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礼信是个不懂风情的商业狂人,这一点小莺深信不疑。
她轻轻地拽着小姐的手,不由地暗中加力,悄声和对方说着自己的主意。
趁着小九子不注意,她一狠心,把鲍惠芸包扎的手指头捏出了鲜血。
他俩走到了一起,风雪呼啸,雪花笼罩着,鲍惠芸望着一尺外的郑礼信,满眼的爱意和惦记:“礼信,我在家里准备了貂皮大衣和十几副手套,是这两天赶出来的……”
“姑爷,姑爷,还有两大包随时换洗的衣服,没想到我家老爷大早上起来找你麻烦,讨厌死了,我当时还说呢,你们俩都是经商的人,都是急性子,办事起得早,你忘了那天你去求亲也是这么早,就忘了带了。”小莺在旁边替小姐解释起来。
她说的情真意切的,郑礼信怎么能不相信,于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鲍小姐,以前我经历过很多事,很多时候都是我在帮助别人,没想到这次大意失荆州,在鬼门关前面还不能回去,那样叫同行笑话不说,容易影响了兄弟们的信心,没想到你一介女子竟然……”
说着,他就不往下说了,满是感激地看着对方。
“啊,小姐,你的手,又出血了!”小莺在旁边蓦的说了出来。
小九子看到鲍惠芸血红的手指,伸手握在了手里,好好看了几眼,看清是伤口渗血了,轻轻动了动这些手指,听着鲍小姐发出了疼的声音,才放心地说了句:“还好,没伤着骨头,要是留下病根,我真就愧对你了。”
“一家人为什么说两家话,姑爷啊,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小莺在旁边不乐意了。
一直以来,郑礼信并没有把鲍惠芸当成要相伴终生的伴侣,内心深处经常抵触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这回听了这话,竟然没反驳,而是“噢”了一声。
他叫刘大锤送来了包扎用的创伤药和纱布。
刘大锤老远地递了过去,警惕地看了眼小莺,小声说:“东家啊,我不敢。”
“谁叫你动手了,笨手笨脚的,你能干好吗,递过来就行了,快点歇会。”小九子说着,接了过来。
他打开包裹就要给她换药,才发现这地方风大,就找好了地方,背对着风,牵着鲍惠芸的手,给她挡着风,安慰说:“一会可能会疼,我用的是圣春堂的药,咱买的最好的,上了就好了。”
说着,他拿着小剪子,轻轻地剪开了纱布……
等重新包扎好了,一直忍着的鲍惠芸脸色羞红,近距离地贴在他脸上,轻声说了句:“你,你包的很好,没觉得疼。”
不疼是假的,只不过她一直陶醉他细心的呵护中,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就在她知道马上就要离开郑礼信身边时,心里竟然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渴望:“老天爷啊,他就要走了,真想就这样待在他身边,哪怕是就这样的距离也行……”
就在她有些失落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刮来了一阵沙尘,沙子进了眼睛里,她矜持地退了两步,扭头揉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莺又鬼精灵似得出现了。
她抱怨着风沙烦人,就是不动地方,郑礼信过来了,他小声安慰着她别着急,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惠芸,别动,我给你弄……”
两人近距离靠在一起,郑礼信手法轻柔地在她脸上划过……
风雪中的这一幕看的众人心生羡慕,刘大锤眼睛都直了,不由地喃喃地说:“俺做梦都想有个长得俊的媳妇……”
当小九子提醒鲍惠芸说要弄眼睛里的沙子时,鲍惠芸身躯轻轻抖了抖,很是自然地靠在了他身上,就像靠在了伟岸的大山上,安全、放心、温馨。
此刻,谁也没发现,老夫子山羊胡子轻轻地抖了抖,叹了口气说:“生于乱世,整日奔波,劳心费神,偏安一隅,年已四旬,就像秋后黄叶一样随风飘落,这回机会重要,就看老夫时运怎样了。”
他说的声音很小,站旁边的张不凡只听小声念叨什么,至于什么内容,丝毫没听清楚。
反倒是他张不凡,目睹此情此情,这种浪漫、温馨的场面,可比戏台上,或者说书人嘴里的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叫人艳羡,叫人心动不已。
他就像小学生讨教先生一样,拽了拽诸葛良佐,谦虚地问:“夫子哥,我跟着九子干了三年了,吃穿不愁,寻思着再挣几年的钱,买个小房子,中国大街那房子贵,咱买旁边小胡同的,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行不行。”
