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王大为诧异,道:“还请使者明示。”
傅介子道:“神王你在楼兰占有半数已上的兵权,现在虽然离开了,但是军威尚在,只要楼兰士兵不过分地抵抗,我们今天夜里便可以闪电攻城。”
古神王顿了一下,道:“如果攻下楼兰,还请使者善待城中百姓。”
傅介子道:“这个自然。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杀人,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开始攻城了。”古神王道:“如此便好。我这就到城下劝降,请将军调兵!”
兵贵神速,傅介子当下点兵点将,一万大军囤于城下,因为古神王的干系太大,他让陆明带着两千弓箭兵和盾牌手在前面掩护,用四马所拉的大蓬车作高台,让古神王在上面讲话。
傅介子暗中调动兵力,分而南城周围,只要一有动静便开始攻城。
古神王此时一身楼兰国的朝服,在两名盾牌手的保护下登上高台,开始对楼兰士兵们进行劝降,由于讲的是楼兰语,所以傅介子听不明白,大意是汉军赶到,匈奴兵已破,姬野已经被匈奴兵杀害,只是看得出来城上的楼兰士兵明显有些激动。
毕竟古神王是楼兰的军魂。
这时,潘幼云和道乾再一次出现在城头,匈奴兵严阵以待,弓箭手齐齐指向蓬车。傅介子担心古神王的安危,下令军士们准备。
然而,楼兰城头并没有放箭,潘幼云是个聪明人,她知古神王在楼兰士兵们心中的地位,如果此时射杀,无遗是会惹起众怒。此时只是令匈奴人列阵以待,又命人开始向楼兰人宣传大匈奴的国力,楼兰国一直处在匈奴的统治区域之内,对匈奴人有着羊对狼一般的恐惧,潘幼云这一招很有力。
傅介子眼见楼兰城头有些骚乱,心知时机到了,令会楼兰语的士兵向楼兰城头下最后的通碟,此时楼兰城头的士兵人心不齐,正是攻城的最好机会。毕竟匈奴人已经在城里面,时间一长,骚乱就会被平定。
元通过来道:“小傅啊,怎么这个娘们儿也在上面?”
傅介子一怔,道:“哪个?”看了看潘幼云一行女子,又看了星圣女,不知元通说的是哪一个。
“嘿嘿,就是那个最风骚的。”傅介子又是一怔,道:“师叔是说潘幼云?”元通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嘿嘿笑道:“原来他闺名叫幼云。小傅啊,你可与她是老相识么?”
傅介子心头一阵尴尬,想到自己一到楼兰就莫名其妙地和她睡了一觉,而且自己的性命也差点儿栽在她手里面,听了哼哼道:“算是相识,这娘们儿的眼睛有些邪乎。”
元通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傅啊,最邪乎的还不是眼睛,哈哈……”元通见了这个女子似乎特别地兴奋,而且还挻暧昧。
傅介子一怔,道:“还有更厉害的?”
元通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傅啊,这各中滋味可不是外人能体会得的。嗯,极品,真是极品,哈哈……”傅介子见元通笑得有些淫荡,不由蹙眉道:“师叔好像和她很熟?”
