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我喝了几杯自己酿的豆酒后便借着酒劲开始畅想外部世界的变化。其中,我最挂心的自然还是冥港联军的形势,总感觉自己隐居于此是抛弃了七郎,抛弃了曾与我并肩作战的那帮战友。
尤其再一想到在鬼门关前牺牲的讥讽鬼和铁头,我的心情就更难受了。我对柳寒道:“功名、权力我倒是可以不在乎,但这几位好兄弟的仇我却没能报成,愧对于心呀!”
柳寒见我难过,也不骂我了,语气转柔,安慰我道:“鬼帅既然能带领鬼军对抗地府这么多年,几经起落总能东山再起,这次肯定也能在自由城重建冥港联军成功的。有他在,讥讽鬼和铁头的大仇终有一日能够得报,你就不用操心了!”
左丘茂明也道:“依我看,冥港联军重建后虽然实力大减,但也足以保住剩下的地盘与地府和茅山道会形成鼎足之势。而且不论如何,道修终究是无法在阴间长久居住的,鬼帅终有一天能率军收复巨瀑城!”
“嗯,如此最好!”我再次点头。听了柳寒和左丘茂明的安慰,我心里仿佛好受了些。
但是,刚刚舒缓下来的心情突然又起波澜!
“奇怪……”我自己愣了一下,十分疑惑地去问左丘茂明:“你刚才说……收复巨瀑城?你从左丘城出来后便一直待在这里未曾离开,又怎么知道巨瀑城后来失守了?”
左丘茂明一时语塞,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试图强行解释道:“是你自己告诉我,说茅山道会偷袭了你们的大后方,占据了巨瀑城的。你竟然忘了吗?”
我依然摇头,坚持道:“我没说!即使我说了,也只会告诉你巨瀑城被茅山道会入侵,陆之道还在率守军与之争夺。因为,我和柳寒在流落到这谷底之前,巨瀑城的形势还未明朗。尚未失守,又何来的收复一说?”
左丘茂明很明显有些紧张了,竟转头看向了柳寒。柳寒急忙来打圆场,解释道:“确实是你说的,就是在你发高烧、做噩梦时说的。或许是左丘城主记错了,把你的梦话当真了!”
“哎呀!那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左丘茂明作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
但这样的解释却使我更加起了疑心,又去问柳寒:“你刚才好像也说了一句:‘鬼帅在自由城重建冥港联军’,你怎么知道他是在自由城重建新军,而不是在水晶城或者其他地方?难道这也是我在做噩梦时告诉你的?”
柳寒瞪起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的确是说过!况且,按道理如果冥港联军要重建,自由城肯定是最佳地点。那里是我们的前线大本营,距离左丘城和九曲城都不算远。”
“那我在梦话中,除了说这些事以外,还说了什么没有?”我追问道。
“没有了!”柳寒笃定地回答,又质问道:“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开始疑神疑鬼的!”
我沉默了,脸色却变得越来越严肃,方才微醺的酒意荡然无存。我虽然是喝了几杯酒,但离醉还远着呢!相反地,我感觉自己的思维此时越发地清醒,各种不正常的、不合理的、却被我一直忽视的疑点和细节统统从被遗忘的角落里蹦了出来,充斥在我的脑中!
“该死未死的左丘城主……石头谷绝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世外桃源……能让我们在阴间生孩子的还阳秘术……”我傻笑着自言自语道,“呵呵,这几点若是放在入谷之前,任何一样都可以算得上是惊天之谜。可我居然全都信了!”
“还有那个噩梦!”
“如果它是个噩梦,对我来说最可怕的肯定不是什么巨瀑城失守或者冥港联军失势,而应该是七郎的背叛和我师父的真正死因!如果我要说梦话,怎能一字不提?”
“是了!我记起来了!”我猛一拍自己的脑袋,叫道:“我苏醒之前,原本已经吃了左丘城主的药丸,正准备要和柳寒一起冲击阴功瓶颈!”
“这是梦!是心魔给我造出来的幻境!你们统统都是假的!”我指着柳寒和左丘茂明怒喊道。
柳寒顿时脸色便黑了,冲我怒斥道:“你闹够了没?既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那你赶紧给自己扇一个大耳光子看会不会痛?竟然说我们都是假人,那你来摸摸我的手,要不去摸一摸孩子们的小脸蛋,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们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和你一起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你却硬说我们是假的!我看你不是喝醉了,是得了失心疯!”
