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张道长的道士微微摇了摇头,“无甚不同。”
“怎的今日竟格外的疼?”虞泰皱着眉头。
张道长眯了眯眼,犹豫片刻才缓缓说道,“连日奔波,伤口一直得不到好的将养,国舅爷有时动作不留心,也会撕扯到伤口,这剑伤倒是比先前更厉害了些。”
虞泰眉头深蹙的看着张道长,“并非我不想将养,实在是不能耽搁,张道长可有办法?”
“贫道再去换几样药材,调配一下。”张道长躬身说道。
“麻烦道长。”虞泰点了点头。
张道长正要离开,恰有先前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
“国舅爷,某前去打听,并未听闻有王爷或达官显贵经过此地。”回来的人禀报说。
虞泰哼了一声。
“会不会是齐王低调行事,绕过了此地?”禀报之人问道。
虞泰摇了摇头,“倘若他真带了大队的人马,怎么可能不惊动当地之人?他能那么快的赶到,也必然没有绕远路。”
禀报之人躬身,没有说话,虞国舅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倘若当初在灵山的时候,齐王出现,并非带了大队的人马,他们也不必那么着急着离开。拼一拼,或许还有胜算。如果齐王只是虚张声势,倒叫是他们这一趟白跑了,还折进去了二百多的精兵强将!
精兵皆是费心费力不记钱财气力悉心培养出来的,这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还折进去了那么多的得力人手。甚至为了争抢那一只充满灵气的葫芦,引得那么多修道之人离国舅爷而去,国舅爷这一趟灵山,走的还真是不划算。
国舅爷一向性格谨慎,当时看到方琰气定神闲,四周皆有包围,走为上是他必然的选择。可倘若这一切都是方琰故布疑阵,利用的就是国舅爷过于谨慎的个性呢?
虞泰抬手按了按肩头,“你去外头听信儿,我再歇一会儿。”
禀报之人躬身退出,“国舅爷好好歇歇,连日赶路,对您伤口恢复实在不利。”
虞国舅微微点了点头,内室安静下来。他阖目,却觉胸中气闷,回想当时方琰出现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方琰怎么可能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京城呢?若是带了那么多人,又如何能够不惊动地方的官员,让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这么回想着,虞国舅迷迷糊糊的睡着。
忽听外头有低低的说话声。
“去打听了,附近的地方军队没有收到过调令,也没有人派出过驻军。”
“国舅爷让咱们打听的意思是……齐王当时根本没有带众多人包围?咱们是被齐王爷给骗了?”
“只怕是如此,国舅爷一向谨慎,这次本来以为是万全无虞,定然能抓了那小娘子的,却不想一再生出变故。”
外头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忽而都换做恭敬的语气,“张道长!”
“不在里头照顾国舅爷,在外头说什么闲话?”张道长问道。
两人讪讪一笑,“国舅爷歇息了。”
“又睡了?”张道长问道。
两人应声。
张道长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担忧来,“国舅爷的身体,似乎不如以往了。”
“是么?那……”
两人还要相问,张道长似乎做了噤声的动作,两人闭口,不再说话。
躺在内室床上的虞国舅却缓缓睁开眼睛来,果然,方琰没有大老远的带兵来,也没有调兵前来。他的性格谨慎,方琰更是比他更谨慎,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他比旁人更看重方家江山的稳固。自己虽不在京城,但他嫡亲的弟弟虞淼手中还握有西北大军。他若是敢轻易有大的动作,虞淼的西北大军便会立时起兵。
不论输赢,败坏的都是方家的江山基业。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方琰不是会冲动的人,早该想到方琰不过是虚张声势。方琰利用了他的个性,他却是忽略了方琰的品性。这一局,虽然双方皆无甚收获,他却是输了。
心头生怒,虞泰猛然握拳的动作牵动了左肩,肩头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
张道长说他的身体,似乎不如以往了,是什么意思?是他们虞氏一族男子皆活不过四十五岁的命运要落到他头上的意思么?
虞泰胸膛起伏不定,他如今什么都有,有权有势有钱才,家中美眷数不胜数,人生正是鼎盛辉煌的时候,他怎么能够死呢?他非但不能死,还要长久的活着!将这天下的一切都完完全全握于掌中!
“来人!”虞泰唤了一声。
“国舅爷有何吩咐?”门口守着的人立即进来。
虞泰眉头微蹙,“张道长回来了么?请他过来。”
张道长带着药包前来,“国舅爷是肩上剑伤又疼了么?”
虞泰摇了摇头,“剑伤无碍。他们都回来了?打听到消息了?”
张道长略点了点头,“是。”
“张道长不必瞒我,”虞泰说道,“我已猜到,方琰没有带大军前来,更没有调动地方人马,他是虚张声势,将咱们逼走的。可是如此?”
张道长看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国舅爷说的不错。”
“那烦请道长如今再推演一番,”虞国舅冷脸说道,“他们如今行至何处了?”
“国舅爷是打算?路上……”
“这一趟岂能白来?他既然没有带大军前来,此时必定急于赶回京城,路上定然也是马不停蹄,若不给他们找些麻烦,如何能咽下这口气?若是能在路上将那小娘子捉来,自然更好。”虞国舅说道,“回到京城,彼此都多有辖制,到不方便行事。”
张道长拱手,命人摆上罗经盘,舆图,推演测算方琰他们此时行至何处。
“那小娘子也有道法,虽不精进,却也有些道行,”张道长说到,“或施有障眼之术,罗经盘倒是测算不出。”
虞泰皱眉,面上不悦。
“不过从舆图上看,他们多半会走陆路,倒也不难猜测,顶多错上一日半日的功夫。”张道长脸色严肃的说道。
“那便麻烦张道长。”虞泰从怀中摸出自己的令牌,“他们行走必定没有亮明身份,张道长追到他们,便调用当地县衙的人马,将他们抓起来,若是能借机带回那小娘子……”
虞泰话没说话,抬起右手抚了抚自己的肩头,神情莫测。
灵山的传说听闻之时,很是神乎其神。且沈娘子扔出的葫芦他们皆见识过,灵气充
裕。倘若有那般宝物,还用担心肩头的伤,还用担心活不过四十五岁的命运么?
张道长躬身接过令牌,“贫道去了,国舅爷多顾惜自己身体,这药已配好,磨好了叫他们给国舅爷换上。”
虞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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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客栈的天字号房中。
沈昕娘指着舆图道:“明日走林县,从林县转程水路吧。”
方琰放下茶盏,起身来到翘头案边,垂眸看着铺在案上的舆图,侧脸看了看沈昕娘在灯光下柔和妩媚的脸,“怎么忽然想走水路,你不是晕船么?”
沈昕娘抬头看他,“你又知道了?”
方琰抿唇笑了笑,她的事情,但凡能够打听到的,没有他不留心的。
沈昕娘被他专注的目光盯着,心中似乎漏跳了一拍,立即转过脸来,视线重新落回舆图上,“从这里走水路,不用绕远,接下来几日,风向顺,行船很快,不会耽搁时间,比乘车平稳省力。”
方琰点点头,忽而从背后拥住她,“我很想你。”
沈昕娘的身子猛然僵住,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哦。”
“害怕再次失去你。”他在她耳边轻缓说道,温热的气息让她软软的耳垂痒痒的。
“这没什么。”
“你说什么?”方琰站直身子,双手放在她肩头,将她转向自己,面对面,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什么叫没什么?”
“人总有一死……”沈昕娘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是他清晰的倒影,四目相接,那些无所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为了报仇,一切都不顾惜的话,他们的死,还有什么意义?”他低头看她,视线几乎和她相平,握着她的肩头,让她无从躲避。
“我知道了。”她心头有些难以克制的慌乱,似乎是猜到了再这般看下去要发生什么。但又无力阻止的感觉。
“知道了不够,”他伸手,长臂绕过她纤细的腰,落在她背上,欺身靠近,“得记在心里才行。”
“说了,我知道了……唔……”她话还未说完,他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口。
就知道他叫她来看舆图,商量路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番说教还不够?还要“言传身教”?!
她在他怀中挣扎,他的动作却霸道中透出温柔。霸道的将她禁锢在他怀中,亲吻的动作却愈发的温柔。
她喘息连连,有些腿软。
他弯身抱起她,转身走进里间。
“这是惩罚?”她忽而伸手抵在他胸前,挑着眉梢问道。
方琰轻笑,“这惩罚,未免太轻了吧?”
“我还没有原谅你呢!”沈昕娘皱眉说道。
“那这便是赔礼……”
“想得美!”沈昕娘不知从哪儿捏出一张符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贴去。
方琰低头含住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她手一抖,黄纸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他顺着她的手指向上吻去,温热而略带急促的气息落在她颈上,耳垂下面,脸颊上,额上,唇上……
她不由轻叹一声。
他像是被大大的鼓励了,伸手挑开她腰间玉带。
(本章完)