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这次还是郑重绕玉树一圈,然后摘下一枚自认为最能开出好物的玉石,往地上一丢。
其实用过这么多次“探囊取物”,晋安很清楚每一次开出的东西都是随机,跟玉石卖相好坏无关,可他还是郑重选择一枚看上去顺眼的玉石。
无它。
为了表达自身的重视。
卡察!
玉石丢在地上,开裂成几瓣,不好!
晋安面色一变,匆匆离开原地。
一只手掌隔空拍来,轰隆,厢房屋顶被手掌隔空拍碎,瓦砾断木倒塌砸落,尘土弥漫。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传来的动静!”
“小兄弟厢房的房顶怎么好端端倒塌了!”
老道士牵着狗匆匆跑来查看情况。
厢房烟尘里传出晋安的狼狈咳嗽声:“我没事,咳,咳咳…刚才修炼出了点岔子。”
老道士倒是没多想,哦了声后,和赶来的其他刑察司成员解释了句,然后遛狗离去。
此时缺了房顶的厢房里,晋安袖袍一扫,刮出一股轻风,将烟尘一扫而空,他非但没有颓废沮丧,反而兴奋看着面前的玉树。
刚才手臂上泄露的气息很熟悉,正是来自那位一直暗中相助他的武道人仙的。
“不过还是有一点无法解释通,我这次没想偷人,只想取点随身之物用来验证身份,怎么最后又变成了偷人?”
“咦,我为什么要用到又偷人?”
晋安原地踌躇片刻:“应该是我没有表明身份和善意,产生误会,惹恼了这位武道人仙前辈……”
没错。
晋安打算再次尝试动用“探囊取物”了。
这次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首先从废墟堆里扒拉出文房四宝,思忖片刻,写上几行字——
晚辈晋安,晚辈并无恶意,只是想感谢前辈的几次出手相助,我们是否认识?
写好后他又找来信封,郑重封好,接下来再次尝试“探囊取物”,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对面是位武道人仙后境巅峰,他这么三番两次的连续骚扰,极其容易引发大误会。
晋安谨慎摘下一枚玉石丢在地上,果不其然,一只手臂从裂开的玉石里再次横空噼来,对方这么连续骚扰也的确是成功把对方激怒,食指终止并拢,噼出一道剑指剑气。
看到对方这是要下死手,晋安不敢托大,急忙祭出震坛木与法袍,双双抵挡来自武道人仙后境的剑指剑气。
轰隆!
厢房由内向外勐然一炸,这次动静之大,大半个刑察司都被惊动了。
爆炸掀起的烟尘中,玉石偷人失败,对方手臂重新退回玉石内,趁此间隙,晋安施展“赠术”,把手中信封送出,不偏不倚刚好夹在对方剑指的双指间。
看着信封送出成功,晋安轻吐一口气,总算能与对方联系上了。
他对“探囊取物”、“赠术”的施法用途,又有了一次全新领悟,还可以用来当千里传音用。
“果然,探囊取物与赠术是相互对应的,想不到这两门道术还可以这么用,果然求道无止境,我的修道之路还很漫长。”烟尘弥漫的废墟中,晋安望着眼前玉树,心生感慨。
要是让正一道其他修道者知道晋安拿着探囊取物、赠术这么用,怕是人人都要给晋安竖起一颗大拇指,真是人中卧龙凤雏,正一道里的一朵仙葩。
估计就连开创出这两门道术的人,都没有想到过有后人拿着探囊取物和赠术这么用。
这个时候,老道士又牵着狗跑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在天上飞的母孔雀。
母孔雀落在栓着山羊的树冠上,一会关注山羊,一会关注成为废墟的晋安厢房,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琢磨,不知她又在转动什么心思了。
“小兄弟你又练功练岔气了?”老道士牵狗大嚷大叫跑来。
晋安震落一身尘土,从厢房废墟里神清气爽的走出:“老道士我没事,你继续去遛狗吧。”
老道士翻白眼:“小兄弟你可拉倒吧,连这条老狗都觉得今天的你不对劲,你觉得老道我的智商还不如一条狗吗?小兄弟你今天绝对不对劲,肯定不是练功岔气这么简单……”
老道士朝晋安挤眉弄眼:“小兄弟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在研究阴间大魔遗落之物?刚才接连闹出的动静,是不是来自那件阴间大魔遗落之物?”
汪!
老狗朝晋安叫一声,表示它这次站在老道士这边,其实大家一直都很好奇阴间大魔遗落之物长什么样子,始终不忘惦记这事。
晋安哭笑不得摆摆手:“真不是。”
然后他让大家散去,他继续走回变成废墟的房间里研究玉树,此时的废墟烟尘还没散尽,没人能看清晋安究竟在里面鼓捣着什么。
见晋安不肯说,老道士去找一直为山羊梳毛的削剑:“削剑,你一直在这里,你说说,刚才两次爆炸都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兄弟在房间里研究阴间大魔遗落之物了,诸如阴气外泄,摧毁房子?”
削剑还是那副木讷表情,遇事都是波澜不惊,摇摇头:“不是。”
老道士纳闷了:“那会是什么原因?”
“难道真是小兄弟练功岔气两次?”
削剑想了想,很认真说道:“师父房间里藏了人。”
啥?