他实在,其实心里渴望着能像小九子那样,能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也不用长得太漂亮,只要贤惠、健壮就行了。
老夫子对他嗯嗯了两声,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问:“说,是不是还想找个女人,想找什么样的?今后咱们再雇人,我给你留意着点。”
张不凡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不甘心,最终勇敢地抬起头来,勇敢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三个人,怯生生地说:“小莺那样的就行,我看了,小莺个子高,脑子好使,要是娶回家,能给生孩子,还能管好家。”
老夫子老道地骂了声“出息”,随后说:“我看着鲍小姐好,她知书达理,思想新潮,不封建,浑身有股子硬气,你就没发现吗,要论感情,菱角和九子那是青梅竹马,只不过菱角没有鲍小姐的睿智和心眼……”
他还准备滔滔不绝地分析,无意中就看到了张不凡一脸惊诧的表情,赶紧更改说:“我说鲍小姐就是打个比方,其实老哥我才四十多点,到时候也得娶个黄花大小姐,哪怕是小门小户的也行……”
在张不凡看来,老夫子今天脑子出现了问题,竟然拿着鲍小姐打比方,好在老夫子随后说的话叫他觉得放心多了,老夫子说自己以后赚了钱,就弄个四合院,白天跟着九子搭理生意,晚上继续研究琴棋书画,守着妻子孩子安度晚年。
“夫子哥,小莺多好啊,她就跟个小辣椒似得,要是一天待在一起,日子一天天火辣辣的。”越想越投入,张不凡感慨起来了。
“鲍小姐就像咱臻味居,是一道道大菜,各种味道都有了,你小子,眼光太低了,呵呵。”老夫子用成年人特有的口气开起了玩笑。
说话间,他看向了其中的一台车,里面装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呢。
眼前,有件事摆在郑礼信面前。
那就是牛大力和牛老四俩人。
他俩虽然没明说,可话里话外都是想跟着小九子走。
刚刚,小九子打开了马车里的木头箱子,当众给他俩一人一两银子。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自己手里拿着一块,牛四心里发抖手上发颤,厚道地闭上了眼睛,央求说:“老板,我什么都没看着,您快放起来吧,就是跟俺娘的时候,俺就说借的。”
要不是他这么说,郑礼信还想不到这个茬呢,这么做有点大意了,这要是传出去,此行就凶多吉少了。
老夫子见他谨慎了,赶紧用目光制止了他,随即安慰牛氏兄弟说:“郑老板是城里大人物,三教九流哪有不敬着的,你俩先送银子,送鲍小姐回去,一会咱们再说说事。”
等他俩下了山坡,老夫子不等别人问,直白地说:“城里都知道咱有这么多银子,未必是坏事,要不这样,老都一处和臻味居门口就该有要账的了。”
“老家伙,心眼是多,不过咱带的没……”小九子说着,没等他说完,老夫子赶紧抢过了话头:“没两万两,这些也够了,不就是一些酒楼吧,咱去未必用这么多银子。”
小九子沉默不语,来的时候,经过紧急商量,又征求了郑兴国夫妇的意见,于是决定银子不能带这么多,只拿了一少部分。
当然,最后其关键作用的还是老夫子,这家伙心眼多着呢,说要是都拿到南面去了,一旦不成,只怕是两家酒楼全都得给鲍廷鹤。
别看双方联姻了,要是到了翻脸的时候,鲍廷鹤那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甚至女儿都不要了。
快黑天的时候,他们本以为牛氏兄弟不能来了,没想到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两个明晃晃的火把。
牛老四和牛大力背着大大的包裹,相伴而来,看这架势,俨然是要跟着走一趟。
这也没什么意外的,他们已经看出郑礼信的实力了,郑老板仁义宽厚,出手不凡,跟着这种人干活,工钱自然少不了。
因为有了他们,小九子他们免受了冰天雪地寒冷侵袭,在前面几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地窨子,稍稍清理了下,牛氏兄弟已经化了雪水,点起了两个火堆,在上面热起了饭。
吃过了饭,牛大力跟着刘大锤俩人去前面探路,小九子叫过了牛老四,随口问了起来:“老四哥,你给我说说,前面路上都什么情况?”
“都说过鬼门关,过了之后,很多地方也没那么太平。”牛四谨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