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伦城里现在忙成一片,傅介子回来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并且亲自去了一趟留岩的府上,急得“声泪俱下”,要去乌孙把自己的媳妇儿找回来,请城主早些将马匹准备好,汉军即日就要起程去乌孙国。
留岩对他的话听一半信三分,但是却没有一点办法,天马依国王的下的旨意还是汉人的,现在丢了死了都是汉人的,而现在汉人又自认倒霉,只求带了余下的马匹离开,他也没有了办法,本来可以借个由头把汉人困在这里,但是困了也没有用,还得天天养着,马却是一匹也捞不回来。
哈斯奇的死与潘幼云有关,但是这个惹事的又被乌孙人抓了去,他也没有办法问罪,。所以,他虽然怀疑这一切都是傅介子的诡计,可是又无计可施。想把傅介子一行留下来却又没有借口。
留岩只好命人将马送来,答应送走这个瘟神。
傅介子去看了一下哈斯奇的葬礼,他对这个相马师有一些感情,现在差不多是因为想保住天马而死的,也算是死得有略有所值。
要离开纳伦城了。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是压在傅介子心头的一块石头。
苏巧儿一直没有到纳伦城来,她在哪儿?
傅介子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城里面看一下,依旧失望。
很扫兴得回到马场,今天的气氛有些特别,玉吉儿和葛妮亚一起做了些吃的,招呼汉军过来吃,因为傅介子提醒过,要装得悲痛些,所以没有聚到一块吃。一会儿傅介子回来,葛妮亚把他叫到了一个雅间,傅介子正准备和陆明、赵雄等人一起吃酒,再动员一下,明天一早好赶路,但是葛妮亚拉他过去他也就去了。
这里面只有玉吉儿一个人。
傅介子不由愕然,见葛妮亚有些得意得偷笑,心里面一阵打鼓,这好媳妇儿,莫非是想让我把玉吉儿也好好照顾着?这样江湖救急的事情,咳,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拒绝?
玉吉儿见到傅介子进来,起身道:“傅使者,我来为你们送行。”傅介子一怔,向葛妮亚道:“是玉吉儿请我?”葛妮亚点了点头,笑着道:“怎么不行吗?”
“你说行就行呗。”傅介子呵呵笑了一下,道:“一起吃吧。”葛妮亚道:“那是当然,我也不会离你一个人在这儿偷腥的。”说的是汉语,傅介子瞪了葛妮亚一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别当着人家的面开玩笑。”
葛妮亚掩口笑道:“我们说的汉语,她听不懂。玉吉儿说你要走了,想当面谢谢你,可是又有些害怕,也怕我不同意,所以就先来问了我。”
傅介子一怔,道:“谢我什么?”
葛妮亚睕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傅介子呵呵笑了一下,过去在一边的榻上坐下,道:“玉吉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也许这一世子,再也不会来这里。今天也算是我来向你辞别吧。”
玉吉儿一直没有抬脸,像是在躲着傅介子的眼神一样,傅介子说什么也就是什么。葛妮亚看玉吉儿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又看了看傅介子,觉得自己还是出去的好。
葛妮亚一个人出来,陆明为人溜滑,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嘻嘻哈哈道:“嫂子,你把老大就这么放里面,出了问题怎么办?”葛妮亚脸上一红,这些人是自己丈夫的部下,对自己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不、不会的。就你们这些人爱使坏。”葛妮亚还是强自摆着嫂夫人的谱,可陆明他们就不买账了,赵雄笑道:“嫂子,你可是误会我们了。陆明是问,你把老大放里面,玉吉儿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众人轰然大笑。
葛妮亚微嗔了一下,心里面却在嘀咕,要是真的如赵雄说的那样,那可怎么办?
她一失神,这表情就写在了脸上,陆明见了更是指着葛妮亚大笑道:“哈哈,看来咱们头儿名声不咋的,嫂子果然是不放心啊。众人又是大笑,葛妮亚被窘得不行。这时苏维过来,指着陆明道:“你还说中了,你们将军还真不蛤上省事的角色。不过也没有什么,绿头苍蝇碰着了臭鸡蛋,往往都是这个德行。”
葛妮亚听了呵呵得笑,心里面却没有那么堵了,和众汉军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儿,就见傅介子出来了,玉吉儿跟在身后。葛妮亚自然是知道玉吉儿想说什么,她也害怕傅介子会答应什么,此时见两人出来的样子,虽然很不像有什么奸情,但是还是很紧张。
傅介子过来见众人的眼神都不对,不由道:“陆明,你又暗地里捣鼓了什么事情?气氛不对啊。”
陆明嘿嘿笑道:“老大,你自求多福,咱们散了。”说完一群人跟散兵游勇一般得散了。
玉吉儿道:“使者,圣女姐姐,这些日子蒙你们搭救开导,我才有了生下去的勇气,日后可怕是没有了再见的机会,在这里祝你们能够幸福。”
傅介子呵呵得笑,但是笑过之后又后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今天玉吉儿的表情很特别,也许是因为要离别了,她舍不得自己。
傅介子很臭美得这样想。
想想又觉得挺自恋的,这事情不该到这个程度的。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和葛妮亚回房去休息,葛妮亚道:“相公,你和玉吉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不用紧张,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要不许瞒我。”说完又道:“我觉得玉吉儿这从昨天起,神情就怪怪的。”
傅介子不由叫天屈,道:“你想什么坏事儿呢,我跟她一清二白,可没你想的奸情。嗯,我也觉得这事情有怪,玉吉儿她变得很怪。”
葛妮亚道:“真的没有奸情?”