老道士惊了:“人?什么人?莫非小兄弟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可不对啊,小兄弟自从走阴回来,就一直在刑察司没出过门,不可能有接触其他人,更不可能有背着我们往房间里偷偷藏人的机会。”
老道士一番自言自语,没人接他的话,他转头看向如孤冷仙子傲立在树冠上的母孔雀:“孔雀佛母,你和小兄弟一起走阴回来,小兄弟有没有从阴间带别的人回来你最清楚。”
老道士刚说完就拍了下自己脑袋:“我真是傻了,老道我又不懂鸟语,怎么又跑去问你了。”
母孔雀气得要炸毛,如同气到不停翻白眼的仙子。
老道士没搭理母孔雀的翻白眼,他这次不走了,就在削剑旁边坐下陪削剑唠唠嗑,他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住晋安把柄。
房间废墟里。
晋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对方应该已经看到他的信封并做出回应,于是再次对着玉树一个探囊取物。
这次摘下玉石,没有再出现武道人仙手掌噼来,掉出一个信封。
晋安捡起来一看,顿时乐了,可不就是他刚才用赠术送出去的信封吗。
“这个千里传音的办法果然可行,果然得到对方的回信了。”晋安乐呵呵打开信封。
信封里的回应很简短,简短只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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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咦?”
“看来这位前辈是不善言辞的人?”
晋安倒是没有多想,反而乐此不疲的在后面又加一个问句——
敢问前辈是男是女?
写完后他又重新将信纸封存入信封内,然后他熟练的再次摘下一枚玉石丢在地上,一只手掌从玉石里翻出,这次倒是没有再主动发起攻击了,晋安赶忙递上信封。
他每次维系探囊取物的时间有限,对方修为越高强维持的时间越短暂,如果探囊取物失败会物归原主回去,所以他将信封交到对方手里的时间只有短暂瞬间。
等待总是煎熬的,但是晋安还是乐此不疲的等待,终于要揭露对方身份,怎能不期待对方的每一次回复。
等了一会,晋安又一次摘下一枚玉石,这次果然取物到一个信封。
他急迫打开信封,结果在他的问句后面还是是只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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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嗯?”晋安拿着信封、信纸,有些发愣。
所以这到底是回应男还是回应女?
晋安想了想,在对方回复后又加一句——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前辈为何只在背后相助,晚辈想当面道谢。
两人间已经有了默契,这次探囊取物再次取物到对方的手。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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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看着信纸上的三个嗯,晋安皱眉沉思,他发现就算自己修炼有千心劫,能一心几十用,也猜不透对方心思。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可琢磨,怎么感觉这位前辈的心思比女人心还难猜透?”
“每次传信都有回应,每次回应都是一个嗯,这算是善意还是冷漠?”
晋安想了想,他又回复过去一句——
今天秋高气爽,天气晴朗,前辈吃过早点了吗?
很快有回信。
晋安打开信封,脸上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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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吃。
看着终于字数变多,从一个字回信发展到三个字回信,晋安发现这位前辈对他还是善意满满的,并不是刻意假装冷漠。
只要不涉及身份类的问题,对方还是很乐意多回复几个字的。
于是,晋安探囊取物的更勤快了。
——前辈早点吃的什么?
——羊肉馕。
——巧了,晚辈也喜欢吃羊肉。
——神武侯“羊管严”名扬京城,不信。
晋安额头布满黑线,他的风评全被傻羊所害。
晋安赶忙解释——
那都是以讹传讹,江湖谣言,岂可当真。前辈如若不信,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我请前辈吃一顿烤全羊?
——改日。
——别啊前辈,就今天吧。
——改日。
晋安见确实约不出对方,于是也不再强求。
——今日与前辈交谈甚欢,虽短短几字但有前世今生之缘,我的道炁即将耗尽,改日再找前辈秉烛长谈。
——嗯。
即便晋安修为已到三境中期,而且还有五座道蕴养道炁,可是面对一位武道人仙后境连续不断施展探囊取物道术,再多的道炁也有点捉襟见肘。
结束这次聊天后,晋安神清气爽走出来,刚巧看到老道士牵着老狗坐在树底下,老狗正对着大树旁边的一块石头舔来舔去。
老道士看到晋安走出来,手指向还在舔石头的老狗都囔道:“小兄弟你可算出来了,小兄弟,老道我觉得这狗缺盐,所以才会一直在舔石头获取盐分,等中午开饭你让后厨给它的狗碗里多放点盐。总当舔狗也不是个事,你说对吧?”
晋安:“?”
老道士奇怪看着晋安:“小兄弟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也缺盐?”
晋安去去去的摆手,说你才缺盐。
老道士拽了拽狗绳,见老狗还在坚持舔石头,他刚要准备说话,恰在这时,看到李胖子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过来,手里攥着一个信封。
李胖子将信封递给晋安,一脸横肉的他,气喘吁吁说道:“刚才胖爷我办桉回来,你们猜怎么着?我又在刑察司门口捡到东西了。不过这次捡到的是没有写署名、没有写收件人的信封,我首先就想到晋安道长你,不敢有耽搁的立刻跑来找晋安道长你,免得耽误了有什么紧急事。”
晋安、老道士、削剑,还有一羊、一鸟、一狗,全都诧异看着一眼李胖子,怎么每次都是李胖子出门捡到好东西?
看到信封,晋安下意识的拆开来查看,以为是那位武道人仙终于肯主动露面,答应他的邀约,要一起共同吃烤全羊了。
哪知信封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副水墨画。
几个人坐在飞毯上飞天遁地的场景,寥寥几笔,就画出了穷山恶水的险恶,画功绝对不输那些国画师。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只有图,没有文字?”几人凑过来脑袋,李胖子疑惑看着信纸。
看着晋安脸上露出欣喜表情,李胖子问:“晋安道长认识这个无名寄信人?”
晋安哈哈大笑的郑重收起信纸,心情愉快:“是几位在阴间认识的老友向我问好打招呼了。”
“武州府、阴间、苟……”晋安浅点即止。
其他人马上反应过来晋安说的是谁,都是露出喜色。
晋安:“他们在阳间主动联系我,看来我们得在阳间约见一次了,顺带感谢几老在阴间对我的几次帮助。”
老道士捻须点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