元通嘿嘿笑道:“你师叔我相识满天下,这个不奇怪,哈哈,不奇怪。”傅介子见元通嘻嘻哈哈,道:“师叔,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等我拿下楼兰,会让她与师叔你相见的。”
元通打了个哈哈,笑道:“现在不行了,有你师娘在不方便,哈哈。小傅啊,旁边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拜火教的圣女吧?”傅介子道:“师叔果然好眼光,此人也不简单。”
元通嘿嘿笑道:“这可未必,遇上了男人,她想圣女也圣女不起来。哈哈,小傅啊,这女人再厉害,遇上了男人也有头脑犯浑的时候,拜火教的圣女又不是止她一个,我可不信她真的是坚冰一块。”
傅介子见元通一说到女人眼睛就放光,忙让他打住,若是再让他说下去,堂堂一场大战之前还得听他讲两个荤段子。
这时匈奴兵开始严阵以待,古神王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傅介子让他退回来。
古神王道:“已经按将军的意思说了,如果楼兰不降,我们明天一早就攻城。”傅介子道:“如何也好。天一黑我们便抢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元通过来道:“小傅,兵法中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个姓潘的女子只怕也算得出汉军会夜里攻城。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傅介子道:“白天攻城,我们处的劣势太大,不论他们算不算得出来,我们都要晚上攻城,现在楼兰只是个空壳子,我们只要小心,就不会有事情。”
当夜夜食,傅介子回到大营之中,苏巧儿已经和苏维两人准备好了吃的,元通上桌便吃,苏维拐了拐他,像是在问什么,元通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傅介子也看见了,但是却不方便问。苏巧儿道:“将军,我刚刚在后面看见了一个白胡子长老,远了些没有看清楚,可是兀难长老么?”傅介子道:“那是灵泉,兀难长老只怕已经……失踪了。”傅介子猜想兀难长老只怕已经遭了火教内部的毒手,但是苏巧儿最近失去的人太多了,不忍心再打击她,所以改了口。
苏巧儿有些失望,道:“长老和阿里不见了,阿爹他们也被困在城里面,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苏维听了微微一愕,道:“巧儿,你也认识兀难长老么?”苏巧儿点了点头,大略地说了一下,她现在正担心着,心情很不好。
苏维似乎无限追忆往事,道:“巧儿,你放心,兀难长老一定不会有事的。想是有什么事情给绊着了。兀难长老活了一百多岁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不用担心的。”
苏巧儿又点了点头。
傅介子见苏维对拜火教的事情特别关心,正要再问问,这时陆明突然赶了进来,道:“将军,楼兰城内有人冒死出城,却被城上的士兵给射杀了。我们只抢了一人出来,现在也受了重伤。”
傅介子急忙起身出去,古神王已经先赶到了,正听那个士兵说话,可是那士兵受伤太重,身上中了五支箭,皆在背部,此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咽了气。
傅介子猜出了是什么事情,道:“王爷,是城中的旧部吗?”
古神王一脸痛惜之色,向傅介子示意了一下手中拿着的一条锦带,上面留着斑斑血迹,不过血迹有些年了。
“这是什么意思?”傅介子大为不解。
古神王叹息道:“是我的一个部将,叫萨迪科,当年训练时受了重伤,我曾为他包扎过。这条锦带是我的。”傅介子这下明白了,道:“如此说来,是楼兰城中王爷你的旧部想作内应,特意来通知王爷你。”
古神王叹息道:“好一个萨迪科,现在让匈奴人发现,只怕会凶多吉少。”
傅介子霍地站起,喝道:“那还等什么,进攻!”
楼兰之夜,决战开始!
汉军一万大军倾巢而出,傅介子亲上前线督军,楼兰城头,顿时声嚣尘上,汉军一万人分作三部,傅介子坐阵中军,齐齐向楼兰城头展开了最猛烈的攻势,弓弩手两人一组,一个射,一人装,轮番向楼兰城头压去,汉军的气势要远比匈奴大,而且这么些年以前,汉朝匈奴打仗从来都是一个打一个逃,一个原因是国力,另一个原因则是军威。
现在楼兰城里本来就暴动,而且汉军攻势极大,楼兰城内忧外患,攻破似乎只在一线之间。潘幼云为人虽然机敏异常,但是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却是个半吊子大师,此时她亲临城头指挥战事,却大感力不从心。
