达虎的右侧,通背寒气袭人,手成爪状,掏至张达虎的腋下。张达虎大惊,但觉的一股逼人的朝自己的腋下袭来,连忙压下右肘,右腿向前铲去,化解了王仁的爪力。王仁又踏着梅花步,绕至张达虎的正前方,趁其右腿迈出,铲脚未收,重心不稳,腾出左手,上下闪动,朝其右肩擒去。同时,他又将右臂挽起,拇指曲而四指运劲,呈钢针一般,直戳向其胸口。张达虎一眼就认出了他刚才所使的招式,不由大吃一惊,趁右腿铲脚未收,向下卧倒,避开王仁的攻势,反而腾出右臂,凌空出拳,手背正中其小腹。
王仁后腿三步,停了下来,不过他常年跟着他的叔叔练习家传武学,张达虎刚才情急破招,旨在破敌,而非败敌,劲力平平,这一拳还是挨得了的。
张达虎对王仁刚才出的招式甚是惊讶,不由停了下来,继续追问道:“你真气灼热,但是刚才先出的爪功寒气袭人,显然非本门绝技,应该是远在辽东的大侠‘飞剑’剑飞的绝技;后你又连三使出炎空大师的绝技罗汉十巧手中‘戳’‘挽’‘擒’三式以及梅花步。你说,你到底师承何处,何以习得这么多高手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