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的知识充塞进头脑,大段大段关于道法修行的符文在杨度的脑海里奔流:
心息相依,身心不动……
神羔凝结,于虚极静笃中……
忽觉海底蠕动有光透出,似初三新月……
在这种填鸭式的教学之下,杨度感到身体也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落入了水中似的,一举一动都会带起空气的波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五光十sè的霞光。金的、绿的、蓝的、红的、黄的,其中还夹杂着一缕缕银sè、黑sè的线条。
原来,这些霞光,是五行灵力!金、绿、蓝、红、黄,对应的是金、木、水、火、土。
原来,这一道道银sè光芒,是阳气,是光明之力,生命之力!
原来,这一缕缕黑线,是yin气,是黑暗之力,死亡之力!
原来,人的意识可以与这些力量发生感应,引导它们有序流动。
原来,这就是神通!
……
当杨度成功地用意识催动霞光流动的那一刻,一些只字片语在记忆中复苏了:
“这是大梵真经,规定了三千世界的根本法则。生死簿、天演法、轮回道,都不过是大梵真经的旁支和演化。领悟了大梵真经,就洞悉了一切万象。”
“天庭的鹰犬就要来了!赶紧上路吧!切记,踏破南天门、杀上灵霄殿!”
“你可能会暂时失忆,不过等你的修为上升之后,你会渐渐记起你的使命的。”
嗯?我的使命?让我想想……嚓,什么都想不起来,难道真的失忆了?
杨度绞尽脑汁,试图从这只字片语中回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然而,大梵真经中所含的知识太过磅礴,总纲之下有修真、丹术、yin阳、五行、奇门等等数千卷,每一卷之中,又有庞杂体系。如修真卷下,就有神通论、天演论、地载论、声闻论、飞升论林林总总九九八十一论,而每一论中,又有若干篇章节目,凡此种种,简直如同浩瀚星海,茫茫无边,杨度费尽jing神,也不过稍稍理出个头绪,把这个世界的自然之貌粗略地了解了一遍。然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踏破南天门、杀上灵霄殿”这句话上。
南天门在哪里?灵霄殿又是哪里?我跟它们有仇吗?对了,二十四岁全身自燃而亡,这绝对不正常!想着想着,一个朦胧的念头浮现在杨度的脑海中,好像有些明白了,这绝不是正常死亡,而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说,石家是不是死绝了?人都不见一个!欠弟兄们的抚恤钱,是不是不想给了?!”
思索是个jing细活,容不得打扰。被这yin阳怪气的声音一吵闹,眼看就要想明白的问题消散得一干二净。就像绘制好几十米锦绣长卷,眼看就要完工的时候却被人泼了一团墨,全毁了。杨度恼火的程度,可想而知。
一大清早的,要不要这么亢奋啊!
他动了怒气。在前世那个世界里,似乎也曾经遇上过这种思考的关键时刻被无赖打搅的事,他也动了怒气,后来那个地痞脸上缝了多少针?太多,记不清了,总之后来再也没敢来收保护费。
石初八扶着杨度站起来,气愤地说:“是石满!那个白眼狼,他还有脸回来!我去把他揪来!”说着,就推开门,一跃而出。
石满,在百炼府弟子中排行第三。门主身故之后,带头造的反是他,要扒少门主贴身软甲的也是他。当时,石初八及时赶到,打得他一头的包,最后一脚把他踢出了窗外。石初八是练体四重“内壮”的修为,石满只有三重“练骨”,落败毫无悬念。现在,他居然胆敢回来找麻烦,难道是有了倚仗?
嗯,不得不防,得准备准备。
虽然他的这具身体只有练体二重“练皮”的水平,但是经过刚才短时间内爆炸式的填鸭式学习,大梵真经修真卷神通论所载的神通入门之法已经印刻在他的头脑中,他对神通的理解已经到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正如一个深谙兵法、经验丰富的元帅,自身的武功并不高,却能运筹帷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决定他战斗力的,不过是cāo控能力和兵力而已。
石方曾借助百炼府中的法阵、法器cāo控过神通法术,记忆中对灵力的掌控是有少许经验的。而这百炼府中,灵气充裕,可以轻易释放出惊人的能量。综合起来看,对付练体境的人,是绰绰有余了。
稍微比划了几下,在掌心放出一团火焰之后,杨度胸有成竹地跨过残缺不全的门槛,走了出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断壁残垣,十七八座高矮不一的楼阁,竟然没有一幢是完好的,跟地震过似的。要不要抢得这么凶残啊!
然后,杨度看到了石满,一个身着青衫、脸sèyin沉削瘦的青年。他带着十几个同样身着青衫的人,一个个手里握着刀枪棍棒,把红漆院门踩在了脚下。石初八独自一人,赤手空拳,正在怒斥石满等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门主抚养你们长大,教你们修行,传授你们点石成金的本事,何尝向你们要过回报?你们居然还来讨什么抚恤钱,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了?石满,又是你起的事端。今天你要不去门主灵位前磕头悔过,我打烂你的狗头!”