“没有!”傅介子说得理直气壮。葛妮亚道:“我们再去看看她吧,我总是不放心。”傅介子有些不愿意,现在去也没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就是人家姑娘来了例假,神情反常而已,但是葛妮亚说起,他也不愿太逆着她,道:“好吧,就随便说说话。”
“可不是随便说说话,你还想什么?”葛妮亚到了晚上的时候胆子就大了许多,特别是跟傅介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喜欢挑战傅介子的某些极限。
傅介子笑道:“你就挑逗我吧,回头再收拾你。”
“咦,她的灯还亮着,在干什么呢?”葛妮亚微微蹙眉,这副神态在夜色里显得更加可爱。
傅介子道:“现在去不方便吧,要不你先看去去?”
“假装正经!”葛妮亚哼了一声,先过去推门,门刚一推开便是一声惊呼。
“啊!”傅介子听见葛妮亚的惊呼声忙冲了过去,却见玉吉儿倒在地上,手里面还拿着一个小瓶子,嘴角已经流出血来,带着黑色。
她服毒了!
葛妮亚在一边忙将她扶了起来,给她擦嘴角的血,对傅介子大喊道:“快救她,还有气。”傅介子忙过来一把脉,气是还有气,但是要救过来却是不可能了,她此时已经毒气攻心回天无力了,而且这种毒物傅介子也没有见过,虽然可以救,但是很难对症下药。
“你快救啊!”葛妮亚情急之下又催了起来。
傅介子用银针帮玉吉儿度命,过后摇头道:“救不了了。我只能给她保住一会儿心脉。”葛妮亚急道:“你有针有药怎么会救不好呢,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她!”
傅介子无奈得摇头。
“圣女姐姐,你们快出城去吧。”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玉地儿又吃力得说话了,嘴角的血不断得往外涌,说的话细不可闻。
傅介子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命在一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人逼你的?”傅介子将玉吉儿抱起,以免鲜血堵了气管,示意葛妮亚别说话。
“傅将军,你们今天晚上就走吧,再迟就出不了纳伦城了。”玉吉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得很急切,一边吃一边被鲜血呛得慌。
傅介子感觉到暗地里有阴谋在向自己靠近。
“是不是城主逼你这么做的?”这是傅介子想的惟一可能。
“你们别再问了,我不想背叛自己的国家,也不想出卖你。我孤苦一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正好死了以求个解脱。。”
傅介子急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说我们是绝不会走的。”
玉吉儿的手明显得抓得紧了,傅介子知道她的时间更短了。
“圣女姐姐,你快让他走。城主找到留住你们的借口,便逼着我到马场里面放毒杀马,然后把事情引到你们身上。我不愿毒杀马来害你们,只能求死。傅将军,二更一刻,城门……城门就关了。”
玉吉儿的手突然松了。
葛妮亚一个人哭了起来,抱着玉吉儿默不作声。傅介子拉起葛妮亚,道:“我们得走了。”葛妮亚仍是没有说话,傅介子强自将她拉开,一把将葛妮亚抱起,道:“别感情用事,马上离开!”
刚一出来就看到陆明和赵雄等人赶了过来,大要是听到了葛妮亚的惊呼声。众人乍一见傅介子将葛妮亚横抱着,都放肆得笑了起来,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被老大给折腾了。
陆明立马转身,也不跟傅介子打招呼,道:“大伙都散去,没事看瞅什么热闹,回去回去……”
傅介子将陆明喝住,道:“快去集合队伍,我们立刻出城,只有一柱香的时间。”陆明一愣,道:“老大,说真的?”
傅介子怒道:“当然是真的,城中有变我们得马上出城。注意不要弄出大动静。”陆明听傅介子这么一说立时意识到事情有变,也不问为什么,道:“好,我们在哪儿集合?”