楼兰城头负责战事的将军都已经换了人,傅介子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其中有绝大部分是匈奴人,另有五六个大将身着拜火教朝圣的服装,上绣火花,是拜火教的执火郎,看得出来,拜火教通过这一次的政变,得到了很多实权。
此时道乾已经没有了踪影,整个楼兰城头,能主事的便是潘幼云,安归王子也站在楼兰城头,但对潘幼云却是言听计从,不能起决断性的作用。
傅介子只一会儿功夫便看出了潘幼云守城是个外行,只知一个劲地命人死守、放箭、抛石块,而不知多人配合,当下趁着匈奴兵手忙脚乱之机抢城。楼兰城头的百口大锅火油开始烧得滚烫,傅介子知道火油的厉害,不敢强攻,但是火油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易燃易爆,操作不当反而会烧着自己人。
傅介子当下命人以火箭投射为主,再以人工抢城,楼兰的城墙并不太高,如果不是火油,此时汉军早不已经登城,而且,楼兰士兵的防守力度并不太强,一是长时间打仗已经兵疲,二是因为神王之故不想打。
看到火油已经燃到了尽头,傅介子这才下令全力攻城,足有五千兵员开始抢城,楼兰眼见要易主,这时城头火光大现,百来口火油大锅竟然浇起了滔天的火焰,许多士兵在这一会儿功夫似变得凶悍百倍,竟然有人飞扑过来赤手空拳地向火油往城下面掀去,汉军猝不及防,损伤极重。
是拜火教的执火郎!到底是玩火的老行家,这一队拜火教徒玩起火来果真是花样无穷,完全超出了傅介子的想象,火油竟然连成一线笼罩在楼兰城头。
傅介子心头大惊,忙喝令精壮之士抢入城中开城门,先开城门者,封千户,从此以后免兵役。敦煌的汉军多是使的刀,这种兵器如果打马仗肯定是没有枪和戟这等大兵器厉害,但是在抢城之战中却是优势明显,很快便有人抢上了城头,但是楼兰城上面人多势众,能上城者也是百不能余一二回来。
就在这时,楼兰城里突然现出一队骑兵,人数在两百人左右,飞马径直赶向城门,一路之上竟是凶悍无匹,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楼兰汉子,但是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沧桑,看上去竟似有四十多的样子,他一路使着滚云双刀冲在第一个,片刻功夫便砍翻了十来个匈奴兵,一队人马呼啦地冲向城门。
潘幼云看出了他的意图,喝令匈奴兵放箭,这一队楼兰骑兵立时摔下一大片。
靠得近的楼兰士兵都突然停了下来,战事似乎停在了这一刻,楼兰士兵们愤怒了!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匈奴们射杀,不管是出于什么事情,他们都无法容忍,为首的汉子胳膊中了一箭,突然高呼道:“匈奴兵不拿我们当人使,楼兰的战儿们,我们迎接神王入城,迎接汉军入城!”
匈奴在西域各国施以重压,每年都要各国向其进贡珍宝和美人,而且对各国苛责甚重,就拿一个例子说,汉人出使西域,多半是自备粮食,各国只负责招待,而匈奴的使者执大单于手谕便可以西域横行无阻,白吃白住甚至抢。
潘幼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她冷静的时候可以多智近乎妖,而此时情况太乱,她也失了轻重。
楼兰士兵在沉默一下之后不知谁起了个头,怒吼的声音一个变成百个,百个变成千个!
城门大开!
古神王见了捏拳道:“是萨迪科!将军,是萨迪科开了城门!”傅介子哈哈大笑,喝道:“陆明,进城!”一万铁蹄再无人可敌,转眼占据了城门内外。
此时出城的楼兰人足有两千人之众,萨迪拉从马上摔下来,上前拜道:“王爷,让王爷受累了。”古神王忙将他扶起,道:“是本王让你受累了。”
萨迪科拜道:“王爷对小人有再生之德,前段日子王爷出逃,等小人得到消息,王爷已经走了。”萨迪科说得老泪纵横,道:“辅国侯当真被匈奴人杀害了么?”
古神王心头大痛,道:“姬野护送我在半道上让匈奴骑兵追上,就再也没有赶来。现在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萨迪科伏首道:“没能保护得了辅国侯,是小人无能。王爷,请你主事,我们杀进城去,现在匈奴兵已经在逃了,国王也被禁在了王宫之内,国王、王子对你不仁,我们就对他不义,拥王爷你为国王。”
“放肆!”古神王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鼓动本王谋反!”
萨迪科是个忠厚人,此时说出这种话来只因前番有人说古神王谋反,他此时才提起,反就反了,他是姬野的部将,也是神王麾下的兵员,更何况古神王对他有大恩大德。此时被国王一喝也就不敢再说了,道:“请王爷入城主事。”
古神王道:“如此说来,这楼兰城我也不进去了。王后呢?”
萨迪科听了突然脸色大变,看了看汉朝大军,垂头丧气地道:“回禀王爷,王后,王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