想到前不久被石初八痛打的事,石满脸上挂不住了,右手紧紧握着剑柄,怒道:“石初八,你不过是石家的一条看门狗,没资格说话。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杨度忍不住问:“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石满有些意外,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跟石初八动手的准备,并且有充分的把握一雪前耻。可是没想到向来懦弱的少门主居然亲自出面了。一个体格只是比普通人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的懦夫,敢面对十几个修为都高于他的练家子,胆子倒是不小啊!
哼哼,老子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人在江湖走,光有胆子是不行滴!
“哼!既然少东家出来相见,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哥几个今天来,是为了给府中九位伤残的师兄弟讨个公道。人家为你们石家做了十几年的苦工,生火、打铁、炼丹、捣药,那血汗流了多少,是数都数不清了。受伤致残,都是为了给你们石家办事。石元山说过,要养他们终老。可现在呢?今年的抚恤至今未发,你让弟兄们吃什么去?我们知道,百炼府是铁定散伙了。但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许下的承诺,不能不认账。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们就跟少东家你做个了结!”
原来,百炼府以炼丹制器为业,热火金刀里人来人往,难免出些事故。府主石元山仁厚,答应抚恤死伤者,按年资助,赡养他们终老。可现在,百炼府一夜之间衰败至此,说好的抚恤也无人cāo办了。
石满一席话说得气势如虹,心想到底是树挪死人挪活,投靠了新东家,讲话都利索多了。可是,他这言辞铮铮的一席话却跟泥牛入海似的,一点回应都没有。杨度只是懒洋洋地微睁着眼睛,一点答话的意思都没有。
石满心想,你倒是说话呀!你肯不肯了结?你要是肯,拿什么给我们?那个空荡荡的库房里还能剩下些什么?你要是不肯,那可太好了!拿这个洞府来抵债吧!
可是,杨度就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像是看耍猴似的。看这架势,就算答应给钱,也很有些扔钱打赏打发街头艺人的味道。
石满心里那个不爽啊!你给我装蒜是吧?好!看老子怎么整死你!
“我就明说了吧!九个弟兄,一人一千两黄金,一共九千两。”
九千两黄金,在凡间是一笔大钱,对修仙问道的百炼府来说,倒并非支付不起。只是眼下百炼府恰逢大难,濒临破产,石满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了。
石初八怒道:“你这欺心小人!一个千人大村吃用一年,也不过百两黄金,你竟要九千两,是要给你自己造墓挖坟吗?”
石满并不理会石初八,盯着杨度冷笑道:“这几位弟兄可都是jing通炼丹之术的。搁到王侯将相府上,哪个不是ri进斗金?一人一千两,已经够便宜你们了。你们石家要是赖账,我们就闹到大ri仙门去,请大仙真人为弟兄们做主!”
听了这一番话,石初八顿时紧张起来。杨度也皱起了眉头。石满所说的大ri仙门,是名动四方的仙道大派大ri剑宗。百炼府能开张百年不被同道吞并,全是因为每年向大ri剑宗进贡灵丹法器。要是让大ri剑宗得知百炼府连九名还乡弟子都养活不起,那百炼府也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了。
为了提升修为,恢复记忆,杨度很需要把这个小门派掌握在自己手中。另外,出于企业家的职业习惯,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产业倒闭。
“三师兄,给我七天时间。我得筹钱。另外,我也得算一算九千两是不是对得起各位同门,免得他们吃亏。”
杨度自知是悟得了神通的人。一个进入神通秘境的修士,可以轻易地在各地诸侯王国之中谋得高官厚禄,有太多办法在七天内筹到九千两黄金,说难听点,随便找个小国盗了它银库,便又怎地?
但石满不依不饶,啐道:“呸!你当这几百丈高的元宝山是炕头,可以随便上上下下的?今天弟兄们既然来了,就决不能空手回去!”
一众跟班挥着刀枪跟着鼓噪:“对!不能空手回去!一人一千两!不然拆光你的宅子!”
此情此景,杨度回想起自己刚刚开办智科技公司的时候,那次来公司敲诈的地痞好像也不太愿意空手而归,结果一头一脸的血横着出去了。难道来到这个世界,又要发生同样的事?杨度捏了捏指关节,咯噔一声响:“三师兄,不过等上七天而已,不必如此紧紧相逼吧?”
看来这少门主有点搞不清现在的形势啊!石满怒道:“石方!你别耍花样。今天你要是不能让哥几个满意,我就……”
“就怎么地?”杨度的眉毛轻轻挑了挑,两眼jing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