傅介子道:“就在此地,给我下道命令,谁敢拖后腿,谁敢大吼大叫的,我就留他来背黑锅。”陆明下意识得往这房里面看了一下,他知道这是玉吉儿的房间,道:“好,我立刻去办。玉吉儿她……”
傅介子打断道:“她死了。”
陆明当下神情一紧,也没有问怎么死的,匆匆就去了。
傅介子忘了将葛妮亚放下来,就这么抱回了房间,好在因为天明就赶路,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此时搬了就走。
葛妮亚还在出神,傅介子在她小脸上拍了几下,道:“不要再想这事了,快帮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葛妮亚坐在榻边上低声得抽泣起来。
“唉,”傅介子知道她心地善良,而且玉吉儿又是她近日里的好友,现在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她心里面难免会难受过度。
汉军果然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就集结了,相比之下,只有傅介子自己最慢,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还要照顾自己这个善良之心泛滥的妻子。
傅介子点数了一下人,等最后一个汉军提着裤子跑来时,他已经将马和行李点查完毕,全部都是齐全的,公文也是全的,只有纳伦城的公文没有批,现在等批也来不及了,只得不要了。
傅介子带着队伍就走,避开了大道折小道出城,走了一程陆明才忍不住问道:“老大,玉吉儿怎么死了?该不会是老大你杀的吧?我发现今天玉吉儿怪怪的。”
傅介子道:“胡扯些什么,她是自杀的。”
“该不会是老大不答应,她自杀殉情了吧?”
傅介子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道:“你闲着是吧,去前面给我们探路去!”说完皮鞭一扬,抽了陆明一鞭子。
陆明再一看葛妮亚那严肃的神情,也觉得不能再乱问,当下就带着两个士兵上前去了。此时是二更天,最后一门班的士兵也都在打着盹,准备着关城门回家睡大觉。
傅介子一行来到城门口,果然被士兵们拦住,傅介子上前谎称城主有命,放傅介子一行出城去救媳妇儿。
所有的人都知道汉军头儿的妻子被乌孙人抓了,傅介子故意提这个就是为了打个心理战,让这些士兵感觉到可信。
果然,几个士兵将信将疑,傅介子再一不耐烦得喝了一番,他们便让开了。傅介子打马而出。
一切有惊无险。
可是,就当傅介子一行出了城之后,后面就有一队人马来报,城主有命,不得放汉军出城。
这个声音落到从汉人的耳中,都有些后怕,如果再迟一刻,只怕就出不了城了!
傅介子当下下命队伍急速开进,城外有乌孙大营,大宛兵不敢深入追击,汉军只要逃得十里,如果大宛人没有追上就会乖乖得回去。
傅介子见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追出来的就是前日的阿奢德。
乌候赶马过来道:“将军,要不要我把头儿给射了?这么近的距离,我一定射得到。”傅介子道:“不宜生事,只射马便是,让他知趣些停下。”
乌候接令,搭箭便射,一箭正中阿奢德坐骑的马头,一下子将可奢德摔下马去。
傅介子本来以为阿奢德会知难而退,他不愿与大宛人结仇,只想尽快走开不与之交锋更是,走得一阵,阿奢德换了马又带人追了上来。
乌候又放一箭,这一箭也同样是虚放,射在马头上,阿奢德有了提防,没有摔下去而是自己跳下了马去。但他还是不肯罢手,估计是得到城主的死命令,非追到汉军不可,可是却没有放箭。
乌候在后面大骂,道:“将军,这个好像不管用。”傅介子喝道:“把弓给我。要骑兵弓。”
赵雄递过铁胎大硬弓,傅介子抓起便射,一箭射中阿奢德的帅旗,又搭一箭射中马头。两箭流星般射出,阿奢德终究是停住了,汉军的意思很明白,不想交恶也不愿跟他们回去。
在前面逃了一阵,见后面没有人追来,傅介子心里面稍微宽了一些,道:“大伙加把紧,我们今夜不休息,赶一个晚上的路。”说到这儿又道:“常惠大人的队伍也才拨营,如果我们快的话,明天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赶上他们。”
汉军百人冒着夜色赶了半日,前面已经是乌孙境地了,赶到一处小城,傅介子停马问了个路,因为语言上的差异实在太大,问了半天也没有问清楚,但是听这老人所说,这里叫风野渡口,水势急而且暗礁多,晚上是没有人摆渡的,如果想踏河,那么就得绕近五十里的山路。所以想让他们就在他的小店歇营。
事情太急,在这里歇着还是不太安全,傅介子以为是老人想故意骗他们在此,讹几个住宿的钱,又再问了一遍,希望老人如实回答。
在这里耽误了一会儿,突然有一骑从前面不远处杀来,一见是个汉人,傅介子便笑了。
那人下马拜道:“傅将军,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傅介子道:“你是汉人,是常惠大人的部下吧?”那人道:“是的,将军。小将栗远,北地义渠人。”
傅介子听了一怔,道:“这么说来,你和我还是老乡。”
那个士兵道:“小将高攀了。正是知道傅将军是义渠人,所以常惠大人才派我来接傅将军。”
傅介子笑道:“那好,你来带路。呃,他们来了。”
傅介子扬头看过去,弟史一点儿样子也没有得拉着一个女子过来了,是潘幼云。
[电脑出问题,把存稿给毁了,所以更得迟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