两个孩子听到我和柳寒在吵架,便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跑过来嗲嗲地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呀?”
我被柳寒给骂愣了,也被两个孩子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给感染了,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的手来看了看,犹豫不决。的确,我起初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梦境,还用力咬了自己一口,结果痛得要死!还有眼前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我仿佛又要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才做出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的,对柳寒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我内心大叫起来,下意识表示抗拒,“眼前的一切肯定都是我自己的心魔变出来的,包括他们对于此事的反应!它知道我的一切记忆和一切弱点,所以才利用了柳寒和孩子们来迷惑我,让我一直沉迷于幻境之中却不自知!要击败它就必须先要破除这些幻象!”
“爸爸,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吓人哦!”这时候我的小女儿怯怯地对我道,并伸出了圆嘟嘟的两只小手:“爸爸,别生气了,我要抱抱!”
“不!”我却像见到蛇蝎一样急忙跳开,躲过了女儿伸过来的小手。如果此时心一软把她抱到怀里,恐怕我就再也无法把持住自己心中仅存的一丝清醒,从此深陷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柳寒更加发怒了,对我吼道:“你真的疯了!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你都要怀疑!”
但我这时已经一不做二不休,跑到厨房里拿起了这几年来已经彻底沦为菜刀使用的如常宝刀,举在手里又跑了出来。
“啊!爸爸你要干什么?”两个孩子顿时就被吓到了,赶紧躲到了柳寒怀里。
柳寒抱着两个孩子,一边咒骂我,一边躲避,不让我有接近他们母子三人的机会。其实,我虽然手里拿着刀,手臂却是颤抖的,根本下不去手冲他们挥刀。
不过,眼角一瞥之下,我发现左丘茂明这时竟也躲得远远地,仿佛打算置身事外准备看我们这一家子的热闹!
我咬咬牙,道:“对他们下不了手,就拿你这个老不死的来做实验吧!”
于是,我转移了目标,提刀便朝左丘茂明跑去。他见我追来,竟吓了一大跳,急忙到处躲闪。但我此时已是恶向胆边生,竟奋力将手里的如常刀向他抛出,用了一个似乎早已生疏了多年的“以心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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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啊!”
尽管刀法已经生疏,人心也不再坚强,但如常刀还是一如既往地锋利,无往不利!一道寒光划过,左丘茂明当即被我拦腰斩成两截,上身下身就此分离,血溅当场,画面极其血腥!
左丘茂明仅仅惨叫了一声,便当地死去。他死之前依然瞪圆了双目,似乎到最后也不敢相信我会真的对他下死手。这位活了四百多岁的传奇城主,最后竟是在我手里落得如此一个残忍的死法!
“啊!”
两个小孩子见我杀了左丘茂明更是害怕,连连尖叫,把头埋进了柳寒的怀里。柳寒也被我的“残暴行径”给震惊了,不禁怒骂道:“你……你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左丘城主跟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对于孩子们来说就跟亲爷爷一样,你居然如此狠心!如此冷血!”
我呆呆地看着死掉的左丘茂明,他的尸体下面流了一大滩鲜血,被切断的腹腔里露出了血淋淋的内脏。这明明白白就是真正的死人,哪里是假的了?
“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们了?”我痛苦地抓挠自己的头发,把胡子都扯下了一大把来。
不!不能停手!一旦停下来,我就再也脱离不了这个幻境了!
我手里拿着如常刀直发抖,但脚下还是跌跌撞撞地迈向前去,朝着柳寒和两个孩子。
柳寒极其愤怒,指着我吼道:“难道,你接下来还想要杀我和孩子们吗?”
这句话如同利箭一样射穿了我的心室,让我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痛楚。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睛瞪得都已经向外凸出,仿佛眼球中的血丝随时就要爆出!
我用了一种冷酷到连我自己都感到十分陌生的声音对柳寒道:“动手呀!”
柳寒愣住了,问:“动手?动手做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柳寒,依你的性格,此时就应该动手打醒我!而不是光光靠动嘴来骂我!”我阴恻恻地冷笑道,“动手呀!拿起你的月牙戟来跟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