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接过剑经,并不翻看,而是抱拳,神色郑重道:“前辈赠剑之恩,传经之情,汉文绝不敢忘。”
公孙默道:“你我知心相交,又何须客气。”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九娘家中吃过午饭,许仙并没有返回白鹿书院,而是在九娘家中习练起剑法来,他刚刚得到宝剑剑经,正是兴浓之时。
青空万里,白云悠悠,许仙站在院中,持剑而立,随意挽了几朵剑花,阳光照耀下漓阳剑的剑身闪烁着赤色的光辉,一看便知不凡。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许仙吃饭时才知晓这柄赤渊剑大有来历,古时某朝赋税沉重,徭役严苛,以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而某一次强征劳役时,有一队人因大雨误了时辰,按照当时律法便该问斩,人中有一壮士不甘就此枉死,于是便杀了领队官员,曝尸于乌山之下,然后举兵起义,天下无不呼应,最终成功推翻旧朝暴政,改换新天,成为当时的人主。
这柄赤渊剑便是他当时的佩剑,据传在徭役路上的某天夜里,忽然天降祥光异象,落到那人面前,原来是一块天外陨铁,上插一柄宝剑,霞光万道,瑞彩艳艳,正是赤渊。
所谓受命于天,不外如是。
后来历经辗转,最终落入公孙默手中。
赤渊剑的剑身当中并没有禁制种下,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法器,但其珍贵神异之处,又哪是俗世凡铁可比?
许仙随手一挥,剑身如虹,划出一道凌厉剑光,径直没入提前准备好的一块青石当中,不闻声响,青石刹那间一分为二,断口处平滑如镜。
莲花宝锷,秋日双锋;炼制三尺,吹毛百里。
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其剑之锋,唯此而已。
许仙手中持剑,心中亦不禁生出几分剑侠之气,蓦然涌出想要抛却一切,仗剑走江湖的豪情壮志来。
所谓剑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凭手中剑,斩破万里云,该是何等逍遥快意。
九娘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面带笑意,许仙一袭白衣,手持青锋,虽无多余动作,但仅仅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剑仙气韵,仿佛一名天生的剑客。
许仙负剑而立,翻看起公孙默赠与的那本《千夺剑经》来,这本剑经虽非名篇,但也有其独到之处,记载了不少或简单,或高妙的剑招,对于许仙这种初学者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不过许仙最感兴趣的还是其中所记载的御剑之术,对他而言,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练至精深处,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如探囊取物,令人心向往之。
试问哪个男儿心中没有一个剑侠梦呢?
许仙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将漓阳剑插在身前的青石当中,意念集中,手掌抬起,与剑柄将触不触,紫府元海汹涌,丝丝缕缕的太阳真炁自指尖流淌而出,进入剑身,尝试着去操纵。
许仙的意识似乎也随着这股真炁进入剑身当中,识念之中,出现一片不可名状的空间,四处皆是赤红之色,宛如火海。
真炁进入剑身之内,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许仙见状不禁轻咦一声,又往剑身当中渡去几分法力。而得到这股真炁的补充,剑身上顿时释放出一层赤光,微微震动起来,发出嗡嗡剑鸣。
许仙心中一动,继续加大真炁的输入,漓阳剑的剑身抖动越发剧烈。
某一刻,剑身之上忽然华光大作,铿的一声,离地而起,发出一声清脆剑吟,脱离许仙的手心,化作一道虹光而去。
噗地一声,尽数没入远处的房梁当中,只余剑柄在外,犹自微微颤动。
许仙见状不禁喜道:“好威力!”将手一招,真炁化作无形丝线,缠绕在剑柄之上,将之拔出,重新摄回手中,剑光如血。
忍不住轻抚剑身,脸上露出笑意。
一下午的时间,许仙都在院中习练御剑之术,沉浸其中,进步极为明显,百步之内,已经能够初步操控,但若出了这个范围,御使起来就有些勉强。
不过他也不气馁,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相信只要时时习练,御剑之道,自会更加熟练。
天色将黒,晚风斜月,许仙将嘴一张,赤渊剑便化作一道赤虹,被他吞入腹中,收纳在紫府元海当中。
辞别九娘,回到书院当中,夜色已深,月亮高高挂起,洒下千丝万缕银白如雪。
许仙抬首望月,在身后留下一道孤独的影子。此时此刻,是否有同样的一个人,与他一样,独自欣赏这皎皎月光呢?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已是腊月,空气当中不知几多寒意,白鹿书院终于也到了放假的日子。
竹舍当中,孔攸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道:“汉文,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许仙笑道:“就这两日吧!”
其实自他学会驾云之后,随时都能返回钱塘,哪还用分什么时候。倒是前不久他才知道,孔攸的老家远在苏州,只是自小在杭州府读书罢了,如今快要过年了,自是要赶回老家去的,而且今天就要出发。
至于住在隔壁竹舍的郭远钧,却早就收拾东西回了嘉兴。
小半时辰之后,孔攸终于收拾完毕,将竹笈背在身后,手提包裹,冲着许仙笑道:“汉文,我要走了!”
许仙笑道:“我送送你吧!”同孔攸并肩出了宿舍,放眼望去,竹海悠悠,随风起浪,四季常春,依旧如夏时模样。
一路行来,院中却没有多少人影,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学子已经回家去了,虽奇石流瀑,云竹常青,风景依旧,却也难免多了几分人去楼空的萧瑟之意。
两人来到书院门口,早有一辆雇好的马车在院前等待,将行李全都放进车内,孔攸回头对许仙道:“汉文,此时一别,等再见时可就是明年春天了。”语气有些伤感。
许仙笑道:“子寻兄一路顺风,我们来年再见!”离别虽苦,却总有再见之时。
静静地站在书院门口,目送孔攸的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却并不返回书院,而是随意在城中闲逛起来。
沿途所见,街上行人全都已经换上厚厚的冬衣,阳光虽然正好,却带不来多少暖意。杭州地处江南,冬季来的晚,去的却早,但总要经历这么一段寒冷的时间。
街道两侧的树木叶已落尽,显得有些萧索,冬天本就是万物凋零的季节,代表又一次轮回的结束。
落叶归根,并非真的死去,而是化作力量与希望,只为了来年会更好,再次绽放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