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丹菱看着老夫人去了花园里, 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天气渐渐暖起来了,园子里也开始有了生机,加上最近家里一堆烂摊子事儿, 老夫人觉得憋得慌, 这才出来转一转。她的腿脚越来越不好了, 走了几步便领着几个丫鬟在凉亭里休息。
骆丹菱看准时机, 上前请安。
老夫人点头表示听到了, 不想与她多搭话,在她眼里骆丹菱还是个凭子上位的小户女人,再加上肚子里还不定是个什么呢。
当年她自己就吃过这样的苦, 一连好几胎都是女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在家里也抬不起头来。
骆丹菱看出她不欢迎自己, 但也没有着急走, 反而开口道:“老夫人近日可有去大姐房里转一转?我这两天倒是过去得勤,还跟大姐商量出了好些新花样子……”
“嗯知道了, 你怀着孩子,还是早点回屋里去吧。”老夫人不耐烦听她聒噪,直接赶客了。
骆丹菱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化开了,“多谢夫人关心, 我还不累, 只是有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想告诉您。”
老夫人抬眼看她, “什么事?”
骆丹菱看了看周围几个下人, 略显犹豫地说:“这件事, 还是让他们……”
老夫人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但是心里一想, 莫非是那座金矿的事情?如果是,她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的确不能让外人听了去,于是道:“你们都先下去。”
骆丹菱等到他们都走了,才开口:“我昨日去了大姐院子里,偶然之间看到……”
邱玉湘在屋里逗孩子,母子二人玩得正开心。邱豪现在大了一些,能含糊说几句话了,邱玉湘一高兴,就让人给他淘了几件小玩意儿回来,他果真爱不释手,手里拿着一个竹制的小口笛吹着。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踏上了门槛才想起来行礼,“大姑娘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这么没礼数邱玉湘很是不高兴,“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你连行礼都能忘了?”
丫鬟慌张磕了一个头,“老夫人中风了!”
邱玉湘猛然站起来,旁边的邱豪也被她吓到了,愣了一下看着她,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海桐,你去找奶娘过来哄孩子,”邱玉湘铁着脸下命令,“老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了?请了大夫过来没有?”
“请了请了,只是现在大夫还没……”
邱玉湘一到屋里,看见她母亲的情况就知道她是中风了,这症状不能再清楚了,她一个外行也看出来了。
等到大夫过来查看一番,却是正式下了最后通牒,“老夫人这是中风了,我也只能开几服药调养,估计往后就下不了床了。”
邱玉湘一听真正是懵了,梁不凡赶紧揽住她的肩安慰她。骆丹菱作为第一现场人,待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邱天赐道:“为什么不找五姐夫,他不是神医吗?还有他治不好的病?”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是他脑子最清醒,邱玉湘赶紧让一个管事连夜驾车,去苏府请苏昂过来看病。
一行人退出老夫人的院子,只留了几个丫鬟照看,邱玉湘坐在偏厅的正堂上,这才开始对骆丹菱发问:“其他丫鬟说,当时你把周围的人都支走,单独跟老夫人在一起,你干了什么?”
骆丹菱真是慌了,“没……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她也是一时犯傻,居然以为这样的下下之策能够成功。骆丹菱一早就看出来,云王府看起来是大姐邱玉湘当家,但是掌权的还是老太太,因此以为从邱玉湘下手未免太难,自己在府里的地位还是上不去。
在邱玉湘院子里恰巧撞见梁不凡和海桐那档子事儿,她以为这样能够邀功,就跑到老夫人面前一股脑儿全说了。谁知道老夫人近来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前阵子邱玉萝的事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骆丹菱再来这么当头一棒,她一下子就倒下去了。
看她磕磕巴巴反驳,邱玉湘更加严厉地逼问:“啰嗦什么!老夫人变成这样绝对是你做了什么害人的事!别以为你肚子里坏了王府的后人就想上天了,能怀孩子的人多得是不缺你这一个,你到底对老夫人说了什么?!”
骆丹菱看见邱天赐也冷漠地看着她,只觉得头昏沉起来,耳边嗡嗡作响,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苏昂坐车过来了,当然邱意也一起跟了过来。到达之后也没有丝毫耽误,直接就先去给老夫人看了病,只是摇头道:“没有办法了,先前那个大夫做得很对,如果是我,我也会开同样的药方。”
邱玉湘悲痛道:“可是先生你……不是神医吗?不是谁都能救活吗?当初只用几针就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也可以吧?要不施针试一试?”
邱意倒是很冷静,“大姐,先生他是医术高明,但他也不是神仙,不会法术,这样他也无可奈何。”
她清楚老夫人这几年之间就会像前世一样中风病倒,没想到比她料想之中要来得早一些。
邱玉湘听了她的话责备道:“这也是你的母亲,你就不伤心吗?你……”
“我自然是伤心的,”邱意冷脸道,“但人还是要认清楚现实。”
过了没多久,骆丹菱也悠悠醒转了。在邱玉湘逼问之下,她终于说出了原因。
这时屋里只有邱玉湘和海桐在,邱玉湘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还是立刻站起来扇了海桐一耳光,“小贱人!”
海桐被这一巴掌扇得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了,眼睛里却还是有泪的。
邱玉湘颓然坐下来,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件事。尽管她很早就知道这对狗男女有一腿,但是为了年纪尚小的孩子,她并不想破坏家庭和睦的假象。加上海桐是她身边的得力助手,梁不凡又突然争气考了举人,她也就一忍再忍,拖到了今天,没想到居然用这种方式揭穿了。
邱玉湘领着海桐回到自己院子里,梁不凡正在屋里哄孩子。孩子下午也被突来的变故吓到了,哭了半晌嗓子都哭哑了,方才看见爹回来了才止住了哭声。
邱玉湘站在门口看见父子和谐的情状,偏头对海桐道:“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听见过,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绝不容许再犯。”
海桐点头,右边脸上一个巴掌印,还在火辣辣的疼。
茯苓推门进去,看见邱意坐在梳妆台前边,就道:“姑娘,我已将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了。”
虽然骆丹菱说出来的时候只有邱玉湘和海桐两个人在场,但是这府里就这么大,随便一点事情从窗户缝里就能漏出去,半夜过去,府里下人之间就已经传遍了。茯苓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这件事了解清楚了。
邱意听完她的话,一时反倒沉默起来。
“姑娘,我早跟您说过那个骆丹菱不是什么好人,这下您该知道了吧,她果然是又蠢又坏。”茯苓道。
的确,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骆丹菱偷鸡不成蚀把米,海桐和梁不凡的事情固然有错,骆丹菱也不是干净的,怎么都把她择不出去。
“这下她在府里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按照大姑娘的脾气,估计就干脆把她赶出去了,说不定还要报官呢。”茯苓道。
报官倒是不至于。邱意想,按照邱玉湘的性格,估计维护王府和自己的面子反而还要位于处置骆丹菱之上。毕竟一旦报官,她的相公跟丫鬟通奸的事情也就败露了,对王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要真是按照她的性格来说,估计反而会对骆丹菱动私刑泄愤。
此刻的骆丹菱一个人躺在房里,心中想着自己已经完了。
她掀开自己的衣服,略微显出肚子的地方扎了一圈布包。没错,她并没有怀孕。
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于她偶然之间得到的那一小瓶能够让女子误诊为怀孕的药,她用那个让自己进了云王府。随后,也不知是为了报答邱意对她的好,给邱玉萝也偷偷吃了那个药,往邱玉萝的井里又踢了一块石头,让她再也爬不起来了。
骆丹菱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日她可能在王府就待不下去了。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突然转念一想,干脆将计就计,再编一出戏……
她脑子里浮现出邱意的相公苏昂来,这个人的话……比邱天赐那个只会玩乐的世家子弟